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因果鏈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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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瀾右臂上的字在爬,像蟲子鑽皮,扭著、拐著,根本不像刻的,倒像是從骨頭裏長出來的舊傷疤。他死盯著那行字,越看越熟,可又說不上來在哪見過——不是人寫的,可偏偏往他心裏鑽,像根刺,紮進命裏。
他突然抬手拍腦門,啪的一聲,指節砸出悶響。腦袋裏猛地一炸,疼得眼前發紫,經脈像被蛛網纏住,青筋一條條拱起來,仿佛骨頭縫裏往外抽絲,要把肉撕開。
他不信命。
小時候被扔荒山,靠吃毒蟲活命;十幾歲掉進古墓,差點被蠱蟲吃空;後來修行,吞別人精魄,搶機緣,哪一步不是踩著死人走的?他從不怕什麽天意,隻信自己這張嘴,這雙手,能吞下天。
但現在——
命,找上門了。
“它在長。”他牙咬得咯響,指甲掐進掌心,血順著掌紋往下滴,“那就看看,到底誰說了算!”
話沒落地,他張嘴一吸,喉嚨裏轟地卷出個暗金旋渦,撕風裂氣,吞噬領域全開!
十丈內靈氣倒流,草枯石碎,連空氣都被抽成一根擰著的繩。一個幽冥殿修士的殘魂還沒散,被這股力道一扯,當場化作黑霧,嗖地灌進他眉心。可就在那股能量剛入體的瞬間,虛空裂開百來道金線,蛇一樣竄出來,眨眼纏上他手腳。
因果鏈。
銅鏽色的,帶著一股子陳年血味和死人怨氣。一貼上皮,就往肉裏鑽,順著血脈往心口爬。李滄瀾身子一僵,耳邊炸出一堆聲音——
“你還欠我命……”
“我娃還沒長大……”
“你吞了我的蠱,也吞了我的命……”
不是幻覺。
是上百個被他吃掉的人,怨念一塊兒醒了。
他們的死,是他變強的料;他們的恨,早被他壓進靈竅裏。可現在,因果反咬,像天睜了眼,要拉他下輪回。
靈竅哢地裂開一道縫,紫氣衝上脖子,血開始倒流。他膝蓋一軟,單膝砸地,冷汗嘩嘩地淌,衣服濕透。清心玉的涼勁早沒了,體內像有十萬隻蟲啃骨,神經一根根炸,五髒六腑被人攥著擰。
可他沒關領域。
那旋渦還張著,像一張不肯閉的嘴,照吞不誤,哪怕吞的是自己的命。
“要債?”他咧嘴一笑,嘴角撕開,血順著下巴滴,落在地上“嗤”地冒煙,“行啊——都進來,老子一口全收了!”
他反倒把領域撐得更大,把那些金鏈全卷進來。
金鏈撞上暗金旋渦,居然動了,像活的,想從他身體裏抽力氣。反哺一觸發,鏈子抖了抖,吐出的能量沒補他,反倒喂飽了自己,越長越粗。
李滄瀾瞳孔一縮。
不對。
不是反噬。
是反客為主。
他的吞,成了鏈子的飯。
“係統!”他在腦子裏吼,“開噬靈眼!查源頭!”
沒聲。
麒麟噬天訣頭一回啞了。
他這才發覺——係統也被拖進因果裏了。
那向來冷冰冰的機械音,現在死寂。識海裏的金符一個接一個變灰,飄成渣。連盤在深處的麒麟殘魂都縮成一團,鱗片掉落,氣息快斷。
“李滄瀾!”葉清歌的聲音劈風而來,像一劍斬開陰霧。
青光一閃,劍鞘飛到,她抬手一斬,砍中他右臂三根金鏈。
“鐺!”
鏈斷,金星四濺。
可斷口立刻噴出十條新鏈,藤一樣纏住她手腕。她悶哼一聲,右臂浮出紫紋,和他一模一樣,靈力不受控地往他體內流,仿佛兩人的命早被誰縫在了一塊。
“不能斬!”劍靈在她腦子裏吼,聲如古鍾,“這是共業!是你們被選中的命!斬了,一起碎魂!”
她沒停。
反而上前一步,左手直接抓住他的手。
掌心貼上,靈力通了。她立刻感覺到他體內那股瘋勁,像一頭困獸在撞籠子。可她沒鬆。
“要是命,”她咬牙,青光順著經脈灌進去,像往幹河裏引水,“我陪你扛。”
兩人靈力一撞,雙臂交纏處紫紋盤成環,像刻了老圖騰。金鏈瘋長的勢頭,竟慢了下來。劍鞘懸在頭頂,符文閃了閃,浮出六個字——
鞘在,魂不滅。
李滄瀾抬頭,看進她眼裏。
那一瞬,他明白了。
不是他在走這條路。
是路,早就選了他。
從他吞第一顆毒丹開始,從他覺醒吞噬之力開始,從他遇見這把劍、這個人開始——他的命,就不歸他管了。
“好。”他笑,笑裏帶血,卻有種鬆快,“那這次,我不吞靈力,不吞能量——”
他五指張開,眉心轟地炸開,混沌旋渦倒著轉,吞力暴漲。
“我吞的,是你們硬塞給我的‘命’!”
