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半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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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小小的土堆立起。
林間的風總是有些涼意,它們拂在李承修和李玉湘的眉宇之間,讓眼眸通紅的兩人,理智逐漸清醒。
“我們走,玉湘。”
李承修此時語句有些硬沉。
“嗯。”向來活潑好動的李玉湘,此時也格外安靜。
城外大道上,馬蹄飛揚。
“國主有令,任何嫌疑人等,絕不放過!”
走小路的倆兄妹聽見了附近的馬蹄聲,趕緊躲藏。
李玉湘帶李承修找到了暗藏的包袱細軟,兩人都換了一身形象,但兩人還是極其謹慎。
這不,剛好聽見了馬背上領頭人的話。
待那行人離去後,兩人觀察好周圍,確定沒有危險後,才冒頭出來。
“大哥,我們得換方向。”李玉湘看著那行人離去的方向,正是他們之前定下的,如果現在貿然前進,極大可能會碰上。
李承修眼瞼微垂,思考了一下,“我們往西走。”
西邊,沒有任何道路,連小道也沒有,需要自己穿過茂密的山林。
這些對於曾經自小在山上玩耍的李承修和李玉湘而言,不是特別困難的事。
“好,聽大哥的。”李玉湘沒有否決。
兩人抬腳準備走,驟然間,天搖地動。
兩人似乎站在了山神抖動的脊背上,樹根劈裏啪啦地斷裂。
見狀不對,李承修一把扛起小妹玉湘,趕緊跑。
李玉湘的驚呼聲被淹沒在天地的抖動中。
可人,怎麽跑得大地的顫動呢。
李承修沒跑開幾步,就被腳下的如蛛網般刹那間裂開的縫隙吞入半截身子。
“砰!”
李玉湘在關鍵時刻,被李承修扔了出去。
這一刻,大地的顫動在變小。
“大哥!”李玉湘連滾帶爬地往李承修的方向。
“別過來!”李承修冷喝道。
他的下半身被卡在裂縫的下麵,而且周圍還有許許多多的裂縫,雖然看著不是很大,但這些縫隙裂在大地上,就格外恐怖。
李玉湘被這一聲冷喝叫清醒,她趕緊在周圍找可以幫助的工具。
她慌忙地拿起了一根樹枝,又不夠長,扔掉,又繼續找。
“玉湘!別找了,別浪費時間了,趕緊跑!這是地龍翻身,它還會再繼續!跑啊!”
李承修看著小妹玉湘不想離開的樣子,他趕緊解釋。
“不!不!大哥要一起走!”李玉湘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趕緊想出一個辦法救人。
長的枝幹,她根本拿不動。輕的,不夠長。
李玉湘著急,實在沒找到能用的,她想自己踏過去。
“玉湘,聽話,別過來!”李承修察覺出小妹玉湘的意圖,再次冷喝。
李玉湘抿嘴,她盡量不讓自己嘴角下垂耷拉下來,眼眸倔強地看著李承修。
那雙眸裏,是不願不甘。
“玉湘,我曾經教過你的,麵對自己生命之重時,要審時度勢。”李承修組織言語勸道。
小妹玉湘一直想做自己喜歡的事,與世俗不一樣的事,她不喜歡情情愛愛,她更不願困在宅院裏相夫教子,也不向往平淡如水一眼看到頭的生活。
她總想讓自己的人生,染上斑斕多彩,絢麗無比的顏色,而不是單一的就隻是一個色彩。
李承修總是擔心她一個小姑娘會被欺負,常常會教導她保護好自己。
李玉湘不想聽,她大喊:“哥!你是我的哥哥!二姐已經沒了,你讓我再失去你嗎!”
一邊說一邊就要走過來,她小心翼翼地避開其他的裂縫。
“別過來!快走!”
