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陰魂不散:噴漆與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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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院委托的司法精神鑒定如同一台龐大而緩慢的機器,終於嘎吱作響地運轉起來,將案件拖入了一個漫長且充滿不確定性的等待期。然而,這短暫的司法“暫停”,對於早已將法律底線踩在腳下的楊家人來說,非但不是收斂的信號,反而成了他們變本加厲、肆無忌憚的掩護。潑漆事件帶來的那種令人恐懼的震懾效果,顯然讓他們嚐到了甜頭,如同嗜血的鯊魚嗅到了血腥。
幾天後的一個清晨,天空陰沉,鉛灰色的雲層低低壓著棚戶區的屋頂。陳默牽著女兒念恩的小手,準備送她去幼兒園。女兒的小手柔軟而依賴地蜷在他的掌心,這是支撐他度過無盡黑暗的微光。然而,這清晨僅有的一點平靜,在走出巷子口的那一刻,被徹底粉碎。
巷口那麵原本就斑駁不堪、貼滿各種小廣告的公共牆壁上,赫然多了一片刺目的猩紅!幾行用大號噴漆罐噴上去的粗陋大字,像猙獰的傷疤,狠狠烙在灰暗的牆麵上:
“陳默!還錢!”巨大的感歎號如同滴血的矛尖)
“殺人償命!血債血償!”“血債血償”四個字被噴得格外粗大、歪斜,充滿了原始的暴戾和赤裸裸的生命威脅!)
“窩囊廢滾出xx巷!”最後一句,是徹底的羞辱和驅逐令)
粘稠的紅色油漆尚未完全幹透,在清晨微涼的空氣中散發著刺鼻的化學氣味,順著磚縫緩緩流淌下來,如同未幹的血淚。這突如其來的視覺衝擊,在灰蒙蒙的晨光中顯得格外驚悚和充滿惡意。幾個早起上工的路人被吸引,停下腳步,對著牆上的紅字指指點點,臉上混雜著驚詫、好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竊竊私語聲如同蚊蚋般嗡嗡作響。
“爸爸…” 念恩的小手猛地攥緊了陳默的手指,冰涼而用力。她仰起煞白的小臉,清澈的大眼睛裏充滿了巨大的驚恐,聲音帶著哭腔,“那些…那些紅字…好可怕…像血一樣…” 孩子對危險和惡意的直覺是敏銳而直接的。
陳默的心瞬間沉到了冰冷的穀底!一股灼熱的怒火如同岩漿般在胸腔裏轟然爆發,幾乎要衝破喉嚨!又是他們!楊父!楊偉!這對陰魂不散的毒蛇!他們不僅敢潑家門,現在竟敢在公共場合、在女兒上學的必經之路上,噴塗如此惡毒、充滿暴力威脅的標語!這已經不僅僅是騷擾,這是公開的恐嚇和煽動!
他強壓下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怒吼和衝出去找他們拚命的衝動,第一時間蹲下身,用寬厚的手掌緊緊捂住女兒驚恐的眼睛,將她小小的身體護在懷裏,隔絕那可怕的景象。“念恩不怕,不怕!” 他的聲音刻意放得低沉而平穩,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盡管他自己心中的怒火和寒意正在激烈交戰,“是壞蛋亂畫的,是假的!爸爸在這裏,爸爸保護你。爸爸馬上報警,讓警察叔叔來把這些壞字都擦掉,好不好?” 他一邊安撫女兒,一邊迅速抱起她,幾乎是逃離般快步穿過那片令人窒息的紅光區域,遠離那些探究和議論的目光。女兒小小的身體在他懷裏微微顫抖著,將臉深深埋進他的頸窩,那無聲的恐懼像針一樣紮在他的心上。
將念恩安全送入幼兒園,看著她一步三回頭、帶著怯意走進教室後,陳默立刻轉身,以最快的速度折返回巷口。那幾行猩紅的詛咒依舊刺眼地掛在牆上,像是對他尊嚴和安全的公開挑釁。他毫不猶豫地再次撥通了110,聲音因為憤怒和克製而微微顫抖,清晰地報告了地點和情況。
