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王豔的“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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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偉和王豔被陳默一個“滾”字轟出門的怒氣顯然還沒消散,出租屋裏彌漫的低氣壓也尚未散去。陳默躺在床上,腰部的劇痛和心頭的冰冷交織,讓他疲憊地合著眼,連呼吸都帶著沉重的壓抑。
門,再次被敲響了。
這次的敲門聲很輕,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遠沒有楊偉剛才那般囂張。陳母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床上閉目不語的陳默,還是走過去開了門。
門口站著的,是去而複返的王豔。她臉上沒有了剛才的刻薄和精明,反而堆滿了愁苦和焦慮,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哭過。她沒進來,就站在門口,對著陳母,聲音帶著哭腔,刻意壓低了,卻又保證能讓屋裏的人聽見:
“阿姨…實在是對不住…剛才楊偉他…他脾氣急,說話衝,您和姐夫千萬別往心裏去…”她用手背抹了抹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開始切入正題,“…其實…其實我們也是沒辦法了…家裏…家裏是真遇到難處了…”
陳母看著她這副樣子,心腸軟,下意識地問:“…啥難處啊?”
“唉!還不是我娘家那邊!”王豔重重歎了口氣,臉上的愁容更加真切,“老家房子趕上拆遷是好事,可…可這補差價…要十五萬!我爹媽那點棺材本都掏空了,還差一大截!我弟弟…唉,不爭氣,指望不上…”她說著,眼淚還真擠出來幾滴,順著臉頰滑落。
“這…這麽多啊?”陳母聽得心驚肉跳。
“可不是嘛!”王豔像是找到了傾訴對象,一把抓住陳母的手,聲音帶著哀求,“阿姨,您說,我嫁到楊家,就是楊家的人了,可娘家那邊生我養我,這節骨眼上,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老父老母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吧?我這心裏…跟刀絞似的!”
她一邊說,一邊用餘光飛快地瞟了一眼屋內床的方向,見陳默依舊閉著眼,毫無反應,心中暗恨,麵上卻更加淒苦:“…我跟楊偉…剛結婚,他那點工資您也知道…我們…我們是真的走投無路了…”她突然壓低聲音,湊近陳母,帶著一種推心置腹的“無奈”:“…其實…剛才楊偉說什麽合夥…也是急瘋了…想趕緊弄點錢…好幫我娘家渡過難關…”
陳母被她抓著手,聽著她聲淚俱下的“難處”,看著她通紅的眼眶,一時心亂如麻,又是同情又是為難:“這…十五萬…可不是小數啊…”
“阿姨!”王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緊緊攥著陳母的手,力道大得讓陳母吃痛,“我知道姐夫現在也困難…可…可這錢是救命錢啊!是給我爹媽安身立命的錢!總不能讓他們流落街頭吧?”她的眼淚掉得更凶了,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您…您跟姐夫說說…求求他…幫幫我們…就當…就當是借的!我們一定還!砸鍋賣鐵也還!求求您了阿姨!”
她說著,身體竟微微往下彎,作勢要給陳母下跪!
陳母嚇得魂飛魄散,趕緊用力托住她:“別別!使不得!使不得啊王豔!”她一個老實巴交的老太太,哪裏見過這種陣仗,被王豔這番“孝心”和“絕望”徹底擊潰了心理防線。
屋內的陳默,雖然閉著眼,但王豔那刻意拔高的哭訴、那聲情並茂的“難處”、那句句誅心的“救命錢”和“安身立命”,都如同毒蛇的信子,清晰地鑽進他的耳朵。每一個字,都精準地踩在他那根名為“責任”和“道德綁架”的敏感神經上。
他放在身側的手,幾不可察地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後背和腰部的傷處因為身體的緊繃而傳來更尖銳的刺痛。一股冰冷的、混雜著厭煩、惡心和巨大疲憊的怒火,在胸腔裏無聲地燃燒。
“阿姨…求求您了…”王豔還在門外哀哀地哭泣,聲音淒楚,“…您幫我跟姐夫說說…就十五萬…隻要十五萬…救我爹媽的命啊…”
陳母被她哭得心都碎了,六神無主,隻能無助地看向屋內,聲音帶著顫抖和哀求:“默…默默…你看…這…王豔她娘家…”
陳默猛地睜開眼!
那雙深潭般的眸子裏,此刻沒有任何波瀾,隻有一種看透一切的、冰封般的死寂。他緩緩轉過頭,目光越過無助的母親,落在門口王豔那張哭得梨花帶雨、眼底深處卻藏著一絲精光的臉上。
“媽。”陳默的聲音響起,嘶啞、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力量,清晰地打斷了王豔的哭訴和陳母的哀求。
“關門。”
兩個字,如同兩塊寒冰,砸在寂靜的空氣裏。
陳母被兒子那冰冷的眼神和語氣懾住了,一時忘了反應。
王豔的哭聲也戛然而止,臉上那淒楚的表情瞬間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錯愕和來不及掩飾的惱怒。
陳默不再看她們,重新閉上了眼睛。隻是那緊握的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泛著青白。
“砰!”一聲輕微的響動,是陳母終於反應過來,慌亂地、帶著歉意地,將王豔關在了門外。隔絕了那令人作嘔的哭訴和表演。
門外,隱約傳來王豔氣急敗壞的低罵和跺腳聲,很快遠去了。
出租屋裏,再次陷入死寂。隻有陳母壓抑的、不知所措的歎息。
陳默躺在硬板床上,後背的劇痛依舊清晰。但更清晰的,是心底那片被反複踐踏、如今已徹底冰封的荒原。十五萬?又一個“救命錢”?
嗬。
他心底最後一點對“親情”和“道義”的柔軟,也在這接踵而至的貪婪索取中,徹底凍結成冰。楊家這台吸血機器,開足了馬力,而他,早已被榨幹得隻剩下一具空殼和滿身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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