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雪那聲淒厲的“求救”電話，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不到十分鍾，死寂的樓道便被粗暴的腳步聲、憤怒的咆哮和瘋狂的拍門聲徹底淹沒！
    “陳默！開門！你個王八羔子敢動我女兒？！”
    “喪良心的東西！開門！！”
    “砰砰砰！砰砰砰！” 砸門聲震耳欲聾，劣質的防盜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門框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屋內的陳默，還沉浸在楊雪那顛倒黑白的指控和摔碗的巨響帶來的巨大衝擊中，大腦一片空白。陳母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臉色慘白，捂著胸口，想站起來卻腿軟得直哆嗦：“默…默啊…這…這是怎麽了…”
    “怎麽了？你兒子要殺人了！” 楊雪退到牆角，臉上帶著一種混合了恐懼表演）和怨毒的冷笑，眼神像看垃圾一樣掃過陳默和陳母。
    “哐當——！！！”
    一聲巨響！門鎖終於承受不住外麵瘋狂的撞擊，扭曲變形，整扇門被一股巨力猛地向內踹開！門板狠狠拍在牆壁上，又反彈回來，發出痛苦的呻吟。
    楊父楊母如同兩頭發狂的蠻牛，率先衝了進來！楊父一身廉價的仿製舊軍裝，臉上橫肉抖動，雙目赤紅，進門就死死盯住臉上毫無血色、呆立當場的陳默，怒吼聲響徹整個屋子：“陳默！你個畜生！老子當初瞎了眼把女兒交給你！你敢打她？！老子斃了你信不信！” 唾沫星子幾乎噴到陳默臉上。
    緊隨其後的楊母，目標更加明確。她一眼看到躲在牆角“瑟瑟發抖”實則眼神冰冷）的女兒，又看到地上摔碎的碗和狼藉，瞬間“悲憤”爆發，如同護崽的母狼，尖叫著就朝離她最近的陳默撲了過去：“我跟你拚了！你個沒良心的白眼狼！我女兒病剛好你就欺負她！打死你！打死你！” 枯瘦卻尖利的指甲帶著風聲，狠狠抓向陳默的臉！
    陳默下意識地抬手格擋。“嗤啦！” 一聲，他手臂上的舊襯衫袖子被楊母的指甲撕裂，三道火辣辣的血痕立刻浮現！疼痛讓他混沌的大腦清醒了一瞬，但更多的是荒謬和冰冷。他看著眼前狀若瘋癲的楊母，看著門口堵著的、滿臉戾氣的楊偉和王豔，看著角落裏那個眼神怨毒、顛倒黑白的妻子……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寒意瞬間將他淹沒。
    “媽！小心！” 陳默隻來得及喊出這一句。
    因為就在楊母撲打他的同時，身材高大的楊偉也陰沉著臉擠了進來。他的目標不是陳默，而是試圖上前護住兒子、擋在陳默身前的陳母！
    “老太婆滾開！別礙事！” 楊偉嘴裏罵著，蒲扇般的大手帶著一股蠻力，狠狠推在陳母瘦弱的肩膀上！
    “啊——！” 陳母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根本抵擋不住這股巨力，整個人像斷線的風箏一樣向後踉蹌，後腰“砰”地一聲狠狠撞在了堅硬的實木餐桌角上！
    劇痛瞬間席卷了陳母的全身！她眼前一黑，所有的聲音都仿佛遠去，隻剩下腰部那鑽心刺骨的劇痛和窒息感。她連叫都叫不出來，身體順著桌角軟軟地滑倒在地，蜷縮成一團，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豆大的冷汗從額頭鬢角滾滾而下，嘴唇哆嗦著，隻有進氣沒有出氣。
    “媽！！！” 陳默的瞳孔驟然收縮，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撕裂般的劇痛瞬間壓過了手臂的抓傷和所有的荒謬感！他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猛地甩開還在抓撓他的楊母，不顧一切地撲向倒地的母親！
    “媽！媽！你怎麽樣？傷到哪裏了？說話啊媽！” 陳默跪在地上，顫抖著手想去碰觸母親，又怕加重她的傷勢，巨大的恐懼和憤怒讓他渾身都在發抖。陳母疼得說不出話，隻能緊緊抓住兒子的胳膊，手指因為用力而關節發白，渾濁的眼淚無聲地湧出。
    “殺人啦！陳默他媽打人啦！快來看啊！陳家母子合起夥來要打死我們全家啊！” 楊母的尖叫聲如同魔音穿腦，她非但沒有絲毫愧疚，反而變本加厲地開始顛倒黑白，對著門外聞聲探頭張望的鄰居們哭嚎起來。
    “老東西裝什麽死！” 楊偉看著倒地的陳母，不但沒有絲毫悔意，臉上反而掠過一絲殘忍的快意，抬腳似乎還想上前。
    “楊偉！我操你祖宗！！” 陳默猛地抬起頭，那雙被血絲充斥的眼睛死死盯住楊偉，裏麵燃燒的怒火和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冰錐，讓凶橫慣了的楊偉都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陳默像一頭被徹底激怒、守護幼崽的孤狼，緩緩站起身，擋在母親身前，雙拳緊握，指節捏得咯咯作響。這一刻，什麽債務，什麽感情，什麽忍讓，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傷他母親，就是觸碰了他最後的底線！
