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湘在哪兒？
    她不會也……
    “兄長，別擔心，玉湘在城外接應我們。”李玉瀟見狀，趕緊安撫。
    聽到另一位小妹玉湘不是在王府，李承修才鬆了一口氣。
    兩人沒有走大道，而是走小道，避開巡衛，往城牆一處寥無人煙，雜草叢生的地方出去。
    那裏被雜草掩飾下，是城牆的一塊破口，人可以直接鑽出去。
    這是李玉瀟和李玉湘以前貪玩時，無意碰見的。
    出城後，路過溪流，李玉瀟拿葉子舀了一些水給李承修喝。
    不見李玉瀟的動作，李承修都忘了自己的喉嚨是異常的幹澀，一路出來的極度緊張和高度戒備讓他忘了身體上對水的渴求。
    待李承修喝足水後，李玉瀟有些走不動了。
    而李承修卻感覺自己的身體越發有勁，他正疑惑，準備開口詢問。
    可李玉瀟注意到了自家兄長的心思，搶答道：“哈哈，是我給的藥有作用了。”
    “兄長，我喂你的，可是皇家強身健體，療傷聖手的秘藥，是我隨手拿的，不用白不用。”
    聽這話，李承修明白了小妹玉瀟是從誰手上得來的。
    李承修抿了一下嘴角，沒有像以往一樣誇讚小妹厲害，他眼裏全是心疼和痛恨自己的弱小。
    他難以想象小妹玉瀟在王府裏是怎麽得到這些藥的，絕不可能像她語氣那般輕鬆。
    李承修蹲下了身子，他察覺到了小妹玉瀟的疲累，說道：“上來。”
    見狀，李玉瀟嘴角扯出一抹笑，似甜似苦，似哭似笑，嘴角揚了又顫抖，顫抖又放下。
    哥哥總還是像小時候那般照顧著她。
    仿佛她們都不會長大似的。
    李承修沒能見到小妹玉瀟的那一抹笑，因為他的話落下沒多久，脊背上就覆上了一人。
    小妹玉瀟攀上了背，李承修起身輕輕地掂了掂：“太輕了，如果娘在，肯定會念叨。”
    李玉瀟雙手自然地攬住其兄長的頸部，她沒有回李承修關於娘親的那句話，而是說：
    “兄長，就是這個方向一直往前走，那裏就是玉湘等我們的地方。”
    “好。”李承修回應著。
    聽到回應，李玉瀟再次揚起笑容，她徐徐道來。
    “兄長，我剛剛說過，我啊不僅僅為了何郎，也不僅僅為了爹娘和兄長……我是為了我自己。”
    “我憎恨，我不服，我不甘，因為我微小，因為我不過是天地間轉瞬即逝的蜉蝣，就該認命就該承認自己的命運就是如此？”
    “我不，兄長，我不認這種命，我也不認這種運。我憎恨他，我要拚盡一切要他付出代價，哪怕最後我是以卵擊石，我全盤皆輸，我也要告訴天地，告訴他們，就算是蜉蝣也會拚力掙紮到至死的那一刻。”
    聞言，李承修攬住李玉瀟雙腿上的手臂，突然發緊用力，可又想到了什麽，趕緊放鬆。
    “兄長，哥哥，我可以渺小，我可以沒有什麽力量，但我不要逆來順受，我恨，我痛，我就要去做，哪怕我的力量到至死的那一刻，不過是掀起湖麵上一絲絲的漣漪，也夠了，那至少是我做過的，是我想做的。”
    話完，李玉瀟歪著腦袋輕輕地靠在李承修的肩頭。
    “玉瀟……你……”李承修驚訝小妹玉瀟的話，震驚那曾經從未見過的性情。
    可突然，大量粘稠濕潤的液體落在李承修肩頭，浸濕他的衣物。
    李承修發覺不對，扭頭一凝。
    那烏黑的血從李玉瀟嘴裏大口大口吐出。
    “玉瀟！”李承修大驚，趕緊將她放下，抱在懷裏，扶著她的下頜，手掌顫抖地捧著那一口又口噴湧而出的烏黑之血。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李承修的雙眼慌亂地眨動，唇角止不住地顫抖，他快速地左看右看，似乎想在附近找到能救李玉瀟的辦法。
    可一邊看又一邊連忙回看李玉瀟。
    “兄長……哥哥……別害怕，沒事的……你就當像爹娘那樣……”李玉瀟聲音微弱，每說一字，每說一句，都像是巨石壓在她的胸腔，喘息不了。
    王府，毒，藥！
    刹那間，李承修想通了什麽，他慌忙問道：“玉瀟，藥呢？哪裏有藥？解藥！兄長去找！”
    李玉瀟微揚起嘴角，輕輕地搖了搖頭。
    “哥哥……解藥隻有一顆……所有人都中了毒……這是皇家的秘毒……你喝的水最少……”李玉瀟微語解釋。
    被困在地牢的那段時間裏，他是全王府飲水最少的人，也是全王府毒藥發作的最後一個。
    李承修想起了一見麵，小妹玉瀟就著急塞藥給他吃，他氣憤震驚道：“你！”
    “我……不小心混給…哥哥吃了…嗬嗬……”李玉瀟扯著嘴角笑道，她越笑血就湧出越多。
    哪有什麽不小心，那是特意的。
    李承修不想再聽她說什麽了，他踉蹌得抱起李玉瀟，往前走，每走一步，李承修快又晃動。
    李玉瀟無力耷拉下來的手像麵條一樣軟綿隨著甩晃。
    “兄長……哥哥……”李玉瀟還在拚著最後的力量與生命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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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李承修已經又慌又急了，他一邊念道：“你會沒事的，玉瀟你會沒事的，你相信兄長，相信哥哥，一定能救回你的，一定能！”
    又一邊喊道：“玉湘！玉湘！”
    眼眸通紅，發絲繚亂，神情似哭似凶，宛如一頭瘋狂亂撞沒了理智的野獸。
    “大哥！二姐！”
    另一道女聲傳來，隨著女聲而來的，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見到小妹玉湘的第一麵，李承修驚吼問道：“藥呢？！解藥呢？!”
    李玉湘沒有在意大哥的吼聲，她的目光第一眼就看見了似瘋的大哥和口吐黑血的二姐。
    “解藥？什麽解藥？我沒有！”李玉湘聽懂了大哥的話，她著急回應。
    她真的沒有什麽解藥，怎麽辦？怎麽辦？
    李玉湘也慌神著急。
    沒有……
    李承修腦子蒼白了一瞬，倏地想起了關鍵的東西，他嘴裏重複念道：“皇家秘藥……皇家秘毒……皇家……解藥……”
    他抱著李玉瀟瞬間轉往反方向，直奔剛逃出來的城池。
    李承修一路狂跑，在被路上障礙物絆倒的那一刻，李玉湘喘著大氣追著喊道：“哥！二姐有話說！她有話要和你說！”
    屬於一胞雙胎的心靈感應，讓李玉湘明白二姐李玉瀟的動意。
    李承修似乎被小妹玉湘一聲炸醒，他低下頭看著李玉瀟。
    李玉湘趕緊上前，緊握二姐玉瀟冰冷的雙手。
    她使勁捂住，想把寒意去除。
    李玉瀟微弱的聲音傳來：“用哥的命……去換……我寧死也不吃……”
    她的眼睛微微閉合，幾番掙紮睜開：“玉湘……哥……我為我自己而……死……”
    “我無悔……”
    “我心暢之！”
    最後一句拚盡僅剩的命，李玉瀟永遠閉上了雙眸。
    她不再凝看這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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