李承修的話阻止不了李玉湘,這位一向活潑又時而調皮的小妹,她身上總有一股不似其他姑娘的叛逆。
就在李玉湘即將碰到李承修時,停止了一會的大地又開始顫動。
李承修刹那間神色深沉決絕,他長臂一伸將李玉湘瞬間拉了過來,然後借著這股反力,此刻他的臂力爆發有史以來最大的力氣,反手將李玉湘推了出去。
“不!哥!”李玉湘沒想到大哥李承修出手如此的快和決絕。
大地顫動也在這一刻,變成劇烈的搖動,李承修把小妹玉湘推出去的那一息後,他身下的裂縫突然變大變深。
他釋然般看到李玉湘倒在無裂縫的土地上,下一瞬他整個人墜入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
寬大而深的裂痕,像是大地張開了口,將李承修吞進了肚子裏,一個看不到底的肚子。
李玉湘的身體伴隨著大地搖動,她抓住了身邊可見的固定物,開始崩潰大哭,嘴裏撕心裂肺喊道:
“哥!哥!”
就像之前不久,她還在紅著眼,悲痛地念道:“二姐……二姐……”
問李承修,跌入大地的裂痕裏是什麽感覺。
他說,是痛。
跌落了多久,他已經不記得了,隻是落地的那一瞬間,他感覺到了瞬間的劇痛,然後就沒了意識。
再度醒來的李承修,發現自己躺在一塊大石頭上。
“你這小子,運氣可真好。砸在極品靈礦上都快成肉泥了,居然因禍得福,吸納了靈氣,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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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座還是第一次見。”
一位長須白發老人,在李承修不遠處說道。
“你倒是罕見第一例,也有靈根,尚可修煉,本座欲收你為徒,你可願?”
若不願,那就沒活著的必要。
畢竟這種罕見的特例,可不能讓別人撿了去,若以後會有什麽大的造化呢,那可不能便宜了其他人。
從那時起,李承修拜金輪為師。
拜師後的第一件事,李承修想第一時間去找小妹玉湘,可金輪卻不許。
金輪要收完整個靈脈,甚至要去處理一些雜事,每次看見李承修思緒不穩地想事情,還會訓斥他一頓。
哪怕他知道李承修是在擔心唯一的至親。
直至半年後,李承修終於找到了時機,出去尋找小妹玉湘。
當李承修找到小妹玉湘時,見到她的第一眼,是一顆頭顱。
一顆在荒郊野外已經風化成白骨的頭顱。
沒人知道當時李承修心裏在想什麽。
他太過於安靜地將小妹玉湘的頭顱抱在懷裏,嘴裏念道:“大哥見到了另一個世間……那裏可以搬山倒海,可以禦劍飛行……最符合你喜歡的事情了……你一定會喜歡的……”
話像是被什麽卡住了,李承修停下了語句。
他抱著那顆白骨頭顱,不顧它的髒亂,低垂著腦袋,將它緊緊地團在懷裏,無聲地淚水砸在白骨頭顱上,化成止泄不了的江流,像是在洗盡某些東西。
多年後,李承修回到了那座皇城,他殺盡了所有皇親國戚,連國主都他被一腳踢死。
他給小妹玉瀟和爹娘報了仇。
可是他卻無法為小妹玉湘報仇,因為仍到了許多年以後,他根本找不到殺害小妹玉湘的凶手,也找不到小妹玉湘的身體。
可他能確定,殺小妹玉湘的是修士。
正道,魔道都是修士,妖獸化形,靈寵化形這些也算。
修士隨意地殺一個凡夫俗子,隻是抬手之間的事,更或許是修士之間打殺爭鬥的無辜殃及,這些都不會像凡人殺人那麽麻煩,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
一山的竹林被大火燒盡,李家五竹也無法避免。
大火燃盡的廢墟中,唯有一棵黑焦的竹子,沒有了竹冠,更沒有了枝葉,它不再擎天高聳,它被燒斷了竹節,也被燒出了一節一節的竹節心。
竹本有節心,而此竹再無心,空與不空,空與再空,皆無心。
無心也無情無愛。
李家五竹,隻剩半竹。
隻有竹形,無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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