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噬靈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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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像摻了血,潑在凝血古樹虯結的枝幹上,把那些深褐近黑的樹皮褶皺照得如同幹涸的血痂。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甜腥,混雜著泥土的腐味和某種活物般的、令人不安的脈動。鐵十七背靠著粗糙冰冷的樹幹,每一次喘息都扯得肺管子生疼,像拉破風箱。他那把新鑄的匕首斜插在腳邊,刃麵映著滿地北海毒鼠支離破碎的屍骸,也映著他自己——脖頸上,青紫色的血管正像活過來的毒蛇,在皮膚下瘋狂地扭動、凸起,蜿蜒勾勒出一個猙獰而完整的北鬥七星圖案,每一顆“星”都在突突跳動,貪婪地吮吸著他體內失控奔湧的噬靈草劇毒。
“嗬…嗬……”他喉嚨裏發出破風箱似的嘶鳴,右手猛地探出,五指如鐵鉗般捏爆了第七隻試圖撲上來的、足有巴掌大的毒鼠。腥臭的鼠血和內髒濺了他一臉,溫熱粘膩。但更劇烈的痛苦來自體內——噬靈草的毒,如同燒紅的鐵水,正順著他強行逆轉的經脈,狂暴地倒灌回心髒!劇痛撕扯著神經,眼前陣陣發黑。恍惚間,屍山血海的冰冷氣息撲麵而來,八歲那年的記憶碎片尖銳地刺入腦海:那個渾身浴血、鎧甲破碎的陸家軍教頭,在堆積如山的屍體間艱難地扒開壓在他身上的死屍,把最後半塊沾滿泥汙和凝固血塊的餿餅,塞進他凍僵的小手裏。教頭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死亡的喧囂:“小子,記著…噬靈草,噬的是貪念!貪多嚼不爛,反噬己身…要命的東西!”
“貪念…反噬…”鐵十七布滿血絲的眼珠茫然地轉動了一下,噬靈草毒帶來的狂躁殺意與這冰冷刺骨的記憶碎片激烈衝撞,讓他頭痛欲裂。
“鎖鏈!纏死北鬥天樞位!別讓它們回樹根!”三百步外,溶洞幽暗的入口處,巫鈴尖利急促的喊聲刺破鼠群的吱喳怪叫。她瘦小的身影在嶙峋怪石間騰挪,腕間銀鈴鎖鏈如同有生命的靈蛇,帶著淒厲的破空聲,死死絞住一股試圖退回凝血古樹根部的鼠潮。碧鱗蠱王殘存的魂影掙紮著從她腕間裂開的蠱印中鑽出,碧綠的毒霧翻滾升騰,瞬間凝聚成妹妹阿蠻小小的幻影。阿蠻穿著記憶裏那件洗得發白的碎花小褂,正低頭,貪婪地啃噬著一枚散發著詭異紅光的凝血果。幻影抬起沾滿“果汁”的小手,帶著一種超越生死的空靈,直直指向鼠群退路的核心節點——北鬥天樞位!
“坎位正北)!補三針!釘死它們!”雲織月嘶啞的聲音緊跟著響起,帶著燃燒生命的決絕。她枯瘦的手指猛地撚起三枚剛剛滾落腳邊、還沾著泥土的凝血果,纏繞其上的幾縷雪白長發瞬間燃起淡金色的火焰!燃燒壽元的卦光如同三道帶著禁錮之力的金色流星,狠狠射向鼠群後方的黑暗!
嗤嗤嗤!
卦光沒入黑暗,爆開三團刺目的光暈,暫時阻住了洶湧的鼠潮。光芒向上蔓延,勉強照亮了凝血古樹巨大樹冠的一角。就在那虯枝盤繞的陰影裏,一點冰冷的金屬反光刺痛了所有人的眼!
一個巴掌大小、通體漆黑、形製古拙的銅鈴,正被一根同樣漆黑的藤蔓,詭異地懸掛在一根粗壯的樹杈上!銅鈴表麵,那些繁複扭曲的陰刻紋路,在卦光的映照下,竟與鐵十七插在地上那把匕首刃柄處鑲嵌的、殘缺的九幽令圖騰——如出一轍!
