滸墅關城內，那叫一個雞飛狗跳！燒焦的屋子歪歪扭扭，像一群醉漢癱在地上，火苗還在它們屁股底下滋滋亂竄，濃煙直衝天際，仿佛在給老天爺遞“人間煉獄體驗券”。
    馬路邊、木屋裏、水溝裏、池塘水麵、樹上……屍體跟不要錢似的堆成山！
    有的身上插滿箭，活像刺蝟成精；有的隻剩半截身子，腦袋不知道被哪個缺德鬼拿去當球踢了；缺手斷腳的更是隨處可見，數屍體？
    得了吧，數到明年都數不清，這兒簡直是閻王爺開的“殘肢批發倉庫”！
    淮軍和洋槍隊一進城，壓根沒心思追太平軍，跟趕集似的撲向屋子、屍體，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嘴裏喊著。
    “值錢玩意兒在哪？快交出來！”
    扒屋子比拆盲盒還帶勁，連屍體都不放過，恨不得把人骨頭縫裏的銀兩都摳出來！
    有個淮軍小兵正蹲在缺腿屍體旁，滿臉嫌棄地翻找：“嘿！這老兄生前肯定是個窮鬼，褲襠裏都搜不出半個銅板！”
    旁邊的洋槍隊隊員叼著煙卷，陰陽怪氣地嘲諷：“你那算什麽？我剛從個禿頭屍體嘴裏撬出顆金牙，這老兄死都死得金光閃閃！”
    兩幫人馬搶得那叫一個熱火朝天，連淮軍頭子李鴻章都坐不住了，跳腳罵街：“混賬！咱們是來剿匪的，不是來開當鋪的！快把搜刮的財物……咳咳，統一登記造冊，上交公庫！”
    話音未落，洋槍隊頭目戈登甩著大胡子冷笑：“李大人，您這話說得，跟讓貓兒不吃魚似的！咱們這叫‘戰後資源回收再利用’，懂不懂？”
    說罷，兩人默契地分贓，動作比親兄弟還利索，隻留一群小兵在廢墟裏繼續“尋寶”。
    太平軍被趕盡殺絕之後。
    李鴻章斜倚在臨時搭建的軍帳中，指尖輕揉著發脹的太陽穴，案頭茶盞裏的熱氣早已散盡。
    他望著帳外東倒西歪的淮軍士兵，沙啞著嗓音道：“士兵們苦戰二十餘日，連口熱飯都未吃上幾頓，從上海運來的新式槍械還需幾日才能抵達……”
    “不如休息一些時候”
    “在酌情拿下蘇州”
    話音未落。戈登大步闖進帳中，牛皮軍靴踏得地麵咚咚作響。
    他猛地掀開帳簾，帶進一股嗆人的血腥氣，腰間佩劍隨著急促的步伐叮當作響。
    能看的出其腰間鼓鼓的，肯定撈了不少好處。
    “李大人！”
    “您看看這許墅關！”
    “咱們剛剛撕開蘇州的最後一道屏障，那些長毛此刻必定慌亂如驚雀！若此刻揮兵直取蘇州，定能如熱刀切牛油般利落！”
    李鴻章緩緩抬起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疲憊。
    他端起冷透的茶盞抿了一口，喉結滾動間似在壓下某種情緒。
    放下茶盞時，杯底磕在案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戈登將軍，您可知兵法雲‘窮寇勿迫’？我軍疲敝至此，若強攻蘇州，恐反遭伏擊。不如休整幾日，待槍械補給一到……”
    他話音漸低，目光卻如鷹隼般盯著戈登腰間晃動的火槍。
    戈登猛地一捶案桌，震得李鴻章手中藥盞險些傾翻。
    “耽誤隻會誤軍機！”戈登雙目圓睜，濃密的絡腮胡因激動而顫動。
    “您莫要忘了，那些從滸墅關撤退的太平軍此刻正躲在蘇州城裏舔舐傷口！每拖延一刻，他們便多一刻準備時間！”
    隨後戈登直指帳中懸掛的蘇州城防圖。
    “我常勝軍可三日不眠不休，此刻正是破城良機！”
    李鴻章眉峰驟擰：“將軍急功近利，恐失大局。”
    “若強行攻城，這些跟著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明日便要化作蘇州城下的枯骨！”
    戈登勃然變色，脖頸漲得通紅。
    隨後轉身在帳中疾走兩步，靴底碾過散落的輿圖，忽然止步回身，眼中燃起灼灼火光：“李大人！您若畏戰，我戈登願率常勝軍獨自攻城！我保證——”
    他猛地攥拳砸向胸口，金屬紐扣碰撞發出悶響，“三日內，定將蘇州城門鑰匙送到您麵前！”
    李鴻章抬眸，嘴角浮起一抹深淺難測的笑：“戈登將軍既執意要取蘇州，李某自不阻攔。隻是我這廂人馬損耗過巨，槍械糧草皆需補給，恐無力同行。”
    戈登聞言，眸中精光迸射，急聲道：“李大人此言當真？若您允我獨攻蘇州，他日論功，可別怪戈登搶先一步！”
    李鴻章撚須輕笑，未置可否，隻將目光投向遠處硝煙未散的許墅關殘垣。
    ——那裏三千將士的鮮血尚未幹透，而蘇州城的高牆之後，必是更凶險的煉獄。
    他深知，這座江南重鎮猶如淬毒的蜜糖，戈登若啃得急，必先被蜂螫得狼狽；若放任常勝軍與太平軍廝殺至兩敗俱傷，自己這疲軍便能化作收網的漁翁。
    老狐狸的算計藏在笑紋裏，而戈登的野心早已寫在眉峰。
    這場同盟與博弈的暗戰，終將在蘇州城牆的磚縫間，淌出血與利的答案。
    在前往蘇州之前，戈登的一名手下，名為約翰的滿臉憂慮地對他說道：“將軍，蘇州城不僅城牆高聳，而且護城河也深不可測，我們僅僅隻有幾千兵力，要如何才能攻下這座堅城呢？”
    “畢竟，蘇州可是太平天國如今僅剩的大帥之一李秀成的大本營啊！”
    然而，麵對手下的擔憂，戈登卻顯得極為不屑一顧。
    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然後斬釘截鐵地回答道：“這簡直太容易攻打了！”
    語氣中透露出一種胸有成竹的自信，仿佛蘇州城已經成為了他的囊中之物。
    接著，戈登繼續解釋道：“如果是在一年前，我可能還會覺得攻打蘇州是一件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就如同天方夜譚一般。”
    “但現在情況完全不同了，攻打蘇州對我來說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手下約翰遜滿臉狐疑，眉頭緊蹙，似乎對將軍的話感到十分費解，他急忙開口問道：
    “哦，我的天啊，將軍，您到底是什麽意思呢？蘇州城可是一座占地遼闊的大城啊，它的城牆已經屹立了數百年之久，堅固無比，就像銅牆鐵壁一般，怎麽可能會好攻打呢？”
    約翰遜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比劃著，強調蘇州城的龐大和城牆的堅固。
    然而，戈登卻不以為然地笑了笑，他伸出一隻手，張開那粗壯的五指，然後緩緩地將手放在了約翰遜的頭上。
    約翰遜的身高僅有一米四多一點，戈登的手就像一座小山一樣壓在他的頭頂上。
    其實那時候的洋人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威武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