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的崩壞，在絕望的深淵中迎來了它最後的、也是最徹底的終局。
    王豔的爆發和詛咒，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擊垮了楊建國那點虛張聲勢的精神支柱。他在輪椅上咳得昏天黑地，被王豔那番“斷子絕孫”的惡毒詛咒刺激得急火攻心，當晚就發起了高燒，神誌不清地胡言亂語。
    王豔看著公公燒得通紅、人事不省的樣子，心頭掠過一絲快意，但更多的是一種冰冷的麻木。她沒有打電話叫救護車。她隻是冷漠地看著，看著這個曾經不可一世、如今卻像爛泥一樣癱在輪椅上等死的老頭子。或許，死了也是一種解脫？對她，對他，都是。
    燒了整整一天一夜。當楊建國最後一點微弱的呼吸停止時，這個曾經在陳默麵前拍桌子瞪眼、以“老兵”身份施壓的老人，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在了一堆汙穢和冰冷的絕望中，身邊隻有一個對他恨之入骨的兒媳。沒有親人的哭嚎，沒有體麵的葬禮，甚至沒有人知道確切的時間。他像一塊被丟棄的垃圾，生命終結在輪椅上，終結在這個他親手參與製造的、汙穢不堪的地獄裏。
    王豔在確認楊建國斷氣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甚至沒有哭。她隻是靜靜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靠著牆壁，看著那具逐漸僵硬的屍體，眼神空洞得像兩口枯井。許久，她才像是想起了什麽，掙紮著爬起來，開始翻箱倒櫃。她在楊建國枕頭底下翻出了一個小布包，裏麵是幾張皺巴巴的零錢和一枚褪色的軍功章（他唯一珍視的“榮耀”）。她把錢揣進兜裏，將軍功章隨手扔在地上，發出“當啷”一聲脆響。
    她沒再看地上的屍體一眼，簡單地收拾了幾件自己的舊衣服，塞進一個破舊的背包裏。然後，她像個幽靈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個困了她多年、帶給她無盡噩夢的“家”。她沒有回頭，背影消失在昏暗的樓道裏，融入了外麵喧囂而冷漠的城市。她要去哪裏？她不知道。她隻知道，她必須離開這裏，離開這片埋葬了她青春和希望的泥潭。從此，楊家再無王豔這個人。
    而楊偉，自從那次發瘋離家後，就徹底杳無音訊。有人說在鄰省的某個黑煤窯見過一個像他的人，蓬頭垢麵，眼神呆滯；也有人說在某個三流賭場門口看到他被人追債，打得頭破血流。但沒有人確切知道他的下落。這個曾經仗著妹妹壓榨陳默、夢想著開廠發財的男人，最終如同人間蒸發，消失在社會最陰暗的角落裏，生死不明，結局淒涼。
    至於楊露，那個虛榮心爆棚、一心想著“留學”攀高枝的妹妹，她的失蹤更是徹底。電話永遠關機，社交賬號早已停用。如同投入大海的一顆石子，沒有激起任何漣漪。她去了哪裏？是被人騙財騙色後流落他鄉？還是遭遇了更不堪的境遇？無人知曉。留給楊家的，隻有無盡的猜測和又一道無法愈合的傷口。
    短短時間內，楊家分崩離析。楊建國病死家中無人收屍（後被鄰居發現異味報警處理），楊偉失蹤生死不明，楊露杳無音信如同人間蒸發，王豔出走不知所蹤。曾經那個靠著吸食陳默血肉而維係、囂張跋扈的家庭，以一種極其慘烈和不堪的方式，徹底沉入了汙穢的泥潭最底層，連一絲掙紮的痕跡都沒有留下。貪婪、刻薄、忘恩負義種下的惡因，最終結出了家破人亡、斷子絕孫的惡果。曾經被他們踩在腳下的陳默，如今在陋室中守著母親女兒艱難求生；而他們自己，卻連一片埋骨的墳地都成了奢望。命運的諷刺，莫過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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