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一招鮮,吃遍天的圍城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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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酷陽炙烤漢中城,城牆磚隙間爬滿焦渴的蟬鳴。
崔偉、閻興春等八萬義軍如鐵箍鎖城,旌旗蔽日,日夜擂鼓催命。
城內糧秣早成虛數,周藩壽與副將盧又熊卻仍仗\"禦賊\"之名,鞭笞百姓捐輸。
青石巷裏,白發老嫗跪捧空甕哭求:\"將軍饒命!家中米糠早喂了軍馬,如今連灶灰都篩盡了......\"
盧又熊獰笑揮刀,劈開甕底搜銀:\"老刁民藏匿私財!拖去杖責!\"
血濺石階,哭嚎震街。
清兵借索餉之名,白日破門劫掠,夜則掘地尋窖。
綢緞商賈朱家三日內連遭七次洗劫,掌櫃懸梁自盡,遺書血咒:\"周判官索魂,不如叛軍刀快!\"
草根樹皮嚼成齏粉,百姓嚼皮鞋底如啃枯木,孩童啃皮帶時啼哭:\"阿娘,這皮子比樹皮還苦......\"
最慘者,西市竟現\"割食人肉\"之景——餓瘋者夜襲病榻,分食鄰人屍肢,次日官府緝凶,卻隻見滿地血汙與殘骨。
\"周判官!盧閻王!\"百姓咒罵聲如沸鼎。
茶館殘壁塗滿血詩:\"藩壽判官索命急,又熊閻羅催魂厲。義軍若破漢中城,甘飲刀血不飲泣!\"
夜半常有婦孺攀城牆,哭求義軍箭繩垂城:\"好漢們殺進來吧!城內已是地獄,刀下死快過餓斃!\"
就在這人心惶惶之際,崔偉於營帳中鋪開羊皮地圖,與閻興春等人謀劃攻城之策。
“城中百姓苦不堪言,若再拖下去,恐死傷更多無辜。”
崔偉眉頭緊鎖,目光堅定。
閻興春點頭稱是:“我軍雖士氣正盛,但城牆堅固,強攻傷亡必大。”
一旁的邱遠才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他用鄙夷的目光看著閻興春和陳林,嘲諷地說道:“怕死,還當什麽軍長啊!”
閻興春和陳林聞言,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下來,他們猛地站起身來,怒視著邱遠才,齊聲問道:“邱師長,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邱遠才毫不退縮,他挺直了身子,與閻興春和陳林對視著,繼續說道:“這就是你們所謂的革命軍?”他的聲音中充滿了不屑和質疑。
接著,邱遠才開始曆數革命軍在各個戰役中的表現:“縱觀數個戰役,關中之戰,鳳翔戰役,最近的平涼戰役,還有現在的漢中之戰,你們無一不是使用圍而不攻、圍三闕一、圍點打援這些戰術!”
他越說越激動,最後直接怒斥道:“怕死就直說!”
邱遠才的話語如同一把利劍,直插閻興春和陳林的心窩,兩人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
“我們太平軍加入你們革命軍真是拉低了我們的水平!”
邱遠才的這句話更是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在房間裏引起了軒然大波。
崔偉坐在一旁,眯起眼睛,靜靜地觀察著這一切。
他心裏很清楚,邱遠才之所以會如此激動,完全是因為對他這個第三軍軍長的不滿。
原本,第三軍軍長的位置應該屬於賴文光,或者陳得才,甚至藍成春、梁成富都有可能,但最終卻落到了他這個陝回的頭上,這讓邱遠才心中一直憤憤不平。
崔偉道:“我軍一沒有大量的攻城器械,二沒有足夠量的火藥,三內部無內應”
“不知邱師長對於攻打漢中府城有什麽好的建議”
邱遠才支支吾吾了半晌沒說話!
崔偉道:“陳大帥也是你們太平軍的人,並且是你們扶王之子,陳大帥說過,一招鮮,吃遍天”
“學的九十九種武功,不如精通一種武功”
邱遠才嘟囔道:“究其原因,還不是怕死,把怕死說的這麽高尚?!”
崔偉緩緩起身,袖袍拂過案上羊皮地圖,語調沉穩如磐石:\"邱兄弟此言差矣,若論血性勇猛,我陝回兒郎何曾懼戰?”
“隻是戰機如流水,需順勢而為。”
“大帥所言"一招鮮,吃遍天",正是教我等看清局勢——如今漢中城高壕深,守軍又以百姓血肉為盾,強攻豈非將萬千性命填於溝壑?\"
他指尖輕點地圖,\"你看這城牆,磚石皆以糯米漿灌注,箭矢難穿,火炮未備,若硬碰硬,便是拿將士頭顱撞銅牆鐵壁。”
“我軍圍而不攻,看似緩進,實則暗藏破局之法。”
“城內糧盡,陳天柱,周藩壽與盧又熊已成困獸,待其軍心潰散,百姓自會為內應,屆時城門不攻自破,豈非以最小傷亡救最多性命?\"
崔偉忽而轉向閻興春與陳林,拱手作揖:\"二位莫惱,邱兄弟心係義軍熱血,隻是未窺全貌。”
“若貿然攻城,清軍必以百姓為肉盾,玉石俱焚,豈是我等"替天行道"之本心?\"
語畢,他複歸座位,目光灼灼:\"兵法雲"攻城為下,攻心為上"。”
“我等如今每日擂鼓,非催命,乃警醒城內軍民——周藩壽之暴虐,天理難容!”
“百姓饑嚎愈烈,守軍良知未泯者豈能無惻隱?”
“待其內亂生,我等再以雷霆之勢破之,方為仁義之師!\"
邱遠才喉頭滾動,麵色漸緩。
閻興春與陳林聞言,眉間陰霾漸散,邱遠才終低首歎:\"崔軍長深謀,邱某莽撞了。\"
帳內劍拔弩張之氣,霎時化作籌謀沙場的凝肅。
\"報——!\"士卒踉蹌入帳,單膝跪地,聲如裂帛:\"西麵急訊!清廷肅州援軍兩萬,正沿渭水疾馳,直取油坊街!\"
帳內眾人色變,閻興春霍然起身,掌中茶盞傾灑:\"油坊街乃糧草重地,若被清軍奪去,大帥南征川蜀豈非成空?\"
邱遠才喉間爆出粗喘:\"賊子狡猾!必是盧又熊狗急跳牆,引狼入室!\"
他雙目赤紅,竟拔刀拍案:\"崔軍長,此時還圍個鳥城!當抽半數兵力,星夜馳援油坊街!\"
崔偉眉峰驟蹙,卻未亂方寸。
他凝目審視地圖,指尖在油坊街與漢中城之間來回丈量,忽而冷笑:\"盧又熊這招"借刀殺人",倒算有幾分毒辣。然則...\"
他猛然抬頭,目光如炬:\"諸位可知,油坊街距此三十裏,清軍銜枚疾行,半日可至;而我軍若撤圍馳援,漢中守軍必傾巢追擊,腹背受敵,反陷死地!\"
閻興春與陳林對視一眼,額間冷汗滲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