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幽冥殿主的招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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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邊一道悶雷劈下來,灰珠突然倒轉,李滄瀾眼睛猛地一亮。不是閃電照的,也不是火光,是一點青幽幽的光,像墳地裏的鬼火,晃了一下就沒了。
    他沒動。
    不是不敢,是動不了。
    那滴麒麟血在骨頭縫裏爬,像條剛睡醒的蛇,一寸寸往前挪。每動一下,手指就抽一下。眉心那顆灰珠反著轉,腦子裏嗡嗡響,像有人在裏頭敲門——不是想進來,是裏頭有什麽東西,想出來。
    這時候,一個聲音直接鑽進他腦袋,沒高低起伏,冷得像從地底挖出來的鐵塊:
    “外甥,你娘的封印,是你爹親手下的。”
    李滄瀾一下子睜眼。
    不是幻覺。
    這聲音沒來處,沒回音,像是有人拿刀把字刻進他腦仁裏。每個字都發黴,帶著土腥味,像千年老棺材上掉下來的銅鏽。
    他下意識按住眉心。指尖剛碰上灰珠,一股寒氣順著手指往上鑽。鼻子一熱,一滴暗金色的血滑下來,砸進沙地。
    滋——
    血落地就燒,冒起一股黑煙。煙扭了幾下,成了半張臉,青銅做的,眼眶空著,額頭刻了個“幽”字,少了一角。
    他盯著那煙,連呼吸都掐住了。
    他知道這玩意兒不是假的。上次見這麵具,是在海底那片劍墳的牆上,被一柄斷劍釘著,周圍跪了九個穿孝服的人。
    現在,它從他鼻血裏冒出來了。
    “爹?”他嗓子發幹,像砂紙磨鐵,“你他媽到底是誰?”
    沒人答。
    那聲音沒了,跟沒出現過一樣。可灰珠還在倒轉,血還在爬,黑煙散了,地上隻留下一圈焦印,像個半截祭壇。
    他慢慢抬頭,看向荒原盡頭。
    幽冥殿的方向。
    六天後朔月,他血脈炸開,會變成見誰咬誰的瘋獸。現在這血已經坐不住了,連反噬機製都自己啟動了——剛才那滴血,就是警告。
    可那聲音,偏挑這時候來。
    提他娘,提封印,提他爹。
    說他知道真相。
    李滄瀾咬牙,一掌拍地。吞噬領域炸開,十丈內靈氣被抽空,沙子浮在半空,圍成一圈暗金色的環。
    他要試。
    試這聲音是不是坑。
    他指尖聚了點雷,往眉心灰珠一引。珠子輕輕一震,竟發出一聲低鳴,像在應誰的招呼。
    “來都來了,”他冷笑,“給點提示行不行?”
    話沒落地,腦袋像被錐子捅了一下。
    不是疼,是塞東西。
    一段記憶硬塞進來——
    雪夜,石屋,黑袍男人跪在棺材前,手裏攥著一塊麒麟骨。他割開手,血滴在骨頭上,骨頭亮了,刻出一道符。符剛成,遠處傳來嬰兒哭。
    男人臉藏在黑影裏,看不清。他身後那口棺材上,刻著古怪花紋,跟他脖子上那塊護身符的紋路,有點像。可他現在頭要裂了,根本顧不上細看。
    然後,斷了。
    李滄瀾喘著氣,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淌。
    他認得那塊骨。
    小時候在落霞村後山撿的,一直當護身符戴著,直到被林雪薇帶回宗門那天,莫名其妙碎了。
    現在,那碎骨的紋路,跟記憶裏符文的起筆,一模一樣。
    他慢慢站起來,手攥得死緊。
    去?九死一生。幽冥殿主什麽修為?他現在元嬰二重,送上門就是菜。更別說六天後要發瘋,萬一路上失控,連葉清歌都可能被他生吞。
    可不去……
    娘的封印,爹的手筆,麒麟骨的來曆,全都在這兒。
    他轉身,走向那塊被雷劈焦的石頭。劍鞘還插在縫裏,青光微閃,像在等他。
    他伸手,想拔出來,再留個記號。
    不能帶她去。
    可手指剛碰上劍柄,劍鞘猛地一震,青光炸開,自己從石縫裏彈出來,直衝他臉。
    他偏頭躲開,劍鞘在空中劃個弧,落回原地,劍尖朝下,插進焦土。
    緊接著,劍身符文一閃,浮出半個“幽”字,跟剛才黑煙裏的麵具,一模一樣。
    他瞳孔一縮。
    還沒反應,身後傳來腳步聲。
    葉清歌走過來,白衣服沾了灰,手裏提著剛收回的劍。她盯著劍鞘上的字,眼神冷得能結冰。
    “你打算一個人走?”
    李滄瀾沒回頭。
    “我沒打算走。”
    “放屁。”她上前一步,劍尖點地,“你眼裏有雷,心裏有鬼。想送死,也得有人能砍醒你。”
    他終於轉身,赤金瞳孔映著她:“你知道去幽冥殿啥下場?”
    “知道。”她抬手,劍鞘輕顫,“你體內的血要反噬,六天後變瘋狗。幽冥殿主是你親舅舅,瘋三十年了,拿全洲人命煉複活陣。你去,就是往火坑跳。”
    李滄瀾不說話。
    她接著說:“可你怕的,不是死,是不知道。”
    他手指抖了一下。
    她說中了。
    他不怕死。他怕的是,自己到底是人,是獸,還是被封了三十年的祭品。
    葉清歌收劍入鞘,走到他麵前,直盯著他眼睛:“所以,我跟你去。”
    “你會死。”他低聲說。
    “那你就別讓我死。”她反手抽出劍,劍尖朝下,插在他腳邊沙地裏,“你要是發瘋,我就砍你。你要是敢吞我,我就炸劍。你要是敢跑,我就拿劍鞘追到地府。”
    他看著她,忽然笑了。
    不是冷笑,不是嘲諷,是真笑了。
    銀發亂飛,雷光還在,他抬手,輕輕碰了碰劍鞘。
    “行。”他說,“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說。”
    “路上別吃辣的。”他咧嘴,“我現在一聞辣味,就想把人撕了生啃。”
    葉清歌皺眉:“你抽什麽風?”
    “係統正常。”他聳肩,“是血饞。剛才那滴鼻血燒起來,我聞到火鍋底料味兒了。”
    葉清歌:“……”
    她盯著他三秒,突然伸手,一把拽過劍鞘,轉身就走。
    “走不走?不走我回去了。”
    李滄瀾趕緊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踏上那條通往幽冥深淵的古道。
    路是死路。
    千百年來,走過的人,沒一個回來。
    可今天,風不對。
    陰風卷著枯骨,在天上劃弧,像有人拿骨頭寫字。李滄瀾抬頭,看見半空飄著幾道黑符,墨一樣,邊泛紫光。
    “幽冥引路符。”葉清歌冷笑,“他們怕你不來,又怕你真來。”
    李滄瀾不吭聲,抬手一抓,吞噬領域吸住一道符。
    符進身體,腦子裏閃過一行字:
    【吞噬值+80】
    【觸發因果鏈:百日內將被幽冥守