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往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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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幾年。
“經天緯地”學院離小黃紅家不遠,幾年下來,都是雲爸去接送。
與在學院裏有陪讀父母的大多數學生不同,小黃紅從不上夜課,朝八晚五,一到點就回家。
早早過了基礎課的小黃紅,如今經常有一堆老師們跟在她身後跑,想把他們知道的所有的一腦子的知識都喂給小黃紅,也生怕她有什麽不懂的,隨時解答。
在“經天緯地”學院裏,經常會幾個老師,甚至十幾個老師對教一個學生,畢竟老師多,學生少。
有些老師們不常駐“經天緯地”學院,他們原本的身份本就不是學院的老師,有的是其他名校的,有的是有著其他職責的,隻不過每個月要抽出時間來學院教學,這是上麵下達的命令。
但這也不妨礙他們喜愛“經天緯地”裏的學生,無他,太聰明了,簡直是他們希望中的希望。
像平常一樣,小黃紅一如既往的在指定地點等著,時間過了許久,雲爸並沒有來。
其實她已經長大,不需要雲爸時時接送,但雲爸不許,就是要來接送她。
小黃紅不是原地待命的人,時間太久了不見雲爸,她抬腳就走,往熟悉的路回家。
她想爸爸可能有什麽事耽擱了。
路程走了一小段,小黃紅就遇見看二伯母急匆匆地跑來,她急著滿臉的汗,顫抖著手挽住小黃紅說著抱歉,原本是她來接小黃紅去爺爺家的,但是她來晚了。
二伯母明明是急的,可她的臉色卻很蒼白。
麵對這樣麵色的二伯母,小黃紅以為二伯母身體不好,連忙詢問,可二伯母的眼神老是躲閃,看著小黃紅似乎有話卡在嗓子眼,久久說不出。
這一路上,小黃紅感覺很奇怪,二伯母很奇怪,和平常以往完全不同,連在路上的時間和風也是奇怪的,像是在靜默什麽。
直到小黃紅到了爺爺家。
奶奶首先紅著眼睛衝出來一把抱住小黃紅,二伯緊跟其後,小聲詢問二伯母:“你……你說了嗎?”
二伯母抿了抿嘴:“我……我說不出口。”
她雖然是自告奮勇去接小黃紅,但見到人了,完全沒有那個勇氣,叫她麵對那孩子怎麽說得出口。
平時向來雷厲風行的二伯母此時絞著手指,看向小黃紅滿是心疼不忍。
而此時小黃紅看著爺爺家滿屋子的人,深深地感覺到不對,她甚至看見了難得一見,久久不回家的小叔。
她看見了二伯家裏的雙胞胎哥哥一個個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心疼和可憐。
為什麽會是這種眼神?
並且她感覺到抱住她的奶奶在忍著聲音流淚。
直到那個曾經總是揚著燦爛笑臉的小叔上前,深沉著臉告訴她一個極度殘忍的消息。
她的爸爸……死了。
死了。
怎麽會,不可能!
她明明早上還見著爸爸,還吃著他煮的飯菜,還送她去學院。
怎麽會……
可在場的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睛裏充滿了那種無法讓她忽視的悲痛。
那一刻,小黃紅在想什麽?那一刻什麽想的都沒有,腦子空白,沒有任何東西。
可心卻是停止了流淌血液,像是在試圖停止時間,試圖時間倒流,回到早上,回到爸爸和她待在一起的時候。
而不是現在。
小黃紅見到雲爸的最後一麵,是和水媽在殯儀館裏,靜默沉靜地看著那具在透明冰棺裏的雲爸。
被殯葬師整理好儀容儀表的雲爸閉著雙眼和以往睡著時沒有什麽不同。
但所有人都知道,躺在裏麵的是一具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沒有靈魂,永不會再睜開雙眼的屍體。
活人已逝,永不歸來。
水媽哭了很久,眼睛早就紅通了,可她卻沒有在小黃紅麵前掉過一滴眼淚,隻是沉默地一點點擦拭女兒的眼淚。
至親離別之課,對小黃紅而言來得太早太早,來得猝不及防。
可大多生命的離去,是沒有任何症狀和事先準備的,猝不及防已然是常態。
“我想知道為什麽?”
“為什麽會這樣?”
“我要知道!”
向來沉靜乖巧的小黃紅,有了第一次爆發。
所有人都瞞著她,不告訴她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她的爸爸會突然離開。
水媽眼眸深沉,與其他人觀念不同,她牽起了小黃紅的手。
她明白女兒的執著,若不說,女兒將會自己探尋下去,甚至成為一生看不開的執念。
可若說了,不坦白說清楚,那不明不白的恨意將淹沒小黃紅。
可全都坦白說清楚了,那將是另一種無可奈何的痛。
雲爸是救人而亡的。
有一個歹徒綁了兩個小孩,手上拿刀挾持一個,總共挾持三個人質。
在水媽的帶領下,小黃紅見到了那三個小孩。
大一點那個孩子,眼含淚水,滿是歉意說道:“姐姐,對不起,因為我讓你沒了爸爸。”
小黃紅搖了搖頭,她怎麽會怪他們呢,他們本沒錯。
最後小黃紅沒法見到凶手,也更沒法質問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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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凶手代人給她寫了一封信,信上說:
是我害你沒了爸,對不起,小娃娃。
我會賠命的。
拿到這了了幾句話,小黃紅第一時間是憤怒的,瞬間把信撕成渣,怒喊:“他憑什麽!他憑什麽!他殺了人!殺了我爸爸!我要見他,我要問問他,為什麽!為什麽!”
