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驟然爆發，撕裂了永冬嶺的寂靜。
    橙紅色的能量彈道交織，從四麵八方朝著小隊所在的區域覆蓋而來。
    “找掩體！”布洛妮婭厲聲大吼，她反應極快，一個翻滾躲到了一座巨大的石質基座後麵，同時舉槍還擊。
    希兒在槍林彈雨中快速移動，揮舞著巨大剪刀，將幾發襲向三月七的子彈格擋開，激起一串火花。
    “三月七，冰牆！”丹恒冷靜地喊道，他手中的擊雲槍一甩，一道風刃射出，命中了一台自動機兵的獨眼，使其動作一滯。
    三月七聽到同伴的指令，下意識地舉起弓。
    “我來保護大家！”
    一麵巨大的冰牆拔地而起，暫時為眾人隔絕了大部分火力。
    能量彈撞擊在冰牆上，發出“砰砰”聲，裂紋不斷蔓延，眼看支撐不了多久。
    “他們的火力太猛了！這樣下去我們會被活活耗死！”一名地火老兵靠在掩體後，捂著被流彈劃開的手臂，鮮血染紅了衣袖。
    穹靠在石質基座的另一側，對周圍的槍林彈雨置若罔聞。
    他沒有急著出手，隻是觀察著那些銀鬃鐵衛。
    “不對勁。”穹忽然開口。
    “廢話！我們被包圍了，當然不對勁！”希兒一邊格擋攻擊，一邊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我不是說這個。”穹的視線鎖定在一個銀鬃鐵衛身上，“他們的戰術動作，太‘標準’了。標準得……像教科書裏的演示。你看那個，他中槍了，小腿被丹恒的風刃切開，但他連晃都沒晃一下，射擊頻率和精準度，沒有任何變化。”
    眾人聞言，都下意識地觀察起來。
    那些銀鬃鐵衛確實沒有痛覺。
    他們不尋找掩體，不進行規避，隻是嚴格地執行著“推進、包圍、射擊”這三個指令。
    哪怕同伴在身邊倒下，他們也視若無睹。
    布洛妮婭的心沉到了穀底。
    “是‘築城者’的戰術指令芯片……母親啟動了最高控製權限，抹除了他們的個人意誌，把他們……變成了傀儡。”
    她的話語裏充滿了痛苦。
    這些人，很多都是她曾經的部下，是活生生的人。
    “原來如此，用底層邏輯覆蓋了生物本能，高效但缺乏變通。”穹點點頭，“不錯的改造，可以有效避免戰場上的無效情緒汙染。”
    “現在是欣賞這個的時候嗎！”三月七快哭了，她的冰牆已經布滿了裂紋，隨時可能崩碎。
    “別急。”穹輕笑一聲，“既然是‘程序’，那就有可以利用的‘bug’。”
    他說著，從外套口袋裏摸出了一個東西。
    不是那枚祝聖過的齒輪，也不是什麽威力巨大的武器。
    而是一個外形古怪的金屬造物，正是他在列車上發明的，差點把三月七送走的——【便攜式營養膏合成器】。
    “你……你拿這個幹嘛？！”三月七看到這玩意兒就犯怵，“難道你想請他們吃一頓，然後惡心死他們嗎？！”
    “好主意，但效率太低。”穹一邊說，一邊蹲下身，飛快地操作起來。
    他將合成器的投料口打開，抓了一把地上的積雪塞進去，又從一個被擊毀的自動機兵殘骸上，撬下來一根還在漏油的管線，將那些黏稠的、黑色的機油倒了進去。
    最後，他把自己口袋裏用來擦齒輪的、油膩膩的破布也撕碎了扔了進去。
    他飛快地在合成器的簡易麵板上調整著參數，將“營養轉化率”調到最低，把“分子鏈穩定性”關閉，然後將“物質粘稠度”拉到滿格。
    合成器發出一陣沉悶、詭異的攪動聲。
    “冰牆要碎了！”丹恒高聲預警。
    “好了。”穹站起身，手裏多了一個密封的、罐頭大小的金屬容器。
    他掂了掂，滿意地點點頭。
    “希兒！”穹喊道。
    “幹嘛！”
    “你不是跑得快嗎？把這個，扔到他們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穹把那個罐頭扔給了希兒。
    希兒下意識地接住，入手冰涼，還沉甸甸的。
    “這是什麽？”
    “淨化他們心靈的聖水。”穹一本正經地回答。
    希兒雖然滿心懷疑，但此刻也隻能選擇相信他。
    她在冰牆破碎的瞬間，身影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
    銀鬃鐵衛的火力立刻朝她集火，但希兒的速度太快，在雪地上留下一連串模糊的殘影。
    她衝到包圍圈的側翼，將手中的金屬罐頭奮力扔進了鐵衛最密集的陣型中央。
    罐頭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落地發出一聲輕響。
    沒有爆炸，沒有強光。
    一股混合著機油腐敗味和焦糊味的黃綠色濃霧，伴隨著“噗”的一聲，從罐頭裏爆開噴湧而出。
    緊接著，一大灘黏稠滑膩的灰色膏狀物，以罐頭為中心，迅速在雪地上蔓延開來。
    那些正邁著標準步伐推進的銀鬃鐵衛，一腳踩了上去。
    然後，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為首的鐵衛腳下一滑，整個人失去了平衡，直挺挺地向後倒去，撞倒了身後的兩名同伴。
    “噗通！噗通！噗通！”
    連鎖反應出現了。
    那些被抹除了個人意誌、隻會嚴格執行“前進”指令的傀儡士兵，完全沒有應對這種突發狀況的“程序”。
    他們一個接一個地滑倒，摔得人仰馬翻。
    原本嚴整肅殺的包圍圈，變得混亂不堪。
    一個鐵衛掙紮著想站起來，但手腳並用的結果是滑得更遠。
    另一個試圖開槍，結果身體一轉，一梭子能量彈打在了自己人的屁股上。
    整個戰場，畫風突變。
    三月七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滑稽的一幕，忘了射箭。
    丹恒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抽動了一下。
    希兒站在遠處，看著自己的“戰果”，表情驚愕又嫌惡。
    “看，bug。”穹拍了拍手，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他們的行動邏輯裏，沒有‘處理地麵摩擦力急劇下降’這一條。邏輯鏈斷裂，行動模塊就會陷入持續的低級錯誤循環。”
    布洛妮婭看著那些在地上掙紮的、曾經的同胞，心情無比複雜。
    她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為他們的遭遇感到悲哀。
    但無論如何，包圍網被撕開了巨大的缺口。
    就在眾人以為可以鬆一口氣時，一聲沉重的腳步聲，從永冬嶺的深處傳來。
    “咚……咚……咚……”
    每一步都讓地麵微微震動。
    一個巨大的身影，穿過風雪，出現在眾人麵前。
    那是一個通體由漆黑金屬構成的巨大機器人，它的手臂是猙獰的機械爪和激光發射器，胸口的核心散發著不祥的紅光。
    史瓦羅。
    磐岩鎮地火組織的“神”，此刻卻像一尊沒有感情的殺戮機器，擋在了他們麵前。
    “邏輯錯誤已修正。”史瓦羅那合成的、毫無感情的聲音響起，“清除協議等級提升。現在，由我來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