“幽冥殿的鬼東西!”謝青符咳著黑血,聲音嘶啞。
錚——!
夜無痕腰間的星圖匕首毫無征兆地發出一聲尖銳到刺破耳膜的厲嘯!鞘口火星迸濺!他灰色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快得隻留下一道模糊的殘象!匕首並非刺向鼠群,而是帶著撕裂空氣的裂響,狠狠紮入鐵十七背靠的那棵凝血古樹暴露在外的巨大樹根裂縫之中!
嗡——!
匕首刺入的刹那,夜無痕後背衣衫猛地撕裂!那片巨大的北鬥星圖紋身如同被徹底激怒的遠古凶獸,瞬間脫離皮肉束縛,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烈銀藍光芒!浩瀚的星辰威壓轟然降臨,將幽暗的溶洞口映照得一片慘白!
星圖光芒如同探照燈,穿透虯結的樹根,直直刺入凝血古樹的樹芯深處!
那裏,並非木質,而是一塊足有磨盤大小、散發著幽藍寒氣的玄冰!玄冰核心,赫然冰封著一個古老而清晰的圖騰——展翅欲飛的玄鳥,環繞著一個筆鋒遒勁、飽含鐵血之氣的“陸”字族徽!
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是,那幽藍玄冰並非靜止!它正隨著古樹根係的脈動,以一種詭異而緩慢的節奏,微微搏動著!每一次搏動,都散發出與凝血古樹同源的、令人心悸的吸扯之力!
“樹…在模仿往生陣!”夜無痕的聲音冷得像北海深處的萬載玄冰,灰眸銳利如刀,猛地掃向不遠處的陸昭雪,“它在吸收血脈之力…維持這個邪陣!”
陸昭雪的臉色在星圖光芒下瞬間慘白如紙!她右手腕間,那三根由腐骨草毒與金血凝結、尚未完全消散的冰針,此刻正隨著樹芯玄冰的搏動,同步閃爍著幽冷的藍光!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被強行抽取的虛弱感,讓她幾乎站立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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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痛快!真他娘的痛快!”鐵十七的狂笑如同炸雷,震得頭頂樹冠上凝結的血珠簌簌下落!他眼中的血芒再次暴漲,似乎想用狂笑驅散那冰封族徽帶來的冰冷和心底翻湧的複雜情緒。他猛地拔出插在鼠屍堆裏的匕首,那隻被噬靈草毒侵蝕、青紫腫脹的右臂肌肉賁張,沾滿膿血的匕首帶著一股腥風,將青紫色的噬靈草毒液狠狠甩向側麵一股撲來的鼠群!“幽冥殿的耗子也敢來啃老子的腳後跟?嚐嚐老子洗澡水的滋味!”
“滋啦——!”毒液潑灑在衝在最前麵的幾隻肥碩毒鼠身上,預想中的腐蝕聲響起,卻並非鼠屍焦黑!那幾隻毒鼠身體猛地一僵,鼠眼瞬間變成詭異的青紫色!緊接著,它們體表猛地鼓起幾個膿包,“噗嗤”爆開!幾道更加濃烈、更加霸道的青紫毒液竟如同被賦予了生命,猛地倒射回來!
太快了!鐵十七隻來得及側身!
“噗!噗!噗!”毒蝕入肉的響聲格外瘮人!他粗壯的右臂外側,瞬間被蝕穿了三個深可見骨的孔洞!三個孔洞呈北鬥七星前三顆星辰的形狀排列,邊緣滋滋冒著青煙,膿血和墨綠的毒素瘋狂交織蔓延!劇痛讓他額角青筋暴起如蚯蚓,冷汗頃刻間浸透破爛的衣衫,但他臉上扭曲的狂笑絲毫未減,反而更盛,帶著一種近乎自毀的癲狂:“夠勁!真他娘的夠勁!幽冥殿養的耗子,連血都喝過老子的洗澡水不成?!”
