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符渣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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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那日薑琉回到府中,第一件事便是打發丫鬟去淨慧庵,打聽打聽薑婉最近過得如何。
奉命出去打聽的丫鬟回來,果不其然,帶回了一個讓薑琉心沉穀底的消息,早在一個月前,薑婉就跑出了尼姑庵,至今不知人在何處。
薑琉捏緊了茶盞,心中大罵那些老尼姑真是廢物,連一個人都看不住!
她第一反應是把這事告訴母親,一起商量對策,然而剛走到門口,卻生生頓住腳步,娘親若是問起她為何突然去尼姑庵打聽薑婉的消息,她該怎麽回?娘一向擅於察言觀色,自己任何的馬腳逃不過她的眼睛,之前她裝病陷害薑婉,一眼就被她娘識破,讓她有些驚訝的是娘並沒有責怪她,反而有些怒其不爭地說說要麽不做,既然做了便要做絕,支了那出捉奸的狠招,這才將薑婉徹底趕出薑府。
薑婉哆哆嗦嗦地想,她與李贄的事情敗露,以她爹的脾氣,哪怕是娘都保不住她,下場隻會比薑婉更慘……
李贄正想趁這回與她斷幹淨,未料到薑琉見了他,劈頭就是一頓哭訴:“這下可完了,那日撞見我們的其中一人是我嫡姐,我與她一向不和,先前我與她才生了一場大過節,她恨我恨得要死,肯定會將我們的事說出去的!”
李贄原本並未將此事往心裏去,想著那兩個小姐不會將這種事宣揚出去,損人不利己,於她們自己的名聲也不好,未料到竟還有這層緣故,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心裏對薑琉的遷怒又多了一層。
相比於薑琉的哭哭啼啼,李贄很冷靜,先把她溫聲軟語地勸了回去,隨即去找了當日負責接引香客的道童,幾經打聽,才知那兩位女子其中之一是翰林府家的小姐。
恰得知翰林夫人頭痛不止,周老爺親自來上清宮請人去做法事,平時這種事輪不到他出手,李贄這回自告奮勇,格外積極地接下了這場法事。
李贄看似在全神貫注地跳著禹步,其實早就將周圍人的表情看在眼裏,見那翰林小姐既稀奇又崇拜地望著自己,儼然完全沒有認出自己來,心下微微鬆了口氣。
目光落在緊挨在翰林小姐身旁的一位女子身上,這回商慈沒有帶幕籬,四目相對,二人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警惕。
李贄壓下心中的慌亂,若無其事地將視線轉開,就勢挽了個漂亮的劍花。
這電光火石地一觸,李贄便知商慈已認出他來,而商慈亦知他已知曉了自己的身份。
劍尖挑起桌案上那張墨跡未幹的符籙,向空中一拋,劍對著上空淩然一刺,符籙被穿破掛在劍梢上,李贄將手中的桃木劍往前一送,符籙懸在燃著的線香之上,眼眸冷峻,口中喝念:“陽明之精,神極其靈,收攝陰魅,遁隱原形,靈符一道,諸患彌平,敢有違逆,天兵上行!”
念罷,隻見劍端上的符籙迅速地燃燒起來,黑色的渣灰紛紛掉落,桌案上擺著的一隻盛著清水的瓷碗,正好將這些殘渣全都接住。
李贄將劍抖了抖,重新插回腰間,端起那碗符咒水,走到徐夫人麵前遞給她,道:“夫人請飲。”
徐夫人猶豫著接過來,隻見那水麵上飄著一層的黑灰,混混沌沌,看樣子就很不好喝。
然事到臨頭,全家為了她的頭痛病擺出這麽大的陣仗,若是不喝可就前功盡棄了,於是徐夫人咬咬牙,一仰頭喝了幹淨。
所有人都在翹首以待著徐夫人的反應,隻見她微蹙著眉頭咂咂嘴,顯然介懷那味道,須臾,徐夫人好似意識到什麽,左右扭了扭脖子,眼神驀然發亮,噌地從圈椅裏站起,握住周老爺的手:“真神了,我這頭一點也不痛了!”
不僅不痛了,徐夫人整個人都格外的精神,眾人紛紛麵帶喜色地圍上去,周老爺意外驚喜之下,不住地向李贄道謝。
流光嘖了一聲,偏頭問商慈:“這符咒渣兌水這麽管用?”
商慈點點頭:“別小瞧了這些符咒,這可是道士們的看家本領,上清宮又是京城道教第一金字招牌,若是連這也辦不好,招牌早叫人砸了。”
周芷清這才想起來商慈還在,這場法事進行得這麽順利,是她沒有想到的,笑盈盈地看過來問:“你方才想跟我說什麽?”
“……沒什麽。”
商慈原本在想怎麽會這麽巧,這道士就是前幾日被撞見偷情的那位,此番來翰林府做法事別是暗地裏做什麽手腳,想提醒周芷清兩句,但看現在這皆大歡喜的結局,似乎說了也顯多餘。
法事做完,那道士以觀中還有事為由推拒了翰林府的留膳,頗為高風亮節地早早告辭了,商慈和流光則被周芷清拉到了閨房,說了一會子的話。
周芷清向來是個藏不住秘密的,按捺不住又一次扯開袖子,激動地說:“這回我身上的黑斑可是真淡了……”
這幾日不知為何,她的身上的黑斑是一天一個樣,現在那些黑斑的顏色隻比正常的膚色稍深一些,乍看之下,也不那麽嚇人了。
十二藥精的功效顯了。
流光聽聞很開心,而商慈則神色有些莫明,隻附和了兩句,便岔開了話題。
*
回到客棧的屋內,商慈同流光談及他那日在周芷清院牆下埋下十二藥精的事。
坐在床榻邊的流光有些赧然:“這麽說來,徐夫人的頭痛病有可能是我造成的?”
“嗯,不是可能,是肯定的事了。”商慈如是說。
這也是她考慮不周,十二藥精輔以風水的效用隻是鎮宅,那些邪氣被驅逐出了周芷清的院子,黑斑消失的速度是加快了,但自然會有別人遭了殃。
不過還好,徐夫人服了符咒水,那些邪氣也被那道士驅散了,周家因祖墳選址出了岔子而引出的一係列禍端算是徹底塵埃落定。
不知何時,夜幕已悄然降臨,客棧裏仍舊人來人往。
二人談話間,全然不知道此刻的屋門外,有一隻男人的手觸摸上了門框上的紗紙,
白淨修長的手指間撚著一道符籙,無聲無息地貼在屋門上方的牆壁上。
不知使了什麽障眼法,原本土黃色的符咒觸到雪白的牆壁後,竟漸漸與其融為一色,若非盯著那處仔細觀察,根本發現不了任何破綻。
隱在陰影之下的來人勾起唇角,輕拍了拍雙手,欣然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