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廳的合金門將砂金隔絕在外。
    三月七軟綿綿地癱進沙發裏，長長地呻吟一聲。
    “窒息了……那個叫砂金的，笑得我背後直冒冷氣！還有你，穹！”她猛地坐起，瞪著那個正對著自動吧台的家夥，“什麽叫‘摧毀舊市場，建立新秩序’？你擱這兒演‘毀滅’大君呢？！”
    穹沒搭理她，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吧台機械臂調配出的一杯冒著綠色氣泡的飲料上。
    “他不是在試探。”瓦爾特的聲音從落地窗邊傳來，他背對眾人，看著窗外那片由財富與秩序構築的星河，“他是在‘估價’。”
    姬子端著一杯清水，指尖在杯壁上緩慢劃過。“估算穹的價值，然後把我們整艘列車，都變成他賭桌上的新籌碼。”
    “拒絕的後果，就是永遠離不開這座星港。”丹恒的結論很直接。
    房間裏一片安靜。
    最後，所有人都看向了事件的中心。
    穹終於端著那杯綠色飲料走了過來，在三月七旁邊坐下，喝了一大口，然後咂了咂嘴。
    “嗯……口感很怪，一股發酵沙蟲幹混合著機油的醇香。”
    三月七一臉嫌惡地挪開了半米。
    “穹，”瓦爾特轉身，鏡片反射著光，“明天，你打算怎麽應對？”
    穹眨了眨眼：“明天的自助餐，種類會比今天多嗎？”
    “穹！”三月七終於爆發，一把奪過他的杯子，“我們在說正事！怎麽安全離開這裏！”
    穹看著空空如也的雙手，撇了撇嘴。
    “好吧，”他攤開手，語氣很輕鬆，“其實很簡單。”
    “簡單？”三人異口同聲。
    “對啊。”穹點頭，“他想賭，我們就陪他賭一把大的。讓他明白，我們不是可以估價的‘資產’，而是能掀翻他整個賭場的‘新莊家’。”
    話音剛落，他的腦中，數據流一閃而過。
    【叮！係統檢測到宿主正處於“多方博弈”與“商業欺詐”概念濃鬱的環境。】
    【叮！檢測到特殊地點：星際和平公司星港貴賓套房，是否簽到？】
    “簽到。”
    【簽到成功！獲得獎勵：開拓星神阿基維利命途感悟——《平等的交換》！】
    【感悟解析：宇宙間一切交換的本質，並非價值對等，而是‘需求’對等。鎖定對方最深層的‘需求’，你就能定義‘價值’本身，成為唯一的規則。】
    穹的嘴角微微揚起。
    他重新躺下，雙手枕在腦後，看著天花板。
    “明天，看我表演就行。現在，養精蓄銳，為了吃垮他們的自助餐。”
    ……
    第二天，“未來航路投資峰會”在頂層會議廳召開。
    長桌旁，坐著十幾個公司各大部門的負責人。市場開拓部的人上下打量著列車組，技術研發部的則用增強義眼掃描穹的身體數據。
    砂金依舊坐在主位旁，遊刃有餘。
    會議剛開始，一名與會者就率先發難。
    “砂金總監，”傳統項目部的一位副手，一個發際線很高的中年男人開口，“我看了你的提案。授權一群立場不明的‘自由人’，以公司名義介入高烈度文明衝突？你的風險評估模型是被‘歡愉’的信徒黑了嗎？”
    “風險與回報並存，格雷先生。”砂金笑道。
    “一場模擬？”市場開拓部的一位女主管冷笑，她指甲修剪得很尖，“恕我直言，砂金，你那場過家家遊戲，侮辱了我們部門每一個在廢墟上建立貿易站的同事。我隻想知道，他們，能為公司帶來什麽？”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向了列車組。
    姬子正準備開口。
    穹卻先一步站了起來。
    他無視所有人，徑直走向會議廳中央那麵巨大的實時星際金融數據光幕。光幕上，無數條曲線與數字瘋狂跳動。
    “你們想看‘好處’，對嗎？”
    穹的聲音不大，會議廳的雜音卻停了。
    他伸出手指，在光幕上一處角落停下。那是一支代表“茨岡尼亞iv”礦業集團的股票代碼，曲線沒什麽起伏。
    “這個，”穹的聲音很平直，“一個標準時後，主要礦區能源癱瘓，股價暴跌百分之三十。建議立刻做空。”
    會議廳裏響起一陣低低的嗤笑。
    “年輕人，”格雷副手調出數據，“公司氣象監測中心未來三日的預報，安全等級‘綠’。你想用你的‘直覺’，挑戰公司耗資千億信用點建立的超算矩陣？”
    穹沒理他，手指劃過光幕，點中另一支代碼。
    “皮皮西人生科。主打產品‘基因修複液’，四十五分鍾後，被曝出存在1級模因汙染。股價歸零。”
    “荒謬！”
    穹的手指第三次點出，這次，他點的是星際和平公司自己的核心航運指數之一。
    “還有這個。二十七分鍾後，‘燼滅幫’的掠奪者，會襲擊你們在‘螺絲咕姆’星係邊緣的‘金錢豹’號運輸隊。指數下跌五個點。”
    這一下，砂金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夠了！”格雷猛地一拍桌子，“砂金！這就是你找來的‘天才’？一個瘋子！安保……”
    他的話停住了。
    沒人動。
    所有人都死死盯著那塊巨大的光幕。
    那條代表“螺絲咕姆”航運指數的綠色曲線，毫無預兆地開始垂直下墜！
    紅色的暴跌警告染紅了屏幕一角！
    會議桌盡頭，公司安全情報主管的手環發出尖銳警報。他臉色慘白，聲音發顫地站起來。
    “緊急報告！‘螺絲咕姆’星係第7航道，‘金錢豹’運輸隊遭遇突襲！襲擊者確認為‘燼滅幫’！”
    時間，分毫不差！
    整個會議廳陷入死寂。
    那十幾個公司精英全都僵住了，呆呆地看著那個站在光幕前的少年。
    那不是預測。
    那是神諭！
    穹的表演還沒結束。他甚至沒回頭看那些已經石化的“精英”。
    四十四分鍾後，光幕上，“皮皮西人生科”的股票代碼前，亮起了“停牌退市”的血色大字。
    新聞推送彈出：震驚！皮皮西人基因修複液竟攜帶模因病毒……
    五十九分鍾後，“茨岡尼亞iv”礦業集團股價瀑布式下跌，跌幅定格。
    氣象部門的緊急報告姍姍來遲：……檢測到一次史無前例的亞空間太陽風暴……
    穹轉過身，對上格雷副手煞白的臉，笑得人畜無害。
    “現在，你覺得，這份‘情報’，值多少錢？”
    他接著轉向那位市場開拓部的女主管。
    “如果我能提前告知，哪片星域將爆發戰爭，哪顆星球將被毀滅，你們的‘市場開拓’，會不會變得……容易很多？”
    最後，他麵向砂金。
    那個賭徒，那個永遠自信的男人，身體不自覺地前傾，呼吸都停了半拍。
    穹咧嘴一笑。
    “砂金總監，現在，你還覺得，我是可以被估價的‘資產’嗎？”
    不。
    你不是資產。
    你是能定義所有資產價值的……神。
    砂金賭對了。
    他站起身，當著所有人的麵，向穹深深鞠躬。
    “從今天起，星穹列車，就是星際和平公司戰略投資部……最尊貴的合夥人。”
    穹沒理會，轉頭問旁邊呆住的三月七。
    “所以，自助餐在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