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舊人與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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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蓮娜·伍德!
    這個名字瞬間紮進了穹的靈魂記憶。
    “轟——!”
    仙舟羅浮的古老密室在意識中分崩離析。
    巢都底層那永恒的、混雜著機油、腐敗血肉與焚香的濃厚空氣,再度灌滿了他的肺腔。
    不是回憶。
    是重現。
    他能“看”到自己覆蓋著動力甲的手,冷靜地拔出戰術匕首。
    他能“聞”到基因竊取者邪教祭壇上,那紫色的異形粘液散發出的甜膩腥臭。
    他甚至能“感受”到,匕首刺入她胸膛時,那切開戰鬥軟甲和肋骨的、沉悶而清晰的阻力。
    沒有猶豫,沒有憐憫。
    這是他的“罪行”,也是必須履行的“正義”。
    就在這靈魂被撕裂的劇痛中,那道慵懶的女聲再次響起。
    【看來,你想起來了。】
    卡芙卡的聲音裏,再也沒有了那種魅惑。
    【那隻是‘模擬宇宙’裏的一段憶質,一個角色。但她的情感,她的記憶,在她死在你手裏時……那份不甘與解脫……】
    【最終都回歸到了我這裏。】
    “閉嘴!”
    穹用盡全力控製著自己的身體,不讓那份源自40k宇宙的、屍山血海般的殺氣泄露出去,驚擾到身後的同伴。
    指甲已經深深嵌進了掌心。
    他在心中怒喝:【你到底……是誰?!】
    【我?】
    卡芙卡的言靈帶著一聲歎息。
    【我是一個收屍人。艾利歐的劇本預見了終焉,星神們恐懼宇宙的結局,於是黑塔的‘模擬宇宙’誕生了。】
    穹的腦海中,帝國真理的輝光與混沌的低語同時炸響。
    模擬宇宙?
    他親手捏碎亞空間邪神時,那撼動真實宇宙的法則崩塌感;他駕駛著神性雕像,在燃燒的銀河中征戰時,那撲麵而來的恒星風。
    這一切,都是假的?!
    【在你與終焉同歸於盡,將整個40k宇宙的殘骸,連同你的人性,壓縮成一顆‘世界之心’的種子,我截取了它。】
    【我將它偽裝成星核,植入了一具全新的屍體並將之喚醒。我給他取名‘穹’,給了他一個被引導的身份。】
    原來如此。
    穹的心髒,那顆被稱為“世界之心”的造物,開始沉重、緩慢地搏動。
    每一次跳動,都像是在敲響一個宇宙的喪鍾。
    這不是心髒。
    這是他上一個世界的墳墓。
    何其荒謬。
    何其……悲涼。
    卡芙卡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留下的精神印記如同潮水般退去,整個密室再次恢複了死寂。
    但穹的精神世界,卻掀起了滔天巨浪。
    “穹?喂,穹!”
    三月七擔憂的聲音,將他從冰冷的記憶深淵裏拉了出來。
    她的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臉上寫滿了驚恐:“你怎麽了?臉色白得跟紙一樣!你你你……你別嚇我啊!是不是又要‘唱歌’了?我……我這次真有心理準備了!”
    她想開個玩笑,聲音卻在發抖。
    因為此刻的密室,溫度仿佛降到了冰點。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像是金屬燃燒後的硝煙味。
    丹恒沒有說話。
    他看不見穹的表情。
    但他能感覺到。
    從穹身上,正散發出一股……與所有命途都截然不同的氣息。
    那不是開拓,不是巡獵,更不是毀滅。
    那是一種更加古老、更加純粹的……終結。
    穹緩緩地轉過身。
    屬於馬庫斯的、那份視眾生為草芥的冷漠與殺伐,被他重新強行塞回了名為“穹”的人性之下。
    靈魂在哀嚎,理智在燃燒。
    神性早已與終焉同歸於盡,而人性也已恢複記憶。
    穹的臉上,重新掛上了那個熟悉的、人畜無害的笑容,清澈得看不見陰霾。
    “沒事,可能是這個房間太悶了,有點缺氧。”
    “真的沒事?”三月七湊過來,小聲地問,“要不我們先出去吧,這裏給人的感覺好奇怪,冷颼颼的。”
    卡芙卡,或者說艾蓮娜·伍德,她們是過去。
    而三月七和丹恒,他們是現在。
    是這個新世界,他選擇要守護的人性錨點。
    “當然。”穹轉過頭,臉上重新掛上了那個陽光開朗的笑容,仿佛剛才的陰鬱隻是一場錯覺,“我隻是在想,那堆骨灰……是不是也能算一種垃圾?不知道帕姆收不收。”
    “……”
    三月七和丹恒同時陷入了沉默。
    這家夥,剛剛還在為他擔心,下一秒他就想著翻垃圾桶了。
    緊張而凝重的氣氛,瞬間被破壞得一幹二淨。
    “走吧走吧!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三月七推著穹的後背,把他推出了實驗室,“再待下去,我怕你真的會把那堆骨灰打包帶走!”
    當他們離開地底,重新回到丹鼎司那熟悉的建築群時,迎麵撞上了一個提著食盒,正準備找地方摸魚的身影。
    “哎喲!”青雀被嚇了一跳,手裏的食盒差點脫手,“你們怎麽從這個地方鑽出來了?我還以為是執法隊的來查崗了呢。”
    她看清是穹他們,鬆了口氣,隨即又好奇地往他們身後的廢棄甬道裏瞅了瞅:“你們這是……去開拓新的牌搭子地點了?怎麽樣怎麽樣,那裏的‘風水’如何?適合打清一色嗎?”
    看著眼前這個滿腦子都是打牌的太卜司少女,穹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其實也挺可愛的。
    沒有無盡的戰爭,沒有混沌的低語,沒有帝國的重壓。
    這裏有會為打牌而煩惱的少女,有熱情善良的夥伴,有需要他去解決的危機,也有……一個來自過去的,巨大的謎團。
    他對著青雀笑了笑,心情前所未有地輕鬆。
    “那裏的風水……不太好。”他說,“‘炮’太多,容易‘炸胡’。”
    青雀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把這句話當成了某種高深的玄學術語,記在了自己的小本本上。
    告別了青雀,三人向著與姬子和瓦爾特約定的地點走去。
    穹走在中間,三月七和丹恒一左一右。
    陽光透過仙舟穹頂的模擬天幕灑下,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