目標變了。
從“東西”變成“命運”。
因果鏈第一次被係統認成可吞對象,暗金旋渦猛地張大,整根金鏈被卷進去。可剛吞下一條,識海轟地炸響——
麒麟殘魂咆哮:“這是天規!吞了要遭天罰!你得被放逐,永世不得投胎!”
他沒停。
眼前閃出一堆畫麵——
老修士為護門派自爆,臨死把修為塞給徒弟,笑著喃喃:“孩子,活下去……”;
女人抱著孩子跳崖,追她的是她親手教出來的徒弟,血染半空,最後一句:“娘對不起你……”;
少年跪在廢墟裏,手裏攥著半塊燒焦的令牌,嘴裏念著“爹娘,我替你們報仇了……”,然後抹脖子,血灑黃昏。
全是被他吞過的人,死前的記憶。
他們的執念,他們的不甘,他們的“因”,全湧進他腦子,像千萬根針紮進魂。他頭疼欲裂,差點跪下,意識快散。
可就在快崩時,他想起葉清歌那句話——
“它選的。”
不是他選了吞噬,是吞噬選了他。
不是他背因果,是因果早就把他釘死了。
“既然這樣……”他喘著,眼底金光炸開,眉心漩渦如深淵,“那我就吞了這因果,看天,敢不敢罰我!”
他調轉反哺,從吞來的十成靈力裏,抽出一成,反手塞進最粗那根因果鏈——
那是位母親的怨。
她兒子為救她去偷毒丹,卻被李滄瀾搶了,煉了,吃了。她追了他三年,翻山越嶺,最後死在斷崖邊,臨死還在喊:“你還我兒子命!”
這一成力進去,金鏈顫了顫,怨念突然停了。
接著,整根鏈子彎了,像低頭的蛇,自己送進漩渦。
通了。
路,開了。
一道、兩道、十道……百道鏈子接連崩解,化作洪流衝進眉心。靈竅瘋漲,裂紋被撐開,紫氣退去,一團灰霧浮上來——吞下的怨沒了,反倒透出點平靜。
可就在最後一根鏈要斷時,李滄瀾忽然覺得不對。
吞噬值在漲,可係統沒響。
沒提示,沒升級,啥都沒有。
反而,識海深處,傳來一聲極輕的“滴”。
像倒計時,悄悄啟動了。
他來不及想,最後一根鏈轟地斷開,殘渣一聚,變成一枚灰珠,無聲嵌進他眉心。
天地,靜了。
金鏈全沒,血反噬退了,靈竅裂口被灰霧蓋住,暫時穩住。他慢慢站起來,渾身濕透,像從血坑裏撈出來,皮在抖,骨在響。
葉清歌鬆手,劍鞘落回掌心,青光微弱,劍身多了道細縫,像扛了看不見的重壓。
“你……吞了因果?”她聲音發緊,眼裏映著那灰珠的光。
“嗯。”他抹了把臉,指尖帶血,混著汗和泥,“吞了,也背了。”
她盯著他眉心,忽然皺眉:“它在轉。”
李滄瀾一愣。
伸手摸去。
珠子真在轉。
不跳不抖,就是緩緩地轉,像上了弦的齒輪。
每轉一圈,他腦子裏就閃一道金光,仿佛體內有什麽在重新對準。耳朵變靈了,能聽見百步外螞蟻爬;心跳和天地搭上了線。他甚至能“看”見空中飄著的細絲,連著人,連著物,全是因果。
“這……”他剛開口。
葉清歌突然抬手,劍鞘橫在他麵前。
“別動。”
她盯著他身後。
李滄瀾慢慢回頭。
斷崖邊,不知啥時候多了塊石頭。
灰不拉幾的,看著像山洪衝下來的爛岩。
可現在,那石頭一張一合,像在說話。
“李滄瀾!”石頭尖叫,帶怨氣,“你忘了?我是你三年前吞的‘青冥門傳訊石’!我老婆天天罵你!說我死得不明不白!你得給個交代!”
李滄瀾:“……”
葉清歌:“……”
石頭蹦兩下,怒了:“別裝!你聽得懂!你吞了我,就得養我老婆!她在後山賣符紙!生意差!你賠!”
李滄瀾抬手,抹了把臉。
完了。
債,上門了。
石頭還在跳:“還有!我兄弟‘斬風劍’也被你吃了!他現在是把菜刀!天天剁肉!說要報仇!你等著!”
李滄瀾閉眼,深吸一口氣。
他抬頭,看葉清歌。
“你說……”他嗓子啞了,透著荒唐的累,“我要是現在把這石頭再吞一遍,它能不能閉嘴?”
葉清歌冷冷道:“你敢。”
他苦笑。
遠處,風卷雲。
那枚灰珠,還在轉。
齒輪動了,命,重來了。
真正的麻煩,才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