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度曲？”
    三月七把這個詞嚼了半天，“你管剛才那個叫唱歌？我聽得差點當場給你磕一個！那調調，真是不敢想象。”
    她比劃著，試圖形容那種感覺，那是一種用鋼鐵和律法澆築的感覺，不容質疑。
    穹看著她抓耳撓腮的樣子，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
    馬庫斯的記憶回來了，但力量還在沉睡。
    剛才那次“淨化”，更像是靈魂深處對“混沌”的應激反應，被動觸發的概念淨化，幾乎將他的精神力抽幹。
    現在，他比任何時候都需要“穹”這層偽裝。
    “一種古老的安魂儀式吧，”穹的語氣恢複了那種特有的、人畜無害的清澈感，“我也不知道怎麽，看見那個大骨架子那麽痛苦，腦子裏就自己響起來了。效果不錯，你看它現在多安詳。”
    他指了指地上一小撮細膩的骨灰，臉上寫著“快誇我”。
    三月七張了張嘴，吐槽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結果是好的，雖然過程嚇人了點。
    “安詳是安詳了……下次你再‘開唱’，麻煩提前招呼一聲，我好有個心理準備。”
    她拍著胸口，心有餘悸。
    “你胸口的星核，剛剛沒有反應。”
    丹恒的一句話，直指要害。
    一直以來，穹展現的所有力量，從動力拳套到星神權能，都源於胸口那顆搏動的星核。
    但剛才那神明般的淨化，星核從頭到尾沒有反應。
    那力量更像是來自穹的自身。
    穹臉上的笑容沒有變，但如果你能看進他的眼睛，會發現那裏的光在萬分之一秒內熄滅又亮起。
    不能慌。
    馬庫斯的經驗告訴他，戰場上，最致命的破綻就是慌亂。
    “是嗎？”穹低下頭，像是真的在檢查自己的胸口，隨即抬起臉，困惑的表情天衣無縫，“可能是……信號不好？這地方藏得這麽深，估計星神的網也覆蓋不到吧。”
    這個解釋，荒謬到了極點。
    丹恒沒有反駁，隻是用那雙深邃的眼睛盯著穹，足足三秒。
    那眼神仿佛在說：我看著你表演，我看你能演到什麽時候。
    最終，丹恒移開了視線。
    穹沒有給他繼續發問的機會，他轉身走向那麵刻著雙頭鷹徽記的石壁，似乎真的被那古老的浮雕吸引了。
    “這東西，看著年頭不短了。”
    他伸出手，指尖在那冰冷的金屬浮雕上輕輕滑過。
    觸碰的瞬間，一股信息流湧入他的腦海。
    【帝國真理】
    【……在人類之主的榮光之下，一切迷信、異端、偽神皆為虛妄。邏輯、理性、科學，才是人類前行之道。以鋼鐵和意誌，掃除愚昧，重鑄黃金時代……】
    是帝國早期大遠征時代的官方哲學。
    穹馬庫斯）的指尖微微一頓。
    沒想到，會在這個宇宙的犄角旮旯，看到屬於人類帝國黎明時期的烙印。
    “這牆後麵似乎是空的。”
    他敲了敲石壁，沉悶的回響印證了他的判斷。
    他確實感知到了牆後被嚴密屏蔽的空間。
    “密室裏的密室？”三月七的好奇心立刻被點燃，湊了過來。
    丹恒也走上前，謹慎地檢查石壁的接縫，尋找機關。
    “不用找了。”穹搖了搖頭。
    他凝視著雙頭鷹的兩隻眼睛，那是用兩種不同金屬鑄造的瞳孔。
    他伸出手指，依照記憶中帝國某個古老的加密協議，以特定的順序與力度，依次按壓。
    “哢……哢嚓……”
    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響起，整麵石壁向內沉降，露出一個漆黑通道。
    一股陳年機油混合著冷寂金屬的味道，從通道內吹了出來。
    “走吧，看看仙舟的上古先民，還藏了什麽好東西。”
    穹率先走了進去，背影在黑暗中顯得有些神秘莫測。
    通道盡頭，是一間小型的儲藏室。
    這裏與外麵那個充滿瘋狂生物實驗風格的實驗室截然不同，充滿了工業與秩序的美感。
    架子上，整齊地碼放著各種工具和零件。
    牆壁上，掛著幾片破損的黑色動力甲殘片。
    最中央的桌子上，安放著一個由黃銅和玻璃構成的複雜儀器，似乎是某種通訊裝置，但早已停止了運作。
    “這裏……跟整個仙舟都不是一個畫風。”三月七拿起一個扳手狀的工具，發現上麵刻著她不認識的齒輪與骷髏標記。
    丹恒則被牆上一幅手繪的星圖吸引。