警察來得不算慢。一輛警車停在巷口,兩名民警下車,對著牆上的標語拍照取證,拿出記錄本詳細詢問陳默情況。陳默壓抑著情緒,盡可能客觀地描述了發現過程,並再次明確指認楊家父子是最大嫌疑對象。警察做著記錄,表情嚴肅,但眼神中透著一絲無奈和公式化的冷靜。拍照、記錄、備案……一套流程走下來,結果卻如同冰冷的鐵律,沒有絲毫意外:沒有目擊者看到噴塗過程,沒有監控拍到直接證據棚戶區老舊,巷口並無監控),僅憑陳默的指認,無法鎖定具體行為人。最終,隻能作為一起擾亂公共秩序的治安案件處理,立個案,留下一個案件編號。至於清理這麵被汙染的牆壁?警察表示,他們會聯係社區或者市容部門,但過程可能需要時間,或者陳默可以自己想辦法先清理掉。
看著警車閃著燈離開,消失在街角,陳默獨自站在那麵布滿猩紅詛咒的牆壁前。清晨的冷風吹過,帶著油漆未幹的刺鼻氣味。巨大的無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法律,這看似強大的武器,能在他被打時提供保護,能在法庭上為他爭取清白,卻無法根除這如跗骨之蛆般盤踞在陰影裏、不斷釋放毒液的惡意。楊父和楊偉,就像兩條深諳此道的毒蛇,他們不再進行高風險的直接暴力對抗,而是選擇了這種低成本、高傷害、難以追責的騷擾戰術——潑漆、跟蹤、噴塗威脅標語——每一次出擊都精準地打在陳默最痛的地方家庭、名譽、安全感),每一次都迅速縮回法律的灰色地帶,留下他在原地承受屈辱、恐懼和收拾殘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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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憊。這種無休止的、鈍刀子割肉般的折磨,比挨一頓直接的拳腳更讓人心力交瘁,幾近崩潰。
就在陳默死死盯著牆上那“血債血償”四個字,拳頭捏得咯咯作響,胸中翻湧著無處發泄的憤懣時,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人群外圍,一個極其刺眼的身影!
楊父!
他竟然坐著那輛破舊的輪椅,不知何時,“恰好”出現在了圍觀散去的人群邊緣!他沒有靠近,就停在巷子斜對麵十幾米外的一個小賣部門口陰影裏。他枯瘦的身體深陷在輪椅中,一條打著厚厚石膏的腿直挺挺地伸著那是他“工傷”的道具),另一條腿的褲管空蕩蕩地晃著。那張布滿深刻皺紋、如同風幹橘皮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憤怒,沒有得意,隻有一片死水般的漠然。然而,他那雙渾濁得如同蒙塵玻璃珠的眼睛,卻穿透了人群和清晨的薄霧,死死地、精準地鎖定了站在紅字牆下的陳默!那眼神裏,沒有絲毫人類的情感,隻有一種沉澱到骨髓深處的、刻骨銘心的怨毒!以及,在那怨毒的最深處,一絲不易察覺的、如同毒蛇舔舐獵物般的…扭曲的快意?他仿佛在欣賞一件自己親手完成的“藝術品”,在品味著陳默此刻的憤怒、無力和狼狽。
他沒有說一句話,沒有任何動作,就那麽靜靜地、冷冷地、如同一個來自地獄的觀察者,遠遠地注視著。直到現場處理完畢的警察似乎注意到了這個方向,目光掃過來時,楊父才不緊不慢地、慢悠悠地搖動輪椅的把手,像個真正的風燭殘年的老人般,緩緩地、悄無聲息地滑入了旁邊更深的巷子陰影裏,消失不見。
那無聲的、冰冷的凝視,遠比牆上那些猩紅的汙言穢語和暴力威脅更讓陳默感到毛骨悚然,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竄頭頂!這老東西,他不僅壞,而且毒!他深諳如何用最小的動作,施加最大的精神壓迫!這如同附骨之疽般的惡意,讓陳默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這場戰爭,比他想象的更加黑暗和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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