    就在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時刻，一個洪亮而憤怒的聲音如同炸雷般在門口響起：
    “都給我住手！反了天了你們！！”
    隻見鄰居老周一個退休多年的老工人，身材魁梧，平時在樓裏就頗有威信）帶著幾個聞訊趕來的男鄰居，奮力撥開堵在門口看熱鬧的人群，衝了進來。老周一看屋內的景象——門被踹壞，滿地狼藉，碗碟碎片混著麵條湯汁，陳母臉色慘白地蜷縮在地痛苦呻吟，陳默臉上手臂帶血，像頭困獸般護在母親身前，而楊家人還在那裏叫囂謾罵——頓時氣得臉色鐵青，胡子都翹了起來！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楊鐵柱楊父名字）！你還是個退伍軍人？！你看看你們一家子幹的是人事嗎？！” 老周指著楊父的鼻子，聲音震得窗戶嗡嗡響，“私闖民宅！打砸東西！毆打老人！你們眼裏還有沒有王法？！”
    “老周頭！你少管閑事！是陳默先打我妹妹！” 楊偉梗著脖子叫囂。
    “放你娘的狗臭屁！” 老周怒不可遏，“我就在隔壁聽得清清楚楚！是你妹妹楊雪先摔碗罵人，誣陷小陳！你們衝進來就打人推老人！我老周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你們這麽不要臉的一家子！街坊鄰居們都看著呢！你們還想顛倒黑白？！”
    其他鄰居也紛紛出聲指責：
    “就是！太欺負人了！”
    “把老人家撞成這樣，還有理了？”
    “報警！趕緊報警！”
    老周帶來的幾個鄰居自發地形成人牆，將還想往前衝的楊家人隔開，護住了陳默母子。有人趕緊去查看陳母的情況，有人拿出手機準備報警。
    楊家人在老周和鄰居們憤怒的指責和阻攔下，氣焰終於被壓下去一些。楊父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顯然“退伍軍人”的身份被老周當眾點出，讓他臉上有些掛不住。楊母還在不依不饒地哭嚎咒罵，但聲音明顯小了很多。王豔則躲到了楊偉身後，眼神閃爍。
    楊雪看著眼前混亂的場麵，看著被鄰居護住、眼神冰冷刺骨的陳默，看著倒在地上痛苦不堪的陳母，臉上沒有任何悔意，隻有計劃被打斷的惱怒和一種冰冷的決絕。她理了理剛才“掙紮”時弄亂的頭發，走到父母和哥哥身邊，用一種清晰而冰冷、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說道：
    “爸，媽，哥，嫂子，跟他們吵沒用。” 她冰冷的目光掃過被鄰居護在中間的陳默，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令人極度厭惡的垃圾，充滿了鄙夷和徹底的了斷，“陳默，還有你們陳家，” 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屋內的嘈雜，“法院見！”
    說完，她毫不猶豫地轉身，拉起還在罵罵咧咧的楊母：“媽，我們走！跟這群人渣沒什麽好說的！” 楊父陰沉地瞪了陳默和老周一眼，重重哼了一聲。楊偉對著陳默的方向啐了一口，扶著還在哼哼唧唧的楊母，一家人如同打了勝仗卻又悻悻然的鬣狗，在鄰居們鄙夷的目光中，簇擁著楊雪，趾高氣昂地離開了這片被他們親手砸爛的“戰場”。
    隨著楊家雜亂的腳步聲消失在樓道裏，屋內陷入了一片死寂的狼藉。隻剩下門框歪斜的破門在穿堂風中發出吱呀的呻吟，地上碎裂的瓷片和汙穢的湯汁反射著慘白的光，空氣中彌漫著食物酸敗、廉價香水、汗臭和暴戾混雜的難聞氣味。
    陳默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緊繃的身體瞬間垮了下來。他沒有看離開的楊家人，甚至沒有看義憤填膺的鄰居們。他緩緩地、小心翼翼地重新跪倒在母親身邊，顫抖著手，想碰觸母親劇痛的後腰，卻又不敢。
    “媽…媽…你怎麽樣？能說話嗎？哪裏疼？” 他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無法抑製的恐懼。陳母疼得滿頭冷汗，嘴唇發白，隻能虛弱地抓著兒子的手，艱難地搖頭，想表示自己沒事，卻連搖頭的力氣都微弱。
    巨大的屈辱、憤怒、擔憂和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絕望，如同滔天巨浪，瞬間將陳默徹底淹沒。他死死咬著下唇，直到嚐到鹹腥的鐵鏽味，才勉強控製住那幾乎要衝破胸膛的悲鳴。他輕輕握住母親冰冷顫抖的手，抬起頭，看著這片象征著他們這個小家徹底崩塌的狼藉現場，眼神空洞得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所有的光都熄滅了。
    心如死灰。
    喜歡楊花燼請大家收藏：()楊花燼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