“吱嘎——!!!”
一聲尖銳到幾乎撕裂耳膜的鼠嘯,如同地獄的號角,猛地從凝血古樹最高的樹冠裂縫中炸響!一道巨大的黑影,裹挾著令人作嘔的腐屍惡臭和濃烈的醉紅樓胭脂香氣,如同隕石般轟然砸落!
鼠王!
這隻北海毒鼠的王者,體型堪比半大的野豬!它渾身纏繞著濕滑、流淌著碧綠粘液的腐屍花藤蔓,如同披著一件惡毒的荊棘鎧甲!最駭人的是它那雙赤紅的鼠眼,瞳孔深處,竟燃燒著兩簇妖異的、跳躍不休的胭脂色火焰——正是醉紅樓秘製的、能點燃生靈欲望與狂亂的“胭脂火”!
鼠王落地,地麵都微微一震!它沒有任何停頓,後肢猛地蹬地,化作一道腥臭的黑色閃電,直撲鐵十七!布滿腐屍花藤的利爪撕裂空氣,帶著刺鼻的毒風,狠狠抓向鐵十七的肩頭!
嗤啦——!
鐵十七躲閃不及,肩頭皮肉被硬生生撕開幾道深可見骨的血槽!劇痛讓他眼前一黑!
然而,就在鼠王利爪撕開皮肉的刹那,異變陡生!
鐵十七傷口中奔湧而出的、飽含著噬靈草劇毒的滾燙鮮血,在接觸到鼠王爪上纏繞的腐屍花藤時,竟如同滾油遇到了火星!
“滋——!!!”
青紫色的噬靈毒焰猛地從藤蔓上燃起!毒焰如同擁有生命和意誌的活蛇,順著藤蔓,以驚人的速度瘋狂鑽入鼠王體內!
“吱——!!!”鼠王發出淒厲到變調的慘嚎,巨大的身軀猛地僵直!它赤紅的鼠眼中,那兩簇胭脂火瘋狂跳動、扭曲,流露出一種混合著痛苦、貪婪和更深層瘋狂的詭異光芒!它非但沒有退縮,反而張開布滿獠牙的巨口,發出含混不清、如同夢囈般的嘶吼:“不夠勁……再……再多些……給本王……更多!!”
它竟在主動吸收、渴求著鐵十七血液中那狂暴的噬靈草劇毒!
“鐵十七!快停下!”陸昭雪碎金色的瞳孔驟然收縮如針尖!她清晰地“看見”,隨著鼠王瘋狂吸收噬靈草毒,鐵十七後背那由青紫血管構成的北鬥噬靈陣紋路,光芒暴漲,正以一種恐怖的速度,順著他的脊柱向下蔓延!一股冰冷、邪惡的吸力,正通過這陣紋,瘋狂抽取著他的生命力和神魂本源!她不顧腕間冰針的劇烈震顫,嘶聲喊道:“噬靈陣要吞你的魂!它在把你當養料喂給這棵樹和這頭畜生!”
“離火位正南)!燃符!封!”謝青符的吼聲帶著咳血的嘶啞!他瘦弱的身體猛地前撲,動作快到扯動了脖頸上那道焦黑的雷擊疤痕,黑血滲出!他來不及取符紙,猛地咬破舌尖,一口飽含腐骨草劇毒的精血混合著唾沫噴出!同時雙手在空中閃電般勾勒出血色的符文軌跡!
“封魔!鎮邪!”
嗤——!
那口精血與唾沫在空中瞬間燃起墨綠色的毒焰!毒焰翻滾,凝成一麵巨大、厚重、布滿荊棘般冰刺的墨綠色冰盾,轟然砸在鐵十七與鼠王之間,暫時擋住了後續洶湧撲來的鼠潮!冰盾表麵,無數細小的血色符文明滅閃爍,構成一個微型的北鬥封魔陣!
