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往事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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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腔的怨恨尋不到目標發泄,無力和恐慌將小黃紅淹沒。
    她該去恨殺人凶手,是殺人凶手害了她爸爸。
    可為什麽恨卻那麽無力,這種恨像投入了一片苦海裏,隻揚起了一絲漣漪,然後被苦海的苦完全淹沒,沒有多餘的浪花。無可奈何,無能為力,滿滿的無力感充滿小黃紅精神世界。
    若她是愚笨些,她可忽略他人的痛苦,她可以渾渾噩噩,無知無覺地一輩子去憎恨那殺人凶手,永遠地怨恨他。
    可她不是,極致的早慧,讓她無法忽視造成她爸爸死亡的真正真相。
    而這真正的真相太過於痛苦巨大,讓她無法直視。
    這種感覺,水媽何嚐不經曆過,她在一天一夜之內得知前因後果,獨自承受丈夫的離去,卻無法泄憤,痛苦和無力也曾將她淹沒,可她還有個女兒,她起初甚至不敢對女兒說出所有。
    這種痛一個成年人都無法去承受,何況是一個孩子。
    可小黃紅的執著讓人無法忽視。
    她知道,若不說,這孩子將獨自尋求下去,若說得不清楚,這孩子將永遠把怨恨攜帶一生。
    並且這孩子不是愚笨的,相反她極其聰慧,越是聰慧越是要刨根問底,不留一絲混淆。
    而怨恨是很累人的,她的孩子不該一生與怨恨為耗。
    但真相也是極度的殘酷,掀開世界為保護孩童的美好的一麵,露出了那美好下的痛苦與無奈。
    那天起,小黃紅沉默不言,將自己關在雲爸的書房裏,閉門不出。
    “弟妹啊,我都告訴你不要說不要說,你怎麽就不聽。”小黃紅的二伯焦急地使勁拍著手,“就算就算……她想知道,你就告訴她,凶手畏罪自殺,活該!罪有應得!你讓她知道那麽多幹什麽!她一個孩子,不應該知道那麽多!”
    水媽沉默良久,才出言道:“她是一個孩子,可她不是蠢笨的,今天說的不清不楚,總有一天她還是會知道的。她是一個孩子,可她還有自己的思考,不應該是我們可以去掩飾的。”
    與小黃紅坦白所有的前因後果時,水媽是極力地克製著自己的自主情緒,以一個客觀角度,旁白的角度去將事情講完。
    她不想因為她的情緒而影響小黃紅的判斷。
    “難道你這樣做不是在毀了她麽!她需要知道那麽多嗎?她不需要知道!”二伯來回踱步,他特想砸開門,把小黃紅帶出來,告訴她水媽說的是騙人的,凶手活該,凶手就是畏罪自殺,凶手罪有應得。
    小黃紅的小叔低垂眉眼,呼吸沉重,沉默不語地將喋喋不休暴躁的二哥拖去一旁冷靜,給予了水媽一個抱歉的眼神。
    “不該這樣教孩子,她怎麽和老頭子一樣,三弟為什麽和姐姐一樣……老頭子!老頭子!你都教了什麽!你看看!”被扯到一旁的人還是不冷靜,小黃紅的二伯還在罵罵咧咧。
    沉默不言的小叔難過地扯動了嘴角,仰頭看天。
    而喋喋不休的人邊罵邊開始抹眼淚,小黃紅的二伯越罵越傷心,他想到自己的大哥,自己的姐姐和剛離去的三弟。
    至今他已經失去了三個兄弟姐妹,而他的母親也已經失去了三個孩子。
    這個世界為什麽要這樣對他們。
    時間在慢慢地煎熬,三個月過去。
    小黃紅在雲爸的書房裏看完了當年未來得及看完的書。
    在那座紅色的書架上,在書架中間那一排書上,被雲爸親手寫上了大類題字。
    他寫到:中國人民來時路
    這一排書,因為當年小黃紅入了“經天緯地”學院後,就沒有多餘的時間再去看完,她的時間大多數都研究在自己感興趣的書本上。
    而如今精神世界崩塌,極力要尋找答案的她兜兜轉轉終將回到了這裏,將她未完成的事,繼續讀下去。
    小黃紅坐在地上,仰頭環視雲爸的書房,雲爸的書很多,什麽都有。
    在那標有“中國人民來時路”的一排的書籍也很多,有滿滿的一排書。
