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的行動效率很高。
    不到半小時，希兒挑選的小隊就在一處廢棄的底層能源中繼站集結。
    除了她自己，還有四名沉默的地火老兵，他們身上的傷疤就是最好的履曆。
    娜塔莎給每個人塞了一個急救包，獨臂的奧列格則將一柄用裂界怪物利爪打磨的匕首，塞進希兒手裏。
    “活著回來。”奧列格隻說了四個字。
    “放心。”希兒點頭。
    隊伍整備完畢，一行人穿過磐岩鎮錯綜的巷道。
    希兒在一麵滿是鉚釘的金屬牆壁前停下，伸手在其中一顆上，有節奏地敲擊了三下。
    “哢嚓……轟隆隆……”
    機括聲響起，牆壁向一側滑開，一個向上延伸的鋼鐵通道出現。
    一股夾雜著雪花的冷風從上方灌了下來，讓所有人都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是‘創世引擎’時期留下的維修通道，直通上層區的能源中心。”希兒的聲音在通道裏回響，“幾十年沒人走過了，都跟緊我，別亂碰任何東西。”
    她說完，率先走了進去，紅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眾人立刻跟上。
    通道內部僅容兩人並行，牆壁是冰冷的合金，腳下是鏤空的金屬網格，能看到下方無底的黑暗。
    每隔幾十米，牆上才有一盞昏黃的應急燈，勉強照亮前路。
    隊伍裏，隻剩下腳步聲和呼吸聲。
    三月七緊貼著穹的後背。
    “穹，你說……上麵會不會有好多銀鬃鐵衛拿著槍埋伏我們啊？那個可可利亞，肯定已經設好了陷阱等我們去鑽吧？”
    “會。”穹的回答很幹脆。
    “啊？”三月七詫異，“那你怎麽一點都不怕呀？”
    “擔心是最低效的情緒，隻會汙染戰鬥判斷。”穹一邊走，一邊用指甲在合金牆壁上劃過，發出一陣刮擦聲。
    “而且，敵人的數量，隻需要花費時間，並不改變最終的結果。”
    他這番話，讓走在前麵的那幾名地火老兵，都不約而同地回頭瞥了他一眼。
    他們見過狂的，但從沒見過誰能把銀鬃鐵衛的千軍萬馬，說的如此輕飄淡寫。
    布洛妮婭走在隊伍中間，心情複雜。
    腳下的每一步，都踏在她割裂的過往上。
    這條通道，是她從未涉足過的城市的另一麵。
    幾十年來，地火的人民就是通過這種被遺忘的角落，在絕境中生存。
    她想起了母親。
    那個曾為她講述貝洛伯格曆史、教導她“守護”的女人，到底是從什麽時候起，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是被星核蠱惑了心智，還是那份偏執，本就根植於她的靈魂深處？
    她沒有答案，但必須去找到答案。
    哪怕為此，需要與母親刀劍相向。
    丹恒在隊伍末尾負責斷後，警惕著黑暗中的威脅。
    但他的大部分注意力，卻始終鎖定在穹的身上。
    穹對這個環境的適應性強得可怕。
    他不像其他人，對這種幽閉的黑暗感到不安，反而……很自在。
    穹時而停下，側耳貼在粗大的能源管道上，聆聽裏麵的奔流；
    時而蹲下，用手指撚起一點飄落的金屬塵埃，放在鼻尖輕嗅。
    他的每個動作，都在進行環境勘察和情報分析。
    穹此刻的狀態，不像一個訪客，更像一個回到了自己獵場的捕食者。
    就在這時，走在最前麵的穹，突然停下了腳步。
    “停下。”
    整個隊伍卻瞬間定在原地。
    “怎麽了？”希兒壓低身形，剪刀已經握在手中。
    穹沒有回答，看向頭頂上方約五十米處的一段管道。
    那裏一片漆黑，肉眼看不出任何異常。
    希兒和布洛妮婭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除了黑暗，什麽都沒有。
    “那裏，”穹伸出手指著那個方向，“有一個赫斯珀洛斯7型防禦機炮，三聯裝，後來加裝的，用來防備‘地底老鼠’。”
    他的話讓希兒和那幾名地火老兵的動作都僵住了。
    布洛妮婭更是身體一震。
    “你怎麽知道型號？你看得見？”
    “看不見。”穹搖頭，“但我‘聽’得見。”
    “電流流過線路的嗡鳴，伺服電機進入待機狀態的抖動，還有那個微型裂界能源核心的脈動……它們堪比黑暗裏的螢火蟲一樣顯眼。”
    這種感知能力，已經超出了普通人的認知。
    “能繞過去嗎？”希兒的聲音發緊。
    “為什麽要繞？”穹反問，那理所當然的語氣，好像在說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拆掉就行了。”
    他說著，隨手從地上撿起一塊帶著棱角的碎石，在手裏掂了掂。
    然後，手臂肌肉繃緊，猛地一揮。
    “嗖——！”
    那塊碎石擲出了尖銳的破空聲，消失在黑暗中。
    一秒。
    兩秒。
    就在眾人以為他失手的時候。
    “滋啦……砰！！”
    一聲能量過載的爆響，伴隨著一團火光，在穹剛才所指的方向爆開。
    緊接著，一堆燒黑的金屬零件叮叮當當地掉落在眾人腳下的網格地板上。
    穹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繼續向前走去。
    “好了，障礙清除了，繼續走吧。”
    隊伍裏的其他人，全都僵在原地，看著他輕鬆的背影。
    希兒握著剪刀的手心裏，滿是冷汗。
    她現在有點明白，穹為什麽說“擔心是多餘情緒”了。
    因為在這個男人麵前，所謂的“天羅地網”，可能真的構不成威脅。
    通道的盡頭，終於出現光亮。
    那是一扇巨大的圓形液壓閘門，光線和風雪的呼嘯，正從緊閉的門縫中滲出。
    他們到了。
    希兒示意眾人停下，她整個人貼在閘門上，仔細聽著外麵的動靜。
    “外麵很安靜，隻有風聲。”她皺起眉，“但越是這樣，越不正常。”
    布洛妮婭走上前，看著那扇熟悉的閘門。
    門後，曾是她的家。
    而現在，卻可能是一個戰場。
    “準備戰鬥。”布洛妮婭拔出步槍，子彈上膛聲在通道裏格外響亮。
    地火的成員們也舉起了武器。
    隻有穹，百無聊賴地靠在牆邊，甚至還打了個哈欠。
    他抬起頭，看著那扇透著光的閘門，臉上沒有緊張，隻有一種……清理垃圾前的不耐煩。
    也就在此時，一道隻有他能聽見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叮！抵達地標性建築：永冬嶺前哨！】
    【檢測到此地蘊含“守護”、“對峙”與“背叛”的濃鬱概念……】
    【簽到條件已滿足，是否進行簽到？】
    希兒回頭，看著眾人，“現在怎麽辦？直接破門強攻嗎？”
    穹沒有理會她的問題，他站直身體，走到那扇巨大的閘門前，伸出手，輕輕按在了金屬門板上。
    “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