水媽低垂著眼,等待小黃紅情緒穩定些才出言說道:“你見不到他了,他已經死了。”
“死了?”小黃紅有些詫異,“還沒經過審判,他怎麽會死!”
水媽把知道的,查到一切都仔細地告訴給小黃紅。
殺死雲爸的是一個缺錢的男人。
他說:“我沒想到他會衝上來,我隻想著做做樣子,我隻要四萬五千塊。”
“我隻差四萬五千塊,我已經沒辦法在三天裏籌到那麽多錢。”
“我真沒想到他會衝上來,我不是故意的,可那刀還是紮在他的身上。”
“我會賠命的,也不知道我的命夠不夠,我已經不值錢了。”
這些是凶手的口供。
凶手為什麽著急四萬五千塊,因為他的孩子在醫院等著用錢,他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和方法籌過一次錢,他的孩子第一次平安地走出了手術室。
可幸運之神並沒有再降臨到他的孩子身上,病情又突發,還需要再進行手術。
可他沒有那麽多錢,但為了孩子,他必須要有。
去求人,去求捐助,他已經求過一次了,別人不再信他,幹活賺來的錢太少太慢,他的孩子等不及了。
他想再去賣一次髒器,但別人說他的身體不值錢了,賣不了。
時間不夠了,他隻能拿上刀,想從刀下恐嚇出錢,他身體不太好,隻能綁來三個去上學的小娃娃。
可綁了小娃娃,無論他怎麽厲聲大喊恐喝,就是沒有人給錢給他。
他焦急,而就在這時送完小黃紅去上學返程回來的雲爸看見了人群的動靜,他第一個衝了上去。
凶手是害怕不甘的,他還沒拿到錢,若被雲爸把小娃娃給救出去,那他的孩子隻能等死。
在激烈的搶奪打鬥中,無論是凶手還是雲爸都不想傷到小娃娃們,最後刀意外地紮在了雲爸身上,連凶手都慌了,他不想殺人,不想殺人,他隻想拿到錢。
拿了錢要他坐多少年牢他都心甘情願,但他不想殺人,也沒打算殺人,可最後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在當天下午,被關在警局裏的凶手得來了一個心死的消息。
他的孩子死了,死在了醫院。
接下的他任何懇求和掙紮都沒有了。
他讓警察幫他寫兩封信,他沒什麽文化,兩封信都是口說的了了幾句,一封信是給雲爸的孩子。
在和雲爸的打鬥爭執中,他知道雲爸也有孩子。
還有一封信,是給他在醫院經曆喪子之痛的婆娘的。
就在寫完信後,凶手自殺而亡。
警察們一時沒有看住他,也沒有人知道殺人的惡徒會自殺。
他是個殺人凶手,也是個父親。
同時他剛經曆喪之痛的婆娘,也就是他的妻子,得到了警察的傳喚,知道自己的丈夫因為孩子而殺了人,那一刻無人知道她在想什麽。
警察們也是在這次傳喚中得知凶手的孩子剛剛死亡。
就在凶手自殺而亡鬧得警局人仰馬翻的時候,一個滿臉滄桑無望,指頭黝黑龜裂的婦人背著一具小小的屍體,鄭重將屍體平放在警局門口。
虔誠地跪下,拿出用最後一點錢買來的打火機,點燃了自己。
她說,她是來贖罪的,希望他們夫婦的罪能讓她來扛,希望她的孩子能幹幹淨淨的投個好胎,下一世別投到他們這種家裏。
她說,她必須要這樣做,她一家子都欠了人命,要還的。
這些皆是她留在那具小小屍體上的遺言,是她離開醫院前,求著一位好心的護士幫下寫的,她不識字也不會寫,隻能去求人。
凶手留給妻子讓她改嫁的信,她最終還是沒收到。
聽完後,小黃紅的心情是怎麽樣的,根本無法言喻,她顫抖著嘴唇問道:“她……她最後怎麽樣了?”
水媽知道她問的是誰,搖了搖頭回答道:“身上燒起的火很急很大,沒人救得下她。”
那天死了四個人,雲爸,凶手,凶手的孩子,孩子的母親。
生命很輕,一天的時間裏,生命不經意地就逝去。
生命很重,短短時間裏,知曉前因後果的小黃紅,被四條逝去的生命壓得無法呼吸,讓她不敢睜開眼看世界。
世界並不是美麗的,世界是有痛苦的。
今年的她,才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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