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道無形的意誌橫掃而出，席卷了整個廢棄藥圃。
    那頭豐饒孽物發出的精神尖嘯戛然而止。
    它的“存在”正在被強行抹除。
    構成它的“豐饒”概念、信徒們病態的祈禱、以及來自某個遙遠星空彼端神明的意誌，正被一種更古老的概念強行淨化。
    孽物體表那些瘋長的膿包和扭曲藤蔓，在一瞬間崩解，消散於無形。
    “不！藥師的恩賜……消失了？”
    “我們的神……被……被殺死了？”
    陰影中，幾個潛藏的藥王秘傳信徒發出絕望的哀嚎。
    他們臉上的狂熱被恐懼所取代。
    信仰從根源上被否定，他們跪倒在地，身體劇烈抖動，再也發不出禱祝。
    精神汙染被肅清。
    在場的人都感到一陣清明。
    丹恒糾纏在腦海中數百年的龍吟悲鳴與戰場幻音，也被強行肅清，久違的平靜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白露瞪圓了那雙金色的豎瞳，讓她束手無策的“病氣”，正在被抹除。
    但，被豐饒滋生出的龐大肉體還在。
    失去了“豐饒”的意誌鏈接，這頭怪物淪為隻剩下殺戮本能的野獸。
    “吼——！！！”
    在所有人以為危機解除時，那座肉山動了。
    它張開布滿層疊利齒的巨口，腥臭的狂風撲麵而來，龐大的身軀以驚人的速度，朝著穹的位置悍然壓下。
    “穹！”
    剛剛趕到入口的姬子和三月七，恰好目睹了這驚魂一幕。
    丹恒的身體已經先於意識做出反應，槍尖寒芒暴漲，可那孽物的速度太快，距離太近，已然來不及阻攔。
    白露的臉繃緊，雙手結印，準備不計代價地釋放龍尊之力。
    然而，直麵這致命一擊的穹，臉上依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那股來自40k宇宙的崇高意誌尚未退去。
    在他的感知裏，世界被簡化為冷酷的線條與數據流。
    敵方單位，生物結構，質量173噸，撲擊速度184s，神經反射弧延遲031秒……弱點三處，最優解已鎖定……
    就在那巨口即將把他吞噬的前一刻。
    穹向左側踏出一步。
    僅此而已。
    一個簡單到極致的側身，讓孽物萬鈞之勢的撲擊擦著他的衣角，重重砸在地上。
    轟隆！
    塵土飛揚，地麵被砸出一個淺坑。
    時機完美得不似人類。
    不等孽物翻身，穹已經貼了上去。
    他身體下沉，右臂手肘順勢抬起，沒有絲毫花哨，一個鑿擊鑿在了孽物脊椎中段的骨節凸起上。
    哢——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聲傳遍整個藥圃。
    “嗷——！！！”
    孽物發出淒厲的哀嚎。
    它龐大的身軀一僵，腰部以下的半截身體癱軟下去，隻有上半身還在扭動掙紮。
    主神經索，一擊截斷。
    癱瘓。
    整個過程快到三月七的相機隻捕捉到一連串殘影。
    “那是什麽……格鬥技？”一名隨行的雲騎軍士兵看得目瞪口呆。
    穹沒有停頓。
    他掃了一眼地麵，那裏散落著幾根廢棄的、用來加固藥圃的生鏽金屬支架。
    他隨手撿起一根半米長的金屬棍，在手裏掂了掂重量和手感。
    握著金屬棍的一端，用另一端尖銳的斷口，對準了孽物仍在揮舞的前肢關節窩。
    撬。
    別。
    砸。
    噗嗤！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筋腱撕裂聲和骨骼錯位的悶響，孽物的一條前肢，被他簡單粗暴地硬生生從軀幹上撬了下來。
    綠色的膿血噴濺而出，濺了穹一身，他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穹沒有停頓，繼續高效地走向下一個關節。
    如法炮製。
    第二條。
    第三條。
    不到十秒。
    孽物剩下的肢體，連同那顆還在試圖撕咬的頭顱與身體連接的頸椎關節，被他用同樣的方式全部卸掉。
    整個過程，沒有華麗的招式，沒有能量的碰撞。
    隻有對生物構造深刻到令人發指的理解。
    那頭豐饒孽物，變成了一堆在地上無意義蠕動的肉塊。
    整個廢棄藥圃，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眼前這一幕震懾住了。
    白露張著小嘴，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她身為醫者，對解剖學了如指掌，正因如此，她才看得懂穹的每一擊都精準地落在最脆弱的關節和神經節點上。
    這是一場高效到令人發指的“活體解剖”。
    丹恒握著擊雲槍，看著穹的背影，敬畏感油然而生。
    他自己也曾因失控而陷入瘋狂，但那瘋狂中依然有“情緒”，有憤怒和悲傷。
    可穹的身上，什麽都沒有，隻有冰冷的高效。
    “魔……魔鬼……”
    那幾個幸存的藥王秘傳丹士，尖叫著連滾帶爬地朝著藥圃深處四散奔逃。
    穹沒有去追。
    他緩緩走到那堆蠕動的肉塊前，蹲下身，看著那雙依舊殘留著豐饒意誌的眼睛。
    輕聲說出了一句古老的審判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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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的賜福，是死亡。”
    說完他站起身，將那根沾滿膿血的金屬棍隨手丟棄。
    “哐當”一聲，清脆響亮。
    三月七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她本能地舉起相機，快步跑到穹的身邊，想說些什麽。
    穹轉過頭，看向她。
    還是那張臉，沾著綠色的血汙，他嘴角動了動，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三月？”
    他的聲音恢複了平時的清朗。
    三月七卻打了個寒顫，下意識抱緊胳膊。
    眼前的這個人，是穹。
    但又不是她熟悉的那個，會翻垃圾桶、會講冷笑話、會在她拍照時比剪刀手的穹。
    就在這時，大批雲騎軍士兵湧入藥圃，迅速封鎖現場。
    為首的，正是那位地衡司官員。
    他看著眼前這片狼藉，以及那被“大卸八塊”的怪物，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最後轉向穹，姿態都放低了幾分。
    “無名客……”他頓了頓，“景元將軍有令。為表彰各位的重大發現，太卜司的‘玉兆智庫’，將對各位……開放最高查閱權限。”
    穹點了點頭，沒把這當回事。
    他看著僵在原地的三月七，臉上僵硬的弧度緩和了些。
    “走吧，相機都嚇掉了。”
    他像往常一樣伸出手，想去撿起掉在她腳邊的相機。
    “別……”
    三月七向後退了一大步，她的視線釘在穹伸出的手上——那上麵還沾著怪物的綠色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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