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醫室的鐵門在身後關閉的刹那，謝彌月做的第一件事是轉身確認每個人是否安全。
    嚴芬眼鏡碎裂，左臉頰被酸液輕微灼傷。
    彭程右耳被削去三分之一，傷口已經微微凝血了。
    王喚左小腿被幼蟲貫穿導致肌肉外翻，手臂被酸液腐蝕見骨。
    張麗左手無名指斷裂，在激烈的戰鬥中一直不斷重複被撕開，如今那裹著手指的白紗布早就成一團血了，失血過多的她臉色白成一張紙，癱坐在地上，雙眼閉合，氣息微弱。
    李星右肩被酸液蒼蠅口器劃傷，校服被灼穿，看到皮膚焦黑。
    周岩木桌被酸液蝕穿時灼傷虎口，趙明右小腿被幼蟲彈射貫穿，傷口雖然不算太大，但不知道有沒有感染。
    就跟她自己一樣，鎖骨下方插入半截幼蟲口器，有紫黑色血液滲出，傷口不算太大，但是感染風險極大。
    其他人全都有著各種外傷，十個傷痕累累卻好歹活下來的小隊成員，現在被校醫室裏麵的十幾人包圍著。
    他們一進來，就被裏麵的人圍住，雙方都拿起武器對峙。
    "都把武器放下。"她輕聲說，自己率先將水果刀插上刀鞘放回褲袋。
    餘光掃過校醫室內——破碎的藥櫃前站著戴眼鏡的女生，她手中拿著注射器正要給躺在病床上的傷員注射。
    "林森學姐？"謝彌月突然向前一步，聲音清亮得像是晨會發言。
    眼鏡女的手指鬆了鬆。
    "現在體育館裏有三十七個重傷員。"她提起自己短袖校服的衣領，上麵繡著一顆紐扣。
    別人不知道謝彌月幹嘛舉起自己衣領上的紐扣，但林森知道紐扣上刻的是什麽——
    仁心濟世，這是去年醫學社優秀成員的獎品。
    "傅校醫教過我們，大麵積創傷後六小時是黃金搶救期。"
    藥櫃旁傳來窸窣響動。
    "少來這套！"一個短發利落的女生突然踢翻一把椅子，"你們把怪物引過來，現在要我們當聖人？"
    "這些蟲子早就包圍了整棟樓，不是我們引來的，你們知道，我們也知道。"謝彌月舉起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敵意，“你們實際上早就被困住了，正在等一個突出重圍的機會，因為校醫室沒有食品，你們坐擁再多的醫藥品，也沒法填飽肚子。”
    對麵的人互相交換了眼神。
    “我們不是來搶的。”謝彌月的聲音很平靜，但手指微微收緊，剛才在體育館門前引開蚊群的時候撞歪了手指到現在還沒正骨，“中午的廣播想必全校人都聽到了，大多數人都去了體育館集合，那裏自然也吸引了最多的蚊蠅群，其實現在有很多人在那裏奮戰保護所有人，但仍然有三十七個重傷員，他們需要抗生素、止血帶、縫合線。”
    “關我們屁事？”短發女冷笑，“你們把蠅群引到門口，本來它們是分散的，我們是能出去的，現在它們全堵在外麵，我們怎麽出去？”
    空氣驟然緊繃。
    謝彌月微笑道：“你承認了蠅群本來就在這附近徘徊的，其實大家都知道，現在末日情況下，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你們在這裏搜刮完了醫藥品再去防空洞基地換物資，但沒想到這裏早就被蠅群悄悄包圍了，現在我們來了，我們可以合作，幫你們引開蠅群正如我們在體育館門口做的那樣，讓你們逃出去。”
    “哈！”鴨舌帽男生突然提高音量，“所以你們是來邀功的？要不要我們跪下來謝謝你們？”
    他身後的同伴哄笑起來，笑聲裏帶著刺耳的嘲諷。
    謝彌月認真道："我們剛才就成功使用血床單引開了體育館門口的蟲群，讓體育館上千人活到現在。"
    角落裏傳來抽泣聲，兩個女生害怕地互相擁抱縮在藥櫃旁，剛才就是她們發出的響聲。
    "我們十個人穿越蟲群來到這裏..."謝彌月解開嚴芬的噴霧器背包，倒出最後一滴氨水，"不是為了當強盜，是想給各位送個機會——成為俠士的機會。"
    林森的鏡片閃了閃，謝彌月知道她去年醫學社競選時，演講的題目就是《希波克拉底的現代誓言》。
    "什麽機會？"手持鋼管的男生甕聲問，武器已經垂下一半。
    謝彌月義正言辭道："現在每支抗生素，都能換回一條會永遠記得你們的名字的生命。"
    隨後突然指向窗外："原本你們隻是在猶豫要不要衝破蟲圍，什麽時候衝出去——"
    玻璃突然傳來可怕的碎裂聲，一隻兵蚊的口器刺穿縫隙，足有鋼筆粗細。
    王喚的消防斧呼嘯而過，將其斬斷。
    謝彌月紋絲不動，連語速都沒變："而現在，你們將跟我們一樣，一起成為護送藥品到體育館，共同受幾百個同學擁護和愛戴的俠士！"
    鋼管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短發女生罵了句髒話，卻轉身開始清點藥箱。
    嚴芬帶著三個女生開始分類藥品。
    而王喚正用消防斧和幾個男生加固門窗。
    "林學姐，"她自然地站到人群之間，"能請您先幫忙看看這位同學的斷指嗎？"
    她把張麗牽過來，林森幫她包紮，完事後把謝彌月按在凳子上，給她處理插在鎖骨處的蒼蠅口器。
    “本來你升上初二，等換屆的時候，社長就輪到你了。”林森頭不抬地說道。
    謝彌月苦笑道：“現在開始，事物的運轉都跟以前不一樣了。”
    玻璃的碎裂聲越來越密集，但此刻在校醫室裏響起的聲音，是撕開包裝袋的輕響，是把藥品裝入背包的聲音，是人類在絕境中依然選擇相信同類的證明。
    謝彌月的背包裏還剩下兩張帶血床單，將其拿出來後，再把藥品往背包裏塞，血床單她和李星一人一張，準備如法炮製。
    所有人的背包都裝滿後，校醫室就隻剩下一點點藥品了，幸好還有很多塑料袋，又裝滿了幾袋子，留下十份止血藥和繃帶後，二十多人準備妥當，在門口準備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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