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狠毒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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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城周圍沒有被澇災波及的城鎮中,洛遙城是最相近的一座。

    因災民實在太多,在他二人到達時,不大的洛遙城已是人滿為患,大街上隨處可見衣衫襤褸的乞討者。守城的官兵嚴防死守,已禁止流民再進城,少女幸而有巽方帶著,官兵聽聞他是去往京城,加之瞧他衣冠齊整,操得不是本地口音,盤問了一番,便放了行。

    進了洛城,找到一家客棧,要了兩間上房。

    少女泥人似地過了那麽多天,可算有個地方能落腳,忙叫小二送來熱水,迫不及待地要將自己這一身汙垢清理掉。

    髒汙洗去,是雪白標誌的一張臉,桃尖一樣的下巴,細長清秀的眉,十分乖巧靈動的長相,烏黑柔順的長發挽在肩頭。

    莘玥對著銅鏡照了又照,鏡子裏的少女桃腮香鬢,微紅的雙頰、半幹的墨發,從頭到腳都透著清爽,直到自己都確定現在的樣子和之前判若兩人,這才有了勇氣,起身去敲對麵的屋門。

    門是虛掩著的,莘玥象征性地敲了兩下,便推開了門走了進去,隻見坐在藤椅上的男人正低垂著頭,手裏把玩著一隻巴掌大小的袖珍羅盤。

    讓莘玥頗感沮喪的是,直到她走過去在他身旁的空椅處坐下,他都沒有抬頭看自己一眼,而是用絹布擦拭著羅盤浮針之下的灰塵,那認真專注的眼神,好似他手裏捧著的不是一塊老舊普通的羅盤,而是什麽稀世難得的寶貝。

    稀薄霞雲托著一輪殘陽,金黃的暖意穿過窗格映在地上,男人背對著陽光,那傾瀉在腦後的銀絲像被度了層柔光,隱有光澤流動,配上那刀裁墨畫似的清俊麵容,宛如神祗。

    第一眼,她看到男人那頭異於常人的白發時,心下有些懼意,可看得時間久了,莘玥私覺著這白發長在別人身上倒也罷了,配在他身上,反而透出幾分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的仙人氣質。

    摸著自己同樣柔順的青絲,莘玥有些懊惱地想,人的觀念都是先入為主,自己在他心中髒汙落魄的形象怕是扭轉不過來了罷……

    少女現在並不知曉,麵前的男人隻是因用蓍草卜筮出了六十四卦中唯一一個六爻皆吉的全吉卦:謙卦,才會帶著她一起上路,他是遵從卦象結果,遵從天道,與她是美是醜,是髒汙是整潔都無一分關聯。

    莘玥的視線逐漸被他手中的羅盤所吸引,那件羅盤明顯是被人使用了很久的舊物,邊角都被磨出了包漿,莘玥眼尖地發現羅盤的右下角刻著一枝灼灼盛開的桃花,她曾見過巽方用來勘路的羅盤,明顯不是這一塊,這件做工精致的袖珍羅盤怎麽看也不像男人用得物件。

    找到客棧後,巽方去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市集又買了匹馬,雖然他沒有多說,莘玥也知他是嫌二人共騎拖慢了行程,莘玥心中有些小小的失落,同時也對他此次進京的目的感到好奇,究竟是什麽事這般火急火燎?

    莘玥用手撐著下巴,狀似無意地問:“巽公子,你此番去京城是去做什麽?”

    疏懶的嗓音響起:“找一個人。”

    莘玥趁機追問:“什麽人?……是親人嗎?”

    巽方不假思索地嗯了一聲:“一個很重要的親人。”

    莘玥鬆了口氣,應該是親生的姊妹吧,用笑頑的口氣問道:“……有多重要?”

    巽方的睫毛微顫,沒有說話,將袖珍羅盤重新放入懷中,起身看向窗外。

    簷角低垂,遠山渺茫,他與她之間,不知隔了多少千山萬水。

    但至少有了盼頭,有了希望,隻要還在人世,便有相見的一天,不是嗎?

