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冬嶺的槍聲停了。
    戰場上，隻剩下金屬盔甲的碰撞聲和掙紮的悶哼聲。
    “這……這就解決了？”
    三月七探出半個腦袋，看著眼前荒誕的一幕，手裏還捏著一支沒來得及射出的冰箭。
    希兒收回剪刀，表情複雜。
    她已經做好了血戰到底的準備，結果……就這？
    她盯著穹，這個男人……她完全看不懂。
    “不要放鬆警惕。”丹恒的聲音將眾人拉回現實，“這隻是清除了雜兵。”
    話音剛落。
    那個威嚴而冰冷的女聲再次通過擴音器響起，這一次，聲音裏壓抑著怒火。
    “無聊的把戲。”
    “布洛妮婭，這就是你找來的幫手嗎？一群隻會用小聰明的跳梁小醜。”
    “看來，是我對你們太仁慈了。”
    最後一個字落下。
    永冬嶺的溫度驟降。
    空氣中的水汽凝結成冰晶，天空暗淡下來。
    一股能量波動從“殘響回廊”的方向擴散開來，帶著純粹的毀滅氣息。
    所有人都感到一陣源自靈魂的顫栗。
    穹的身體反應劇烈。
    胸膛裏的星核瘋狂搏動，既是響應，也是抗拒。
    更深處，他那來自戰錘42k宇宙的靈魂本源，正對這股力量產生強烈的排斥。
    不是納垢花園那種腐朽，也不是奸奇迷宮那種挑釁。
    這股力量，純粹、霸道。
    它存在的目的，就是讓一切運動的物體歸於靜止，讓一切複雜的結構回歸簡單，讓一切生命，都變成永恒的冰雕。
    這是“存護”的極致，也是“存護”的扭曲。
    一道身影，緩緩從“殘響回廊”的陰影中走出。
    是可可利亞。
    但又不是眾人熟悉的那個大守護者。
    她的身體被一層晶瑩的冰晶鎧甲覆蓋，身後懸浮著六根羽翼般的巨大冰棱。
    她的雙腳沒有接觸地麵，而是懸浮在半空中，每一步落下，腳下的石板都會被凍結，並蔓延開冰藍色的紋路。
    她的臉上，再無人類的情感，隻有漠然。
    那顆散發著災厄氣息的星核，就懸浮在她的胸前，與她的心髒融為一體，每一次搏動，都讓整個永冬嶺的空間為之震顫。
    “媽媽……”
    布洛妮婭看著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聲音發顫。
    可可利亞沒有回應她的呼喚。
    她隻是抬起手，對著眾人所在的方向，輕輕一揮。
    “轟！轟！轟！”
    數十根巨大的冰錐在他們頭頂凝聚成形，呼嘯著砸落！
    “快躲開！”丹恒怒吼，長槍舞動，卷起風旋，試圖偏轉冰錐的軌跡。
    然而，風刃在接觸到冰錐的瞬間，就被極致的寒氣凍結，化作無力的冰屑。
    三月七在第一時間撐起了防禦。
    “我來保護大家！”
    一麵比之前厚重數倍的六邊形冰盾，橫亙在眾人身前。
    “哢嚓——！”
    第一根冰錐落下，三月七的冰盾被直接貫穿、粉碎。
    冰錐餘勢不減，重重地砸在地麵上，激起漫天冰屑和碎石。
    “噗！”
    三月七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倒飛出去，被丹恒眼疾手快地接住。她的命途之力，在星核的力量麵前，不堪一擊。
    “退！退回通道裏去！”布洛妮婭舉槍射擊，子彈在可可利亞的冰晶鎧甲上爆開火花，卻連一道白痕都無法留下。
    眾人節節敗退，狼狽地躲避著從天而降的冰錐。
    整個永冬嶺廣場，在短短十幾秒內，就被砸得千瘡百孔，變成了一片冰錐叢林。
    列車上，瓦爾特·楊的臉色很差。
    “不行，星核的能量場幹擾太強，我的力量被壓製了。”
    他麵前的屏幕上，一個由引力構成的微型黑洞正在不穩定地閃爍，隨時可能崩潰。他試圖通過遠程支援扭曲戰場，卻被星核的力量排斥在外。
    “姬子，準備啟動主炮，進行威懾性攻擊！”
    “收到。”姬子的聲音傳來，同樣帶著緊張。
    戰場上，穹沒有後退。
    他站在原地，任由那些致命的冰錐擦著他的身體落下。
    【開拓者的直覺】在瘋狂預警，身體的每一塊肌肉都在尖叫著讓他逃離。
    但他沒有動。
    他盯著可可利亞，或者說，盯著她胸前的那顆星核。
    那東西，在排斥他。
    一種來自世界本源的排斥。
    水火不容。
    秩序與混沌。
    存在與虛無。
    星核的力量，讓他發自內心地厭惡。
    他想靠近，想用手，把那玩意兒從可可利亞的胸口……捏碎！
    這個念頭一出現，就再也無法遏製。
    穹的身體動了。
    他無視了同伴們的驚呼，朝著懸浮在空中的可可利亞筆直地衝了過去。
    可可利亞漠然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波動。
    她甚至沒有做出任何攻擊動作。
    就在穹即將靠近她身前十米範圍的瞬間，一道無形的能量屏障，在他麵前展開。
    “砰！”
    穹撞上一堵無形的牆，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彈飛出去，在空中翻滾了幾圈，重重地摔在地上。
    喉頭一甜，一絲鮮血從他嘴角溢出。
    “阿穹！”三月七掙紮著想爬起來。
    “別過去！”丹恒一把按住她，神情凝重，“他的身體……有古怪。”
    穹撐著地麵，緩緩站起。
    他能感覺到，剛才那股力量不隻是物理衝擊，更有一種規則層麵的淨化。
    星核的能量，在試圖“抹除”他這個異物。
    “嗬嗬……哈哈哈哈……”
    可可利亞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尖銳而瘋狂，在空曠的廣場上回蕩。
    “真是有趣的靈魂。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對‘存護’的褻瀆。”
    她伸出雙手，擁抱著漫天風雪，享受著碾壓一切的力量。
    “在這永恒的寂靜中，一切掙紮都毫無意義！你們終將成為貝洛伯格新的基石，成為我送給這個世界……最完美的藝術品！”
    她的話音落下，更多的冰錐，更密集的暴風雪，開始在整個永冬嶺肆虐。
    遠處，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傑帕德，看著那個在風雪中狂笑的身影，握著盾牌的手，第一次動搖。
    那不是他所認識的大守護者。
    那……是一個怪物。
    “不……不要再繼續了……”
    布洛妮婭看著這一切，看著瘋狂的母親，看著在冰雪中苦苦支撐的同伴，看著陷入混亂的家園。
    眼淚，從她眼眶滑落。
    “鐺啷”一聲，她扔掉了手中的步槍。
    她衝出了掩體，迎著那足以撕碎鋼鐵的暴風雪，朝著天空中的可可利亞，用盡全身力氣呼喊。
    “媽媽，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