    可在偌大書房裏,在宛如一個小型圖書館的書房裏,那一排書卻少得可憐。
    而少得可憐的書,卻又真又痛又苦。
    小黃紅迷茫仰望著由燈光照亮的書房,直到天光乍亮,煙雨蒙蒙後旭日晨曦的光從書房窗口走進來,走進來的光照映到雲爸書桌上的木雕。
    那是一個沉香木雕,木雕是一位背著雙手穿著大衣的男人,嘴角有著微微上揚的弧度,他的形象莊重,睿智。
    迷茫的小黃紅對上勾勒著晨曦之光的木雕,在木雕的眼裏,看到了慈祥和堅定。
    那雙眼睛在凝視遠方,他穿過時空,凝望到了如今迷茫的小黃紅。
    對上那雙眼睛,小黃紅腦子混亂一團糟無路的迷茫終將清明。
    三月後,她主動走出了書房。
    她問水媽:“家是什麽?國家又是什麽?”
    這句話把水媽問得一愣,片刻後,水媽說道:“國家就是家,是一個大的家,家是能讓人安然入睡的地方。”
    聽到水媽的話,小黃紅閉上了雙眸沉思了一會,說道:“媽媽,爸爸曾經說過,他一株石斛,你是一棵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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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見了你,他就待在樹幹上開了花。”
    “石斛是藥,藥摘去救了人,但大樹不會因為一株石斛離去而倒下成為枯木,大樹本就是大樹。”
    小黃紅的話讓水媽眼眸瞪大,心神一震,她輕撫上女兒的臉頰,心中滿是酸澀。
    而小黃紅的話還在繼續,她說:“媽媽,請你告訴我,不為了我,倘若不為我,你這棵大樹是不是不應該在這裏?”
    “孩子,紅紅。”水媽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輕捧小黃紅的臉蛋。
    而小黃紅雙眸清明澄澈地凝視著她,“請不要騙我,媽媽。”
    “是。”水媽眉宇難奈,她承認了。
    “去吧,媽媽。去你想去的地方,不用守著我,我長大了,我能過好自己。”小黃紅麵對水媽的承認,她坦然放手。
    水媽眼淚止不住奪眶而出,第一次在女兒麵前落淚,她猛地一把將小黃紅抱在懷裏,哽咽說道:“我想過,你出來會傷心,也會理智,但沒想過你會那麽的成熟。”
    “我一邊希望你能理智,能麵對痛苦,但一邊卻心疼你怎麽那麽懂事,這讓我很心痛,我好像並不是一個好媽媽。”
    “你是一個孩子,可我無法讓你成為一個孩子,無法讓你無憂無慮,無法幫你擋住所有的痛苦。”
    小黃紅回抱著水媽,輕柔地拍了拍水媽的脊背,“媽媽,你是一個好媽媽。是我的媽媽。”
    “我會長大,不會永遠是小孩,我知道的,媽媽。這不是你的錯,媽媽。”
    “媽媽,你是媽媽,也是你自己。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別擔心我,媽媽。”
    “我沒事的,媽媽。”
    媽媽,這並不是你的錯,世界不是完全圓滿美好的,而你已經在盡力地守護著一個大的家。
    守護一個大的家,讓這個大的家能讓家人們安然入睡,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媽媽。
    那一年,小黃紅離開了種著銀杏樹的院子,住進了爺爺家裏種著映山紅的院子。
    那一年,曾經在小黃紅麵前尷尬的中分發型的叔叔,和粗短發的伯伯來過幾次看她,不僅如此,雲爸的友人一個接著一個來,他們對著小黃紅語重心長的說了很多,讓她想開,以後有什麽事都可以去找他們,不要害怕。
    那一年小黃紅從“經天緯地”學院退學,無論學院老師們百般挽留,她毅然離開。
    那一年,她不再是小黃紅,她是黃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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