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鑒定鬧劇:表演與煎熬
字數:2449 加入書籤
法院的委托函如同一道冰冷的指令,司法精神疾病鑒定的程序被迅速啟動。這不再僅僅是關於婚姻關係的訴訟,更是一場對楊雪聲稱遭受“精神虐待”後果的“科學”審判。而楊雪,在孫莉這位“金牌導演”的幕後精心輔導和反複排練下,早已為這場至關重要的鑒定準備好了全套劇本,隻待燈光亮起,粉墨登場。
指定的鑒定機構環境肅穆而冰冷。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牆壁是毫無生氣的灰白,隻有牆上懸掛的規章製度和職業資格證昭示著這裏的權威性。負責鑒定的是一位經驗豐富、神情嚴肅的司法精神病學專家,鏡片後的目光銳利而審慎,帶著洞悉人心的穿透力。
當楊雪在孫莉的陪同下走進鑒定室時,她整個人氣質瞬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劇變。法庭上那個歇斯底裏、口沫橫飛、咄咄逼人的原告消失了;日常生活中那個滿眼怨毒、刻薄挑剔的楊雪也隱匿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氣和靈魂的脆弱人偶。她低垂著頭,眼神空洞地注視著腳下的一點,仿佛靈魂已經遊離於軀體之外。她的動作變得異常遲緩,腳步虛浮,被孫莉輕輕攙扶著坐下時,身體微微瑟縮,像一片寒風中的落葉。麵對專家公式化卻充滿壓迫感的開場詢問姓名、年齡等基本信息),她的反應遲鈍得令人心焦,聲音細若遊絲,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從喉嚨裏擠出幾個斷斷續續的音節,回答得前言不搭後語,需要孫莉在一旁“溫和”地提醒補充。
當專家將話題引向她和陳默的婚姻關係時,楊雪的“表演”進入了高潮。她先是身體猛地一顫,仿佛聽到了極其恐怖的聲音,隨即,大顆大顆的眼淚毫無征兆地、無聲地滾落下來,在她刻意營造的蒼白臉頰上劃出清晰的淚痕。她不再看任何人,隻是死死盯著自己絞在一起、指節發白的手指,身體開始無法控製地微微發抖,幅度不大,卻傳遞出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和不安。她的嘴唇哆嗦著,用那種細弱蚊蚋、帶著極度恐懼的顫音,反複地、破碎地念叨著幾個關鍵詞:“他…瞪我…好凶…”、“罵…罵我…廢物…”、“怕…我害怕…”、“不…不想回去…會死的…” 每一個詞都像是從恐懼的深淵裏艱難打撈出來的碎片,充滿了無助和絕望。
專家試圖深入,詢問具體事件細節:比如所謂的“冷暴力”具體表現是什麽?是否有肢體衝突的具體時間地點?楊雪立刻變得更加“混亂”。她眼神飄忽,語無倫次,時而說陳默“幾天幾夜不跟我說話”,時而又說“他摔門罵我滾”,當被追問具體是哪天晚上、是否有人證物證時,她要麽前言不搭後語,時間地點人物混亂不堪,要麽就陷入長時間的沉默,頭垂得更低,肩膀抖得更厲害,仿佛被那些“痛苦”的回憶攫住,無法掙脫,隻能發出壓抑的、如同小動物受傷般的嗚咽。這種刻意的混亂和回避,恰恰是孫莉指導的“精髓”——避免留下可以被輕易拆穿的具體謊言,用模糊的痛苦情緒掩蓋事實的缺失。
孫莉作為代理人,始終安靜地坐在一旁,像一個最貼心的守護者。她眼神中充滿了對“受害者”的同情和擔憂。每當楊雪陷入“痛苦”的沉默或混亂時,孫莉便適時地、以一種極其專業且帶著惋惜的口吻,“補充”說明楊雪在一審庭審時如何“情緒崩潰”、“無法自持”,強調楊雪長期處於精神高壓和虐待下,身心俱疲,已經難以清晰回憶具體細節。她鄭重其事地再次提交了那份精心偽造的心理診所“重度抑鬱症伴隨焦慮障礙”的“診斷證明”,作為楊雪目前精神狀態的“權威佐證”。在專家記錄的空檔,孫莉還會看似無意地、用極其憂慮的語氣低聲對助手或專家本人)提及:“唉,最讓人擔心的是她現在的狀態,情緒極其不穩定,有時會流露出…那種非常消極的念頭…我們日夜都有人陪著,就怕…” 她沒有明說“自殺”二字,但這種強烈的暗示,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足以在專家心中蕩起漣漪,為楊雪的“病情”增添一層更深的、更危險的陰影。
整個鑒定過程,就是一場精心編排、絲絲入扣的苦情戲。楊雪將“長期精神虐待受害者”的“柔弱”、“驚懼”、“抑鬱”和“精神恍惚”演繹得入木三分。她知道,隻要能在這份權威的司法鑒定報告上留下諸如“創傷後應激障礙”、“重度抑鬱發作”、“顯著焦慮狀態”甚至帶有暗示性的“邊緣性人格傾向”等字眼,她就能為自己的“受害者”身份披上一層看似牢不可破的“科學”金鍾罩。這不僅能為孫莉後續的拖延戰術、反駁陳默提供的任何反證提供有力武器,更能極大地博取法官的同情分,將陳默徹底釘死在“精神施虐者”的恥辱柱上。
而這一切,對於遠在倉庫揮汗如雨、或在陋室照顧病母稚女的陳默來說,則是另一種鈍刀割肉般的煎熬。他無權踏足那個鑒定室,無權目睹那場針對他的、由謊言堆砌的“精神審判”。他隻能被動地、焦灼地等待一個結果——一個可能被惡意操縱、充滿偏見、足以將他推向更深淵的結果。每當工作的間隙,或是夜深人靜時,想到楊雪此刻正披著“受害者”的假麵,用如此卑劣無恥的手段在專家麵前演戲,用精心偽裝的淚水換取“科學”的背書,而他,一個真正的受害者,卻要為此付出更漫長的訴訟時間、更高的經濟成本、更沉重的精神壓力,甚至可能因這份報告而陷入更加不利的境地時,一股強烈的反胃感和深沉的無力感就會攫住他,幾乎讓他窒息。他隻能死死攥緊拳頭,用指甲掐進掌心的刺痛來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強迫自己不去想象那令人作嘔的場景,將全部早已透支的精力,狠狠砸進繁重的體力勞動和照顧家人的瑣碎事務中,試圖用身體的極度疲憊來麻痹那顆被憤怒和焦灼反複灼燒的心。等待結果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滾燙的油鍋裏煎熬。
喜歡楊花燼請大家收藏:()楊花燼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