    上麵的星域名和星係坐標，與他認知中的星圖都對不上。
    “一個完全陌生的星域。”丹恒的語氣很凝重。
    穹沒有理會他們。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個通訊裝置吸了過去。
    那股讓他靈魂共鳴的靈能印記，最濃鬱的源頭，就在裝置內部。
    就在他伸出手，指尖即將觸碰到那冰冷的玻璃罩。
    一道聲音直接在他的腦海響起。
    那聲音慵懶、魅惑，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別碰哦，那東西連接的，可不是什麽友善的存在。】
    卡芙卡！
    穹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這是“言靈”，是直接作用於精神層麵的低語。
    她在這裏？
    【我不在。但艾利歐的劇本，總會為最重要的演員，預留幾個特殊的‘鏡頭’。】
    卡芙卡仿佛能洞悉他的每一個念頭。
    【你的恢複記憶了，比劇本裏……早了那麽一點點。那麽恭喜你，終於想起了自己是誰。】
    穹的思維停滯了一瞬。
    她知道！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的來曆！
    撿到他，植入世界之心，引導他上車……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算計好的？
    【別那麽緊張。】
    卡芙卡的聲音帶著安撫的魔力。
    【這對你是好事。但現在聽好了，這是艾利歐劇本之外，我個人給你的一個忠告。】
    【在你沒有能力獨自對抗星神本尊之前，絕對，絕對不要暴露你來自那個‘虛擬宇宙’的身份。】
    虛擬宇宙？
    穹馬庫斯）立刻明白了她的指代。
    在這個宇宙的原住民看來，戰錘40k，隻是黑塔諸多模擬宇宙中的一個。
    【為什麽？】他在心中發問。
    【因為你會變成一件……珍貴的‘藏品’。】
    卡芙卡的聲音變得低沉。
    【‘智識’的博識尊……】
    這個名字落下的瞬間，穹感到一種靈魂被無數數據流穿透、切割、分析的冰冷幻痛。
    【……祂會想把你的靈魂切片，研究那些不屬於這個宇宙的知識和記憶。】
    【‘毀滅’的納努克……】
    穹的腦海中，仿佛被拉入一片死寂的虛空，四麵八方是無窮無盡、碾壓而來的反物質軍團，帶來令人窒息的絕望。
    【……祂也會對你這個親手捏碎過‘神明’的存在，產生濃厚的興趣。】
    【‘豐饒’的藥師……】
    一股甜到發膩，又帶著腐敗與畸變的生命氣息，仿佛從精神層麵滲透進來，讓他的靈魂都感到一陣反胃。
    【……祂會把你視為最完美的‘異物’，祂會好奇，你的血肉是否也能被祂的‘恩賜’所感染，從而‘進化’成更完美的生命。】
    【至於‘繁育’的塔伊茲育羅斯……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那隻大蟲子會對你做什麽的。】
    卡芙卡的每一句話，都剖開了宇宙光鮮外表下，殘酷而冰冷的真實。
    星神。
    這些執掌法則的存在，祂們的行事邏輯，不能用凡人的善惡揣度。
    對於祂們來說，他這個外來者，就是一個充滿了研究價值的實驗品。
    漫長的沉默後，穹馬庫斯）在心中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你為什麽要幫我？】
    作為40k的新晉神隻，他比誰都清楚，宇宙中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卡芙卡的行為背後，必然有其更深層的目的。
    言靈那頭，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輕笑。
    那笑聲裏，藏著一絲懷念，一絲悵惘，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
    【我幫你，自然有我的理由。】
    【穹，或者說……馬庫斯。】
    【你還記得一個叫艾蓮娜·伍德的審判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