然而,謝青符脖頸那道焦黑的雷擊疤痕,此刻如同活物般,正瘋狂地向下蔓延,已經爬過了鎖骨,向著心口噬去!黑血如同小蛇,順著他蒼白的皮膚蜿蜒而下,竟詭異地滲入冰盾表麵的北鬥陣紋之中,如同汙濁的墨汁滴入清水,讓整個冰盾的光芒都黯淡、汙濁了幾分!
鐵十七的瞳孔,在聽到陸昭雪喊聲的瞬間,猛地一顫!那癲狂的血色如同潮水般短暫褪去,露出一絲茫然的清明。但緊接著,噬靈草毒帶來的狂暴和鼠王瘋狂吸食帶來的虛弱感,如同兩隻巨手,再次狠狠攥住了他的心髒和大腦!他眼中的血絲如同蛛網般瘋狂蔓延,幾乎徹底吞沒了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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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夠勁?老子讓你吃個夠!”他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徹底放棄了抵抗,甚至主動催動體內狂暴的噬靈草毒,如同開閘泄洪般,瘋狂湧向肩頭傷口!
“吼——!!!”
噬靈草毒得到主人意誌的催動,瞬間化作一條猙獰咆哮的青紫色毒焰巨蟒,順著傷口,狂暴地鑽入鼠王體內!鼠王巨大的身軀如同吹氣球般猛地膨脹!纏繞其身的腐屍花藤蔓被毒焰燒得滋滋作響,散發出焦臭!它赤紅的鼠眼瞪得滾圓,胭脂火瘋狂跳躍,發出既痛苦又極度滿足的嘶鳴!
毒蟒在鼠王體內肆虐,眼看就要將其由內而外徹底焚毀!
然而,就在毒蟒即將觸及鼠王心核的刹那——
鐵十七布滿血絲的雙眼,穿透了翻騰的毒焰和鼠王膨脹的軀體,清晰地看到了樹芯深處那塊幽藍玄冰之後的景象!
冰層之後,並非堅實的樹幹,而是一個被強行掏空、布滿冰棱的樹腔!樹腔中央,一具殘缺不全、被厚厚冰晶封凍的屍體,保持著半跪的姿態,被無數細小的樹根貫穿、纏繞、固定在那裏!
那屍體穿著破爛不堪、卻依舊能辨認出玄鳥紋飾的殘破鎧甲!盡管半邊頭顱和身體已經損毀嚴重,但那僅存的、被冰霜覆蓋卻依舊剛毅不屈的側臉輪廓……那微微抬起、向前伸出、仿佛要遞出什麽東西的右臂姿勢……
如同十五年前那個血色黃昏的重現!狠狠地、毫無保留地撞進了鐵十七的腦海!
“陸…陸教頭……” 鐵十七如同被九天驚雷劈中天靈蓋,魁梧的身軀劇烈地晃了晃,所有狂躁的殺意、噬靈草帶來的毀滅欲望,如同被冰水澆滅的野火,瞬間熄滅!隻剩下無盡的冰冷、茫然和一種靈魂被硬生生撕裂的劇痛!那半塊餿餅冰冷的觸感,混合著泥土和血腥的氣息,仿佛再次塞滿了他的口腔,噎得他無法呼吸!
他體內狂暴奔湧的噬靈草毒,因主人心神的劇震而瞬間失控!那條鑽入鼠王體內的青紫毒蟒猛地一滯,力量開始瘋狂反噬!
“噗——!”鐵十七猛地噴出一大口黑紫色的毒血!
“蠱王!鎖魂!”巫鈴淒厲到破音的尖嘯聲響起!她手腕上那道碧綠的蠱印猛地爆開,深可見骨!碧鱗蠱王最後一點殘存的魂影化作一道決絕的碧綠流光,帶著同歸於盡般的慘烈,猛地鑽入了鐵十七的耳蝸!