    想起之前陰陽相隔的絕望,巽方緩緩閉上了眼,那種剜心削骨般的哀痛,他再也不想經曆第二次。

    *

    因為考慮不周,買下的十二藥精使邪氣轉移,嫁禍到了徐夫人頭上,流光和商慈都紛紛在心底檢討了自己的過錯。

    其實換種角度想,若是徐夫人知道了自己的幾日頭痛,換得女兒的黑斑早日消失,婚期如約進行,說不定會感到很值得很欣慰?

    流光回了自己的房間,商慈坐在椅子上看閑書,忽然感覺眼皮上又撩起了熟悉的灼燒感。

    她以為是看書看得眼睛乏累了,於是合上書卷,四下在房間裏環顧,抻了個懶腰,活動了下筋骨。

    然而抻著抻著,商慈身子僵直了,屋門上方的牆壁漸漸變得透明,越過透明的牆壁,她竟然能看到一簇跳動著的黑色氣團!

    商慈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她、她怎麽可能會看到一牆之外的景象?還有那憑空出現的一團黑氣,是個什麽東西?

    商慈使勁眨了眨眼,再看,那團黑氣還在,再眨,再看,還在!

    直到眼皮上的灼熱消失,商慈頓時神識一清,再抬眼看去,一切恢複了原樣。

    她心下驚異萬分,上前推開門,走出去轉過身,麵對著屋門站著,抬眼去看方才那團黑氣所在的方位。

    咦,那處牆上好像沾了一片什麽奇怪的東西?

    商慈凝神看了半天,反應過來,竟然是一道符籙!

    商慈叫住端著盤子傳菜的小二,問:“有沒有見過麵生的人經過我的屋門?”

    店小二一頭霧水,老實地笑答:“姑娘,瞧您這話說的,客棧裏人來人往的哪個不是麵生的?像您這樣一住數月的畢竟是少數……”

    “……沒事了,你去忙吧。”

    商慈也沒指望能從小二口中探聽到什麽有價值的信息,直接回身進屋,搬了椅子出來,站在椅子上去夠那符籙。

    那符籙貼的地方很高,商慈需踩著椅子才能夠到,看來是個身量高大的男人放上去的。

    那符咒上應是被人塗了特製的藥汁,不但和牆壁緊緊地貼合在一起,連顏色都融為白色,上麵寫著的符文也從赤紅的朱砂色呈現為淡淡的粉色,再加之她的屋子在走廊下,采光不好,誰也不會注意到牆壁上竟貼了張這個玩意。

    商慈小心翼翼地一點點撕扯,費了半天的勁兒才把那符籙完整地揭了下來。

    這時候,師從百家的好處就顯現出來了,技多不壓身,這是師父常掛在嘴邊的,雖說貪多不爛,但多學點總沒壞處,碰到什麽事才不至於兩眼抓瞎,商慈近兩個月來在京都經曆過這許多人事,才切身體會到這個道理。

    一張完整的符咒分為符頭、符膽、符腳,符膽是一張符的精魂,細細拆解下來,商慈發現手中的這張符籙是道教中為數不多的用來害人的符咒!

    這符籙又名離魂咒,放置在人身上或張貼在房屋上都可行,效果是不出三天就能使人產生幻覺、精神混亂,一個月下來,受著符籙發影響,房中人會變得瘋瘋傻傻,語不成句,心智如同癡兒,而符籙也會因能量耗盡,成為廢符。

    商慈盯著手中的符籙,眸色漸沉,為了堵住她的口,那兩人竟然能下此狠手。這符籙是出自那道士之手無疑,但這符文中還夾雜著她的生辰八字,若不是她那妹妹“好心”告知,道士從何知曉?

    這下他們不用怕自己會將他們苟且的事抖落出去了,就算自己在精神錯亂的狀態下還記得這事,他們也全然不用擔心,一個瘋子的話有誰會相信?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