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牧睜開眼，看著腦袋抵著他胸口的海棠，出手將其扶正，輕輕地放到地上。
    迷魂咒。
    煉氣修士用的小手段，在欲脈魔修手裏是禍害良家的醃臢邪術，個別情況下使用能生奇效，比如眼下。
    有些東西他不能暴露。
    古牧可以接受自己死而複生被認為是邪祟奪舍，但是他會的術法神通，不能被外人知道。
    海棠是衙門的人。
    以他現在的實力，不足以對抗整個朝廷，為避免自己被抓起來遭遇切片研究的下場，古牧隻能這麽做。
    “這是什麽符？”
    古牧拿起海棠手裏的三角符，拆開，看到了上麵的符文。
    老家的符籙行文他看不懂，但大概能判斷出作用，用以護身的低階符籙。
    碰到陰氣時，符籙上就會出現黑線，可以看成警示的進度條，當黑線侵蝕完整張符籙時，說明死神的鐮刀已經抵達了咽喉。
    在此之前，符籙能起到點抵抗邪祟的作用。
    是正經符籙，有用，但不大。
    符籙的背麵空白，古牧略一沉吟，咬破手指，在空白處重新畫了一道符文。
    青州金剛禪宗的金剛符。
    未激活的情況下，金剛符可抵禦陰氣阻擋。如果持符之人遭遇邪祟攻擊，金剛符會自動激活，幻化出一尊佛門金剛護主。
    金剛符是古牧當下可繪製的最強符籙，以血為引的確有些潦草，並且還是一次性的，卻可以鎮壓築基期的鬼王。
    海棠有金剛符護身，他能安心去找這個鬼域的主人。
    將符籙疊好重新塞回海棠手裏，臨走前看了眼她身上的製服以及胸口的徽章。
    其實這身衣服就能抵擋住凶鬼水準的襲擊，可這裏是公墓，死靈的聚集地，多增加點保障總歸是好的。
    “引路！”
    古牧單手掐訣，周遭的陰靈氣瞬間活躍了起來。隨後他對麵前的霧海一指點出，能見度不足五米的濃霧瞬間分出一條小路。
    隻是小路的地麵並不是公墓鋪好的石板，而是一條崎嶇的山路，曲徑通幽，一眼望不到終點。
    “故弄玄虛。”
    古牧信步踏上小路。
    跟著濃霧蜿蜒，穿過濃密的草叢，前方出現一座荒塚。
    荒塚的規格並不大，卻修的非常精致，看起來像是古代商賈的陰宅。
    聳立的墓碑上刻著墳墓主人的基本信息。
    古牧掃量了一眼，一腳將墓碑踹翻。
    “好大的膽子，搶他人墳墓據為己有，這巢，也是你能占的？”
    古牧不相信，在朝廷強製實行火化，統一管理骨灰的鐵腕手段下，地方衙門會挑選一個有邪祟居住的區域規劃公墓。
    這相當於把糧倉蓋在了老鼠洞上。
    上麵可沒那麽蠢。
    而且異常事件調查局的探員不檢查？
    所以隻有一個可能，這個墳墓被後來居上了，估摸著是看這個墳的規格不錯，居住環境舒適，所以才住了下來。
    沒成想還真讓它修出了領域。
    墓碑倒地的一瞬間，周遭的陰氣驟然暴漲，濃鬱的惡念猛的砸在古牧身上。
    但古牧的身形動都沒動一下，那惡念好似泥牛入海，砸在古牧身上後就消失了。
    出現這種情況，陰氣增長的速度都因此停滯了一瞬，然後荒塚的墳包上出現個身穿儒袍、腦袋剃的鋥亮，隻留下腦後一綹小辮的男子，對古牧怒目而視。
    “你是什麽人？”
    “沒想到還是個舊時代的邪祟。”
    看到對方的打扮，古牧頓時樂了。
    不過仔細觀察一番，他發現幾處不對勁的地方。
    比如看這家夥腦袋後辮子的粗細，生前怎麽著也是個貴族，但其打扮十分寒酸，不像那些個喜歡打腫臉充胖子的貴族的作風。
    還有就是，若他真是舊時代的邪祟，活到現在，不說成為金丹期鬼修吧，怎麽著也能是個築基後期或者巔峰的大鬼王。
    而這家夥呢，厲鬼級別。
    這還是在公墓吃了一段時間自助餐提升上來的。
    處處透露著可疑。
    古牧淡淡詢問：“在這住多久了？”
    他的神色和語氣落在邪祟的眼裏，充滿挑釁的意味。
    加上自家門楣被古牧踹倒，邪祟再也壓製不住心中的怒火。