“噬靈噬的是執念!放下!快放下啊!”蠱王殘魂的意念如同尖錐,狠狠刺入鐵十七混亂的識海!與此同時,翻滾的毒霧再次凝聚,妹妹阿蠻小小的幻影在鐵十七眼前浮現。她的小臉上沒有了空靈,隻有一種令人心碎的悲傷和決絕。她小小的手指,猛地撕開了自己心口那並不存在的衣衫!
“哥哥……用我的……心頭血……做鎖鏈的冰芯……”
隨著這無聲的意念傳遞,纏繞在巫鈴腕間的銀鈴鎖鏈如同得到指令,“嗖”地一聲,如同索命的銀蛇,死死纏住了鐵十七的脖頸!鎖鏈末端,一股冰冷粘稠、蘊含著蠱王最後精華與阿蠻幻影獻祭之力的碧綠毒液,瘋狂注入!
嗤——!!!
如同滾燙的烙鐵浸入萬載寒泉!碧綠的蠱毒與鐵十七體內狂暴反噬的青紫噬靈草毒液在鐵十七的經脈中轟然碰撞!冰與火的極致衝突帶來撕裂般的劇痛!
“呃啊——!!!”鐵十七發出非人的慘嚎,身體劇烈痙攣!在這極致的痛苦中,陸教頭冰封的殘屍、阿蠻撕開心口的幻影、還有自己這十五年如同行屍走肉般的癲狂,如同走馬燈般在眼前瘋狂閃現!悔恨、痛苦、自我厭棄如同毒藤般纏繞住心髒,勒得他幾乎窒息!
“老子…不配…不配吃你的餅啊!!!”他猛地舉起手中那把新鑄的匕首,眼中是徹底崩潰的絕望和毀滅一切的瘋狂!刃尖調轉,帶著同歸於盡的決絕,狠狠刺向自己的心口!他要毀掉這身被毒浸透的骨肉,毀掉這不該存在的性命!
鐺——!!!
刺耳的金鐵交鳴聲炸響!火星四濺!
夜無痕的星圖匕首如同灰色的閃電,後發先至,精準無比地架在了鐵十七刺向心口的匕首刃身之上!巨大的力量震得鐵十七手臂發麻!
“要剁…”夜無痕的聲音依舊冰冷,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也得剁右手!你煉器的手…留著!陸教頭給你餅,不是讓你現在去死的!”他後背懸浮的北鬥星圖紋身驟然暴漲,浩瀚的星辰之力轟然壓下,如同無形的枷鎖,將鐵十七魁梧的身軀死死釘在原地,動彈不得!位置,恰好正對著樹芯冰層後,陸教頭那具伸出右臂的殘屍!
“破!”陸昭雪冰冷的聲音如同最後的審判!就在鐵十七被釘住、心神劇震、體內噬靈草毒與蠱王毒液激烈衝突的刹那,她並指如劍,朝著凝血古樹樹芯那塊搏動的幽藍玄冰,狠狠一點!
咻——!
她腕間那三根閃爍著幽藍光芒的冰針,如同得到號令,瞬間合而為一,化作一道凝聚了《百草訣》第四式“凝魄穿心”全部精髓的湛藍寒芒,撕裂空氣,精準無比地刺入樹芯玄冰的核心——那冰封的陸氏族徽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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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嚓——!!!
如同鏡麵破碎的脆響!幽藍玄冰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金紅色的血液從陸昭雪的指尖逼出,順著冰針的軌跡,如同活物般注入那裂開的族徽圖騰之中!
“癡兒!靈氣逆行三寸!破而後立!”陳百草殘影那帶著無盡痛惜與嚴厲的怒吼,如同洪鍾大呂,直接在陸昭雪和鐵十七的識海中炸響!
轟隆隆隆——!!!
整個凝血古樹發出瀕死的、震耳欲聾的哀鳴!三百隻被噬靈草毒和腐屍花粉徹底侵蝕、早已膨脹到極限的毒鼠,身體同時亮起刺目的青紫與血紅光芒!
砰砰砰砰砰——!!!
