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那一聲恐怖的悶響，仿佛不是砸在人的臉上，而是砸在了這死寂的鋼鐵廢墟之上！聲音在空曠的廠房骨架間回蕩、碰撞，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骨肉碎裂質感！
    楊偉的慘叫聲如同被瞬間掐斷了喉嚨，戛然而止！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刀疤臉和黃毛保持著掄棍撲擊的姿勢僵在原地，臉上的獰笑瞬間凍結，瞳孔因為極度的驚駭而急劇收縮！他們眼睜睜看著——
    陳默那纏著半塊板磚、骨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的拳頭，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印在楊偉那張寫滿痛苦和驚愕的臉上！
    接觸的瞬間！
    楊偉的鼻梁骨如同脆弱的石膏般，發出清晰的碎裂聲！瞬間塌陷下去！鮮血混合著可疑的白色漿液可能是碎裂的鼻軟骨或組織液）如同爆開的水球，猛地從塌陷的鼻孔和撕裂的嘴角噴射出來！濺了陳默一臉一身！也濺到了旁邊冰冷的混凝土攪拌機上，留下暗紅刺目的斑點！
    巨大的衝擊力讓楊偉的腦袋猛地向後一仰！頸椎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骨頭的癩皮狗，被陳默掐著斷腕的力道和這一拳的慣性，硬生生砸得雙腳離地，向後倒飛出去！
    “噗通！”
    楊偉沉重的身體如同破麻袋般，重重摔在幾米外布滿碎石和灰塵的地麵上！濺起一片嗆人的煙塵！他像條死魚般抽搐了一下，便徹底不動了。臉上血肉模糊，塌陷的鼻子和撕裂的嘴角如同一個詭異的血洞，汩汩地往外冒著血沫，一隻眼睛被血糊住，另一隻眼睛瞪得滾圓，充滿了無法置信的驚駭和死亡的恐懼，直勾勾地望著灰蒙蒙的夜空。
    死了？！
    刀疤臉和黃毛看著地上如同爛泥般一動不動的楊偉，再看看陳默臉上、手上、衣服上濺滿的溫熱血漿和腦漿混合物，一股寒氣瞬間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他們混社會，打架鬥毆是常事，但如此近距離、如此原始野蠻、如此一擊斃命的血腥場麵，徹底超出了他們的承受極限！
    陳默緩緩直起身。他站在彌漫的煙塵中，月光將他染血的身影拉得如同地獄歸來的修羅。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右手上纏著的、沾滿紅白之物的半塊板磚，又緩緩抬起頭，那雙被血汙覆蓋的眼睛，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冰冷、死寂、不帶一絲人類的情感，緩緩地、掃向呆若木雞的刀疤臉和黃毛。
    “咕咚…”刀疤臉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握著鐵棍的手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黃毛更是嚇得臉色慘白，雙腿發軟，幾乎要癱倒在地。
    惡魔！
    這他媽根本不是人！是瘋子！是惡魔！
    “錢…在包裏…”陳默嘶啞的聲音響起，如同砂紙摩擦著生鏽的鐵皮，冰冷得不帶一絲波瀾，“要拿…就來。”
    他的目光，如同死神的凝視，鎖定了兩人。
    “跑…跑啊！！！”刀疤臉終於崩潰了！發出一聲變了調的尖叫，再也顧不上什麽錢不錢，什麽道上義氣，轉身就像受驚的兔子一樣，連滾帶爬地朝著來時的方向瘋狂逃竄！黃毛更是嚇得魂飛魄散，怪叫一聲，連滾帶爬地跟上，連手裏的鐵棍掉了都顧不上撿！
    兩人狼狽逃竄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廢棄廠區深處扭曲的鋼鐵陰影裏，隻留下倉皇的腳步聲和壓抑不住的驚恐喘息在夜風中回蕩。
    死寂，重新籠罩了這片血腥之地。
    陳默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夜風吹動他染血的衣襟，帶來刺骨的寒意。他低頭，看著地上楊偉那具迅速失去溫度的屍體，看著那張血肉模糊、充滿驚駭的臉。
    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意。
    隻有一片冰冷的、深不見底的虛無。
    和一絲…終於償還了母親血債的…解脫？
    他緩緩抬起右手，看著那塊沾滿紅白之物、沉重而冰冷的半截板磚。上麵暗紅色的可疑汙漬，此刻被新鮮的、溫熱的血液覆蓋，融為一體。
    血債，終究要用血來償。
    第一個。
    他慢慢地、極其緩慢地，解開了纏在手上的、浸透鮮血的透明膠帶。半塊板磚“哐當”一聲掉落在楊偉屍體旁邊的碎石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彎下腰，撿起地上那個裝著“二十萬”假錢的旅行包，看也沒看楊偉的屍體一眼，轉身，拖著沉重如灌鉛的腳步，一步一步，朝著醫院的方向走去。每一步落下，都在布滿灰塵的地麵上，留下一個染血的腳印。
    血色黎明，被更深沉的黑夜吞噬。複仇的序幕，才剛剛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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