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直逼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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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淵,清軍大帳內燭火搖曳,林之望、劉榮等新抵陝甘的朝廷重臣立於沙盤前,麵色凝重。
多隆阿披甲未解,眉峰如刃,指尖叩擊沙盤上的“蘇家溝”標記。
林之望忽歎:“劉兄,我等初入陝甘,本謂陳扶昊不過流寇遺子,今觀蘇家溝血戰,方知其麾下盡是悍士!”
“陝回,撚子,發匪,李藍,苗叛皆為其所用,如鐵鏈鎖群虎!”
“可是戰力最悍的當屬陝回回眾也”
劉榮頷首,眸中驚疑未褪:“林兄所言極是。陳得才舊部本潰散,李藍叛軍亦烏合,然經陳扶昊整合,竟成燎原之勢!此子…恐非池中之物。”
多隆阿冷笑,聲若裂冰:“回民本悍,不沾煙毒,受其教律束身,戰力素強。”
“若無洋炮火器之利,我大清步騎難敵其鋒!然陳扶昊之詭,更在馭人之術——以忠義裹血勇,以仇清煽民心,將雜民聚為軍,此乃其毒根!”
劉榮倏然蹙眉,嘶聲道:“多將軍,究其根本,敵軍之勢皆係於一人!”
“陳扶昊未入陝前,回眾如散沙,陳得才殘部蟄伏,李藍叛軍北竄。”
“自其抵陝,三方驟合,改民為軍,設營練兵,如蛛織網!”
“其將潰散之眾擰為繩,此等韜略,非莽夫所能及!”
\"諸位所言皆中要害!\" 林之望身後忽響起一鏗鏘之聲。
都統穆圖善按劍而起,眉間凝著凜然肅殺之氣:\"陳扶昊此人,實為百年罕遇之梟桀!其麾下兵卒皆如餓狼噬血,戰法詭詐莫測!\"
\"洪秀全、杜文秀、石達開諸輩,皆難望其項背!\"
劉榮正色道:\"而今陳扶昊揮師南下川蜀,駱總督以成都為戰略釘樁。陳逆圍攻成都已逾兩載,猶未能克。\"
\"此乃天賜良機,正可趁此間隙,剿滅陝甘回眾!蘇家溝乃渭城東部門戶,然南北兩翼兵力空虛。北方僅永樂店馬百齡所部萬人團勇駐守,南地唯有於瓜旦騎兵團扼守。\"
\"我軍可分兵一部嚴密監控蘇家溝,主力各部合圍渭城,效仿叛軍"圍三闕一"之策,誘敵自潰!\"
多隆阿沉吟道:\"陳扶昊部攻城之術,確多以圍三闕一為主。待守城糧秣匱乏,不戰而勝。此戰術看似尋常,實則暗合兵法要義。\"
劉榮續言:\"此計成敗,全係於攻城方糧草能否維係。而今陳逆能久困成都,足見其糧草之雄厚”
多隆阿撫掌歎道:\"陳扶昊起事陝甘,關中之地遭其劫掠,十室九空。彼以劫掠之糧充作軍資,自是糧秣豐足。此乃我等當深慮者也!\"
\"其主要存糧之地便是慶陽董誌源,更有傳聞陳逆之妻葉三娘亦駐守於此。此乃其心腹要地,若得之,則如扼其咽喉!\"
\"故我軍當行攻北守南之策,先拔董誌源,方有鉗製陳逆之器。”
“然董誌源前哨乃渭城,而渭城門戶在蘇家溝。”
“叛軍在此築壘設防,意圖拖延我部,為董誌源藍明泰、寧夏馬畫隆等部爭取籌謀之時!\"
\"此戰務必速戰速決!”
“自今日起,每日以火炮轟擊蘇家溝,騎兵分襲南北兩翼,擾其陣腳!”
“其餘步卒全力合圍渭城,若兵力不足,即刻調遣後方穆騰阿、穆隆阿所部八旗精銳,連同關北、陝北團練勇丁,星夜馳援!\"
\"總指揮之權,交予都統穆圖善!”
“此戰關乎陝甘全局,諸位須戮力同心,以雷霆之勢破敵,絕不可令叛軍有喘息之機!\"
劉榮頷首附和:\"將軍所言極是!”
“陳扶昊圍三闕一之術,我軍亦當使用。”
“今以重兵壓境,炮火晝夜不息,叛軍糧道若斷,必生內亂。”
“屆時渭城、蘇家溝不攻自潰,董誌源亦可順勢而取!\"
\"即刻傳令各營:凡退縮者斬,怠戰者誅!此乃剿逆之關鍵一役,勝則陝甘可定,敗則全局危矣!\"
穆圖善按劍而起,聲若寒鐵:\"諸將聽令!自此刻起,各營依策行事,違令者軍法從事!\"
\"傳炮營:卯時三刻起,炮擊蘇家溝南牆!騎兵兩翼待命,炮聲一停,即刻衝鋒!\"
\"此戰,必要讓陳扶昊知曉——朝廷天威,豈容叛賊輕覷!\"
帳內眾將齊聲應諾,鎧甲相擊之聲錚錚作響,肅殺之氣如凝霜覆帳,一場關乎西北戰局的雷霆攻勢,就此悄然鋪展……
次日清晨,天未全亮,蘇家溝的革命軍便被多隆阿的晨起躁怒攪得雞飛狗跳。
“開炮!”但見這位將軍一骨碌掀了帳簾,聲如雷霆,炮火霎時衝天而起。
蘇家溝的革命軍士卒隻覺地動山搖,鍋碗瓢盆亂飛,雖傷亡無幾,然各個塹壕和土堡頂皆被震得塵土簌簌,仿佛遭了瘟神過境。
最苦的是那一夜未眠的總指揮赫明堂,捂著耳朵哀嚎:“這多隆阿的起床氣,比旱天雷還凶悍!”
卯時三刻的炮聲撕裂了黎明,蘇家溝的土牆在硝煙中震顫。
革命軍守將赫明堂攥緊刀柄,嘶啞下令:“加固南麵!所有火銃手待命,等清軍靠近再射!”
塵土中,士卒們匍匐穿梭,將浸濕的棉被覆於垛口,試圖抵禦炮火衝擊。
與此同時,穆圖善、穆隆阿、穆騰阿等眾將率領五萬大軍,浩浩蕩蕩直逼渭城。
守城將領馬德興登城一望,險些從垛口跌下,目瞪口呆道:“諸位不是該先啃蘇家溝的硬骨頭麽?怎的舍近求遠,先拿渭城開刀?”
此前他與赫明堂、白炎虎、勝保幾位將軍圍爐夜談,皆料定敵軍必用“滾營戰術”,步步蠶食,先取蘇家溝與永樂店,再圖渭城。
誰知對方竟玩起“疾雷戰法”,倒像是餓狼聞見肉香,直接撲了來。
渭城雖由孫義寶督造,城高壕深,然此刻被穆騰阿、穆隆阿兩萬鐵騎團團圍住,恰似猛虎困羊——後方雖有騎兵數支,卻如棋局中被圍的三子,動彈不得。
馬德興跺腳歎道:“這‘圍三闕一’的毒計,原是我等義軍常使的招數,今日倒被賊人學了去,反噬自家城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