如同三百個惡毒的血肉煙花同時炸開!腥臭的鼠血、破碎的內髒、碧綠的腐屍花粉、青紫的噬靈草毒液……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片遮天蔽日的、粘稠惡心的猩紅血霧,瞬間籠罩了整個溶洞口!
血霧翻滾,並未消散,反而詭異地凝聚、變幻!霧中,七艘巨大幽冥戰船的虛影緩緩浮現,如同海市蜃樓,卻又散發著真實的死亡氣息!戰船甲板最前方,一個身著黑袍、麵容與夜無痕竟有七分相似、眼神卻陰鷙如毒蛇的高大身影,正冷冷地俯視著下方。他手中,一柄纏繞著漆黑鎖鏈的奇異鏈刃,刃尖上,赫然挑著幾縷正在燃燒的、雪白的長發——正是雲織月之前燃燒壽元時扯斷的白發!
“兌位正西)!生門在鼠王屍骸!”雲織月嘶啞的聲音帶著油盡燈枯的絕望!她猛地扯斷自己額前僅存的、最靠近發根的三根白發,帶著毛囊和血絲,用盡最後的生命力,狠狠插入懷中那早已布滿裂痕、幾乎要散架的卦盤碎片!
轟!
三縷燃燒著淡金色生命火焰的卦光衝天而起,艱難地射向血霧中那具龐大鼠王炸裂後殘留的、冒著青煙的焦黑屍骸!燃燒的卦紋勉強在狂暴的血霧中撕開一道不穩定的縫隙,如同風中之燭。
卦光掃過,也照亮了鐵十七的後背!隻見那原本隻蔓延到脖頸的北鬥噬靈陣青紫紋路,此刻已經如同活過來的荊棘藤蔓,瘋狂地向下蔓延,爬滿了整個後背,甚至越過了腰線,向著腰椎噬去!而在那陣紋蔓延的終點,腰椎的位置,一個由青紫血管扭曲形成的烙印圖案,赫然與樹芯冰層後,陸教頭殘屍手中緊握的那半塊餿餅的形狀——完全重疊!
“斷指…或斷命…選!”巫鈴的聲音帶著哭腔和不容置疑的決絕!她猛地一扯纏繞在鐵十七脖頸上的銀鈴鎖鏈!鎖鏈瞬間繃緊!鑽入鐵十七體內的蠱王毒液,在巫鈴的全力催動下,化作無數道冰冷的碧綠毒針,如同千軍萬馬,瘋狂地逆流而上,將鐵十七經脈中失控暴走的噬靈草毒,如同驅趕羊群般,狠狠逼向他唯一還算完好的左手!
劇痛如同潮水般衝擊著鐵十七的神經!他感覺自己的左手,尤其是小指,瞬間腫脹、灼熱、麻痹,仿佛有無數鋼針在裏麵攪動!妹妹阿蠻小小的幻影最後一次在翻滾的毒霧中浮現,她臉上帶著一種近乎解脫的輕笑,小小的指尖,凝聚出十九根閃爍著致命寒芒的封脈毒針,虛虛點向鐵十七左手小指的十九處要穴!意思無比清晰——斷指,阻斷毒源,尚有一線生機!否則,毒入心脈,神仙難救!
“啊啊啊啊啊——!!!”鐵十七的咆哮如同受傷瀕死的洪荒巨獸,震得周圍碎石簌簌落下!噬靈草毒帶來的狂躁毀滅欲與蠱王毒針帶來的冰冷劇痛,還有陸教頭殘屍帶來的靈魂拷問,在他體內激烈衝撞!他猛地舉起那把新鑄的匕首,噬靈草毒液本能地感應到主人玉石俱焚的意誌,在匕首上瘋狂凝聚,瞬間化作一柄燃燒著青紫毒焰的猙獰巨斧!斧刃帶著開山裂石的氣勢,狠狠劈向自己那腫脹發黑、如同毒瘤般的左手小指!
鐺——!!!
又是火星四濺!
夜無痕的星圖匕首再次如同鬼魅般出現,死死架住了那柄毒焰巨斧!
