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本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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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慈捧著那本破舊的古籍,嘴角直抽:“大師,你究竟是什麽意思?”

    老和尚依舊半闔著眼:“肅王府的煞局,翰林千金身上的砂斑,你做的事,我都有所耳聞。”

    商慈心下一驚,這老和尚什麽來路,怎麽會知道這些事?

    老和尚好像知道她要問什麽,慢悠悠道:“肅王妃是我們寺廟的常客,之前她來我們廟裏請過像,說是鎮嬰靈,翰林千金的貼身丫鬟祿兒曾為她家小姐上香祈福,前陣子曾來還願。要知道,廟祝想要從香客口中探聽到什麽消息,易如反掌。”

    “你接連破了王府的煞局和翰林祖墳的風水煞局,想來對氣場很敏感,很有可能會開靈眼,老衲便讓廟祝時刻盯著香客,若遇到有來取香灰的人,便叫他把那人引來。”

    商慈認真地細想,確實自從她魂穿後,好似對氣場更加敏感了,若換她以前的身體,未必能發現得了,難道這也是開靈眼的跡象之一嗎?

    商慈當下對這個老和尚多生了幾分警惕,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事,這老和尚僅從他人口中就能推算出來,該說他老謀深算還是老奸巨猾!

    “這是老衲偶然從這藏經閣中找到的,老衲與這書有緣無分,想轉手給一個有真材實料、品行端正的同道人,也省得糟蹋了此書。你既要了這機緣,就快收起來罷,讓旁人看見了,姑娘可要引禍上身啦。”

    老和尚眼神擦過商慈手中的書冊,滿是戀戀不舍,脖子扭動了一下,硬生生地別開眼去。

    瞧他這副神情,商慈有些明白這老和尚打得什麽鬼算盤了。

    她手中的這本古籍,就是傳說中的《魯班書》,這古籍不但是一本木匠書籍,還涉及著許多精奧的風水知識和不少獨門道法,這本書失傳了兩百多年,是讓許多同行趨之若鶩、念念不可得的寶貝。

    但這本書坑爹的地方在於,要學習其內容,首先便要從鰥寡孤獨殘裏任選一樣,所以又叫缺一門。

    這書邪乎的很,不要妄想著鑽空子,已有許許多多的先人前輩撲倒在沙灘上,成為了前車之鑒。從這五樣裏任選其一的前提是你已擁有這五樣,像老和尚這樣,無父無子女無妻子的人若要學,隻剩下殘這一項了。

    分明是那老和尚想學,卻害怕缺一門的報應,拱手送給旁人又甘心,所以就找上了她。

    陰險的禿驢,哪裏是機遇,分明是塊燙手山芋!

    商慈在心中恨罵。

    若換成其他任何人,魯班書到手,都會猶豫一下,但若是商慈……知徒莫若師,師父說的對,她就是一蓬間雀,沒啥大誌向,為了一本破書,搞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太不劃算了!

    商慈正想把這本破書丟還給這老和尚,他樂善好施,她還不想領情呢!

    一個念頭閃過腦海,剛想丟書的動作頓住。

    若是有了葛三爺那件可以抵擋天道規則的法器,是不是也能避開這缺一門的詛咒?

    商慈摸摸下巴,看了眼這本破舊得快散架的古籍,若真的可以,那她就真是賺了,若不能,屆時再把這破書丟了也不遲。

    “多謝住持大師。”商慈將魯班書揣進懷裏,雙手合十,笑眯眯地朝老和尚道了聲謝。

    魯班書送了出去,老和尚有些悵然,同時亦有種解脫和釋然,也終於舍得將眼皮睜開,直視著商慈:“不知姑娘師從何門?可姓薑?”

    老和尚一雙能洞察人心的眼睛,奕奕有神,這雙眼睛完全睜開的時候,讓他蒼老的臉瞬間年輕了十幾歲。

    既已決定用回原來的身份,商慈也不藏著掖著,直接報了姓氏師門:“我叫商慈,師從萬衍山。”

    老和尚聞言一震,旋即露出一個複雜萬分的神情:“你師父他老人家還健在?”

    商慈推測不出他究竟是師父的仇人還是舊交,隻如實道:“師父他一年前去雲遊,至今還沒消息,師父他老人家身子骨硬朗得很,自然是健在。”

    “姑娘,你盡可去取香灰罷,出去時記得幫老衲把門帶上。”

    老和尚複又闔眼,頭發岔子都花白了,頭頂的戒疤像是一層淺薄霜地裏十二枚腳印,背微微佝僂著,像是隨時要圓寂回歸極樂。

    *

    從白馬寺回來之後,商慈開始著手製作開靈眼必須要用到的輔助藥品:五行水。

    過程很簡單,瓷碗盛水,泡入桃木,裏麵撒鹽,撒香灰,最後銀筷子一副擺上碗口,靜靜地放上一天。

    陶瓷碗屬土,香灰即焚,屬火,桃木屬木,銀筷子即金,水即水,共計五行,鹽表眾生百味,性屬人,屬於從中調和的作用。

    當然還有些小講究,如香灰越是香火旺盛的寺廟中取來的越好,桃木則是年份越久的越好。商慈用的桃木,正好是才從薑府搜刮來的那包首飾裏的一根桃木簪子,是薑婉親娘的遺物,算來年份也不短了。