    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下凡，也得為你今天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活人，你這是在找死，我要吃了你！”
    邪祟化作青麵獠牙，麵目可憎的厲鬼模樣，裹挾著濃鬱鬼氣，張牙舞爪的撲向古牧。
    古牧神色沒變，連眼皮子都沒動一下。
    看著即將近身的邪祟，他緩緩抬起了手指。
    “搜魂！”
    這門術法使用的條件非常局限，使用時，施術者的神魂修為必須要高被施術者兩個小境界。
    就像古牧築基巔峰的神魂修為，隻能搜魂築基中期及以下的修士，否則會遭受神魂反噬。
    當然，如果是跨大境界就沒這種限製了。
    這個邪祟不過煉氣巔峰，邪祟的實力之本就是神魂修為。
    古牧對邪祟搜魂，沒有絲毫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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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邪祟剛飛到半空中，眼睛瞬間變得呆滯，身體也控製不住的摔在地上。
    同時古牧腦海裏湧現許多陌生的記憶。
    今天來公墓祭祖，查出父母的死是邪祟所為，線索斷在了異常事件調查局，本以為追凶無望，這個邪祟的出現再度給了古牧希望。
    父母出事之後隔天火化，當天就葬在了這裏。
    他以為這裏的邪祟見過父母，但結果嘛……失望了一半。
    為什麽說一半呢。
    他父母的殘魂的確出現過。
    父母身上沒有執念，反而因為死了覺得很開心，沒存留多久就消散了，即便陰靈氣那麽濃鬱都沒能讓父母多留十分鍾。
    所以這個邪祟就沒吃到他父母。
    現在古牧得到了確切的答案，父母的確沒有任何挽救的可能了。
    殘魂消散，說明他們走的時候很開心，對這人世間沒了留戀。
    收回思緒，古牧的目光落在邪祟身上。
    這家夥因搜魂，靈智被攪成了漿糊，可以說變成了癡呆，剩下唯一的作用就是——為他提供一份魂力。
    吞魂術！
    煉氣巔峰的厲鬼，魂力差不多相當於一碗米飯，比那個敲門鬼沒強多少。
    不過聊勝於無。
    鬼域的主人死了，鬼域沒了力量維持，很快就會消散。
    濃霧消散之前，來時的小路還在。
    古牧正準備原路返回時，地上的一條手帕吸引了他的注意。
    手帕質地很粗糙，兩麵都是白的，隻有角落繡了個“春”字。
    看到這手帕，古牧想起邪祟的記憶。
    這家夥的確不是舊時代的人，但也不是新時代的，準確來說是舊時代的遺孤。
    從小流浪，四處行乞，後來碰到好心的地主老爺，被帶到家裏做力工。隨著年紀一點點長大，社會風氣變得開放，他跟地主家裏的丫鬟看對眼了。
    想著自己是老爺帶回家的，娶個丫鬟不過分吧，結果把這事兒跟老爺一說，往日和善的老爺大發雷霆，讓人把他綁到樹上打鞭子，還說三天不許吃飯。
    這懲罰誰能受得了。
    沒用三天他就餓死了，執念寄生在丫鬟給的定情信物上，一直到詭異降臨，他才有能力跑出來。
    古牧確定他隻有執念，並沒有怨念。
    在他心裏，自己的命是老爺給的，老爺就是他的天，老爺想對他怎樣都行。
    這不，一年多前他找到了地主老爺的墓，繼續來這裏守著，就像當年他在老爺房門前守夜一樣。
    古牧內心唏噓不已，手指搓撚著手帕，感受著上麵濃鬱的陰氣，嘴角控製不住的勾了勾。
    “手帕被他滋養了百年，居然進化成品質不錯的陰物，這下魂幡的主材料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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