“要剁…”夜無痕的聲音帶著一絲喘息,灰色的眼眸死死盯著鐵十七那雙被血絲和痛苦徹底淹沒的眼睛,“也得剁右手!煉器的手…留著!陸教頭給你餅,不是讓你徹底廢了自己的!”他背後的北鬥星圖紋身光芒再次暴漲,浩瀚的星辰之力如同無形的巨手,死死鉗製住鐵十七持斧的右臂,讓他無法落下!
就在兩人角力的瞬間——
陸昭雪眼中寒芒爆閃!那根刺入樹芯玄冰的湛藍冰針,在吸收了足夠的金血和陸氏族徽的力量後,轟然爆發!
轟——哢嚓嚓——!!!
如同冰山崩塌!凝血古樹那龐大的軀幹,從樹芯開始,被一股沛然莫禦的寒冰巨力由內而外徹底撕裂!無數粗壯的樹根如同垂死的巨蟒般瘋狂扭動、斷裂!巨大的樹冠帶著令人牙酸的斷裂聲,朝著溶洞一側轟然倒塌!
煙塵混合著冰屑、木屑、血霧衝天而起!
在倒塌的古樹根部,一個幽深、不斷向外噴湧著刺骨寒氣的冰道入口,赫然顯露!冰道深處,幽藍色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滅閃爍,隱約勾勒出比《百草訣》第四式更加繁複、更加玄奧的符文軌跡——第五式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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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十七被夜無痕死死架住,毒焰巨斧脫手墜落。他魁梧的身軀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轟然跪倒在冰冷的樹根碎冰和腥臭的鼠屍殘骸之中。那把新鑄的匕首,當啷一聲掉在他麵前,刃尖深深插入冰渣裏。匕首旁邊,是幾滴尚未完全凍結的、暗紅色的汙跡——正是他之前捏爆毒鼠時濺落的鼠血,此刻在冰渣的映襯下,那形狀,竟與他八歲那年,陸教頭塞給他的那半塊餿餅上的汙痕烙印……無比相似。
“夠勁……”鐵十七跪在那裏,肩膀劇烈地聳動著,喉嚨裏發出嗬嗬的、如同破舊風箱般的怪響,分不清是哭是笑,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真他娘的……夠勁啊……比醉紅樓那摻了迷魂藥的胭脂酒……夠勁一萬倍……”
當——當——當——當——當——
遙遠的海岸線,五更天的梆子聲帶著亙古不變的穿透力,混著海潮驟然加劇的、如同嗚咽般的轟鳴,穿透漸漸稀薄的煙塵與尚未散盡的腥甜血氣,悠悠傳來。
雲織月癱倒在冰冷的碎石地上,枯槁的手指顫抖著,從懷裏摸出僅剩的、染著她自己黑血的卦盤碎片。她甚至沒有力氣再拔自己的頭發,隻是用盡最後一絲生命力,將沾血的指尖按在碎片鋒利的邊緣,狠狠一劃!
鮮血湧出,浸染了破碎的卦紋。
染血的卦盤碎片被顫抖著擲出,在冰冷的地麵上旋轉、跳躍,最終,帶著血跡的卦尖,死死指向了東北方向。
“東北……三十裏……”雲織月的聲音微弱得如同遊絲,每一個字都耗盡了她殘存的生命,“漁村……村口……歪斜的木樁……上麵……釘著……”她艱難地喘息著,目光渙散地望向跪在冰渣裏、肩膀仍在聳動的鐵十七,“……‘陸’字……”
最後一個字吐出,她頭一歪,徹底失去了意識。晨光熹微,穿透倒塌古樹的縫隙,落在那染血的卦盤碎片上,也落在鐵十七猛然抬起的、布滿血絲和淚痕的臉上。那木樁上的“陸”字,是他八歲那年,用撿來的鏽鐵片,在逃離那個地獄般的戰場後,刻下的第一個字,也是唯一能證明陸教頭存在過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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