黑金字塔內，混沌的嘶吼被強行壓製，轉為驅動引擎的燃料。
    馬庫斯的神性意誌高速運轉，試圖重新聚合被汙染的法則，重啟那被打斷的飛升之路。
    【警告：‘混沌’本源反噬加劇中，神性內核汙染度17.4……】
    【警告：現實肉體結構出現不可逆‘混沌化’突變……】
    【建議：立刻重啟‘飛升引擎’，以‘秩序’衝刷汙染，否則宿主將被混沌同化。】
    係統提示給出了絕對正確的“最優解”。
    就在馬庫斯的意誌即將遵循這道指令，將全部力量收回用於自我淨化時，羅伯特·基裏曼疲憊而決絕的聲音，直接在他的意識中響起。
    “馬庫斯，停下。”
    基裏曼的聲音，像是一位長者對晚輩的告誡。
    “看看你的武器，看看你的敵人，再看看你自己。”
    基裏曼指向了戰場上那些正在陷入混亂的“神性之癌”，又指向了黑金字塔內那被強行奴役的混沌之力。
    “你用一種瘋狂，去對抗另一種瘋狂。你用一種毒藥，去中和另一種毒藥。這很有效，但代價呢？”
    “代價，是你正在變成它們的一部分。你正在失去你想要守護的東西，你的人性。”
    馬庫斯的神性內核中，沒有產生任何情緒波動。
    【分析：‘人性’，包含恐懼、憤怒、希望等非邏輯情感。在當前戰局下，屬於高風險負麵狀態，是必須被清除的冗餘。】
    這是“係統”的答案。
    “不！”基裏曼帶上了怒火，“那不是冗餘！那才是我們對抗這些東西的最後一道防線！”
    他想起了他的父親，帝皇。
    帝皇也曾掌握著足以焚燒銀河的偉力，但他從未放棄過憤怒，從未拋棄過慈悲。
    正是這些屬於“人”的情感，才讓他成為了人類的守護者，而非一個冷酷的暴君。
    “你的計算是完美的，馬庫斯。但宇宙，並不隻是一道道數據。總有一些變量，是你的‘真理’無法預料的。比如勇氣，比如犧牲，比如希望。”
    基裏曼將一份作戰計劃，連同他身為帝國攝政王的全部信念，一同傳送給了馬庫斯。
    “在你的分析中，有一個被標記為‘絕對死寂’的星域。我的直覺，我那屬於基因原體的直覺，卻在那裏感受到了不祥。”
    “派一支艦隊去吧。不是為了勝利，而是為了證明，在邏輯之外，還有另一種可能性。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去相信一次‘人性’。”
    馬庫斯的神性思維，在萬億分之一秒內完成了推演。
    【推演結論：該計劃成功率為0.0013。投入與產出完全不成正比。應予以否決。】
    當他即將下達“否決”指令時，他神性中那份來自帝皇的“存護”權柄，與基裏曼此刻燃燒的“守護”意誌，產生了共鳴。
    一個屬於他自己人性的念頭悄然應答。
    “批準。”
    馬庫斯的行動，首次違背了係統的“真理”。
    “加圖斯·西卡留斯與他的‘榮耀之子’艦隊，授權執行‘非理性變量幹涉’任務。”
    “坐標，已發送。”
    ……
    “死亡星域”，柯伊伯帶邊緣的一片虛空。
    極限戰士第四連的打擊巡洋艦，悄無聲息地滑入這片區域。
    在它的身後，是整個“榮耀之子”特遣艦隊，數十艘戰艦全部關閉了主動探測，進入靜默狀態。
    艦橋上，加圖斯·西卡留斯站得筆直，他的動力盔甲在應急燈的照射下，反射著金屬光澤。
    “狀態報告。”他的聲音沉穩有力。
    “連長，所有高級探測器顯示正常。沒有能量讀數，沒有引力異常，沒有空間波動。這裏……什麽都沒有。”一名技術軍士匯報道，他的語氣中帶著困惑。
    星圖上，這裏安全得就像泰拉的禦花園。
    但西卡留斯，以及艦橋上每一位身經百戰的星際戰士，都感到一種本能的警兆。
    那是一種“寂靜”。
    不是沒有聲音的寂靜，而是一種“存在”被抹除的、令人發瘋的絕對虛無。