    將瓷碗放在通風口靜放,商慈隱約聽到屋門外的動靜,推開門,隻見果然是流光回來了。

    他渾身髒兮兮的,清秀的臉上劣跡斑斑,眼眶黑了一隻,嘴角有塊淤青,儼然一副剛和別人揍過架的模樣,他看見商慈便閃身往自己屋裏躲,商慈眼見立馬喊住他:“我已經看見了,還躲什麽。”

    流光握著門把的手僵住,商慈雙手環胸,眯眼問:“你今天出門就是和人打架去了?”

    流光垂下眼,低聲道:“今年澇災嚴重,好多地方都被淹了,有些流民陸續湧入京城,搶起我們的飯碗了,光是搶飯碗就罷了,連乞丐睡覺的破草席也搶,我在街上看見幾個以前的兄弟被欺負,一時沒忍住所以……”

    說起那些流民,流光的語氣是既可憐又可恨,腦袋始終歪向一邊,淤青的嘴角和那隻熊貓眼躲在陰影裏,好似被她看見是很丟人的事。

    “嘖,”他越躲,商慈越起了捉弄他的心思,手指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臉轉過來,忍不住笑,“看不出來,小乞丐這麽講義氣啊,這臉還能看嗎,要不要婉姐姐幫你上藥……”

    四目相對,那對彎彎的清水眸子裏全是是自己倒影,流光意識到自己的臉頰在逐漸升溫,暗道一聲不好,連忙撇過頭掙脫開她的手,迅速後退一步,直接拉過門“啪”地一聲死死關上。

    “……”

    屋外隱約傳來某人自言自語的嘀咕:“這難道就生氣了?小乞丐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旋即幾道微微的腳步聲響起,傳來輕輕地一聲“啪”,屋門亦關上了。

    *

    一日的夜晚後,商慈將瓷碗中的水倒入密封的細瓷瓶內,隨即靜躺在床上,眼皮上各滴一滴,塗抹開來。刹時感覺到被塗抹到的皮膚上傳來一陣清爽的涼意,而眼皮下也忽然撩起一股熟悉的灼熱,這一熱一冷,來回交替,持續了整整一晚。

    第二日,商慈迷迷糊糊間仍感覺到雙眼冷熱交替,直到睜開眼,這種感覺才徹底消失,一切恢複原樣。

    每日堅持如此,這靈眼一開就是三個月。

    這三個月來發生了很多事,周芷清嫁給了國公府的二公子,新婚生活如膠似漆,不過已為人婦,生活到底沒有以前自由了,商慈自從在她大婚那日見了她一麵,便也沒見過她。

    緊接著,便是周家撿骨遷墳的時候到了,再次開棺,三月前棺材內還栩栩如生的老人此時已化為了一堆白骨。

    遮陽的紅布籠罩著棺材,周老爺走在最前麵一手打著引魂蟠,一手拎著一個紅布包裹,包裹裏麵裝著的是血水土,即原棺材下方五寸以內的土,因為棺木內屍體腐爛,這些土沾染上了屍體流出的血水,這也算是屍體的一部分,因此需要一並帶走到新墳裏去。

    新選的墳還是在那座山頭,不過是換了穴點,重遷的過程很順利。

    再者便是肅王妃據說有了身孕,這是肅王和王妃成親十年來的頭一遭,前來道賀沾喜氣的貴胄官員踏破了門檻,然肅王妃或許是因王爺小妾曾產下過怪胎的經曆而心有餘悸,並不敢掉以輕心,以身體不適為由,推拒了所有來道喜串門的王公家眷。

    這日,商慈睡得不安穩,無意間翻了個身,潛意識裏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這份不對勁逐漸把她從夢中拉出來,半睡半醒間,商慈忽然打了一個激靈,她眼睛好像沒有涼熱交替的感覺了?

    再一次確定後,商慈迅速直挺起身子,盤腿坐在床上,仍保持著閉眼的狀態,轉過身,伸手從枕頭下摸出那塊一直沒離過身的桃木羅盤,捧在手心裏,按捺住激動的心情,輕輕呼了口氣,商慈緩緩地睜開雙眼。

    入眼的還是那塊熟悉的普通羅盤,但隨著她注意力的集中,她漸漸看見有羅盤周圍浮現出一圈黃色光暈,那光暈很淡,甚至比燭火的光還微弱些,但這足以讓她驚呼出聲……

    她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