    那片虛無在“聆聽”他們的心跳，在“吞噬”他們的思想。
    “切換至原始光學索敵模式，全艦隊保持最低限度熱能輸出。”西卡留斯沒有猶豫，下達了新的指令。
    “相信你們的戰鬥直覺，而不是機器的分析。”
    艦隊深入這片死亡的海洋。
    他們在一顆早已死亡的、巨大的氣態行星的永恒陰影中，停了下來。
    一名觀測員的聲音在通訊頻道中響起，明顯在發抖。
    “連長……您最好……親自看看這個。”
    通過高倍光學鏡頭，西卡留斯看到了那讓他難忘的一幕。
    在氣態巨行星的引力陰影中，懸浮著一個外形扭曲的龐大生物構造體。
    它的表麵與宇宙的背景融為一體，任何能量掃描都會將其忽略。
    而真正讓人恐懼的，是寄生在這構造體上的東西。
    數以萬計的、形態枯槁的蟲族單位。
    她們沒有常規的感覺器官，隻是靜靜地懸浮在那裏，一動不動。
    但從她們身上，正散發出那種足以湮滅一切靈能、扭曲一切法則的“寂靜”力場。
    西卡留斯明白了。
    這就是蟲巢的“王牌”。
    是它們用來對抗馬庫斯，維持“神性之癌”力場的根源！
    是蟲巢版本的……“寂靜修女”。
    他沒有向基裏曼請示，也沒有向馬庫斯匯報。
    因為發出信號的瞬間，他們就會被發現。
    他是一名極限戰士的連長。
    這就夠了。
    “全艦隊！”西卡留斯決絕下令。
    “我們的坐標，就是敵人的核心。我們的任務，就是將其毀滅。”
    “為了基裏曼！為了馬庫斯！為了人類！”
    “以極限戰士的榮耀，衝鋒！”
    “榮耀之子”艦隊，在死寂的宇宙中，發起了衝鋒。
    所有的宏炮、光矛、導彈，在瞬間將所有的能量傾瀉向那個巨大的生物構造體。
    同時，所有的雷鷹炮艇和空降倉，載著無畏的星際戰士，義無反顧地撲向了那些散發著死亡氣息的蟲巢版“女巫”！
    戰鬥即刻爆發。
    星際戰士的爆彈槍開火，但爆彈在接近“女巫”時動能被抹除，懸停在空中。
    “切換鏈鋸劍！動力拳套！”
    “為了榮耀！近身戰！”
    戰士們放棄遠程攻擊，啟動鏈鋸劍與動力拳套，衝向敵人。
    一名終結者用動力拳套砸碎一個“女巫”，但力場隨即湮滅了他半邊身體。
    西卡留斯衝在最前，手中的動力劍亮起藍色能量。
    他躲開一道湮滅波紋，一個突刺就將劍鋒貫入一個“女巫”的體內。
    沒有頭顱，他便刺穿了它的核心。
    在他抽出動力劍的瞬間，那個單位無聲地瓦解了。
    而就在此時，太陽係主戰場。
    那股壓製戰場的“神性之癌”力場，也因此出現了波動。
    黑金字塔內，馬庫斯的神性意誌立刻鎖定了這個異常。
    係統開始逆向追蹤，鎖定了波動的源頭——那個被係統標記為“毫無價值”的死亡星域。
    基裏曼基於“人性”的判斷，找到了蟲巢的關鍵節點。
    與此同時，死亡星域內，蟲巢被徹底激怒了。
    無數的蟲族戰艦從四麵八方湧來，將“榮耀之子”艦隊層層包圍。
    【警告：‘榮耀之子’艦隊信號正在迅速消失，預計3.7標準分鍾後全軍覆沒。】
    馬庫斯的神性意誌中，出現了邏輯之外的變量。
    犧牲，勇氣，希望……這些他曾視為“冗餘數據”的變量，開始影響他的決策。
    他可以無視這一切，抓住機會重啟“飛升引擎”，鞏固自己的神位。
    這是係統給出的最優解。
    也可以……分出自己尚不穩固的神性力量，去拯救那支為他創造了機會的艦隊。
    是成為一個純粹的法則之神，還是一個保留著人性的守護神。
    馬庫斯麵臨著最重要的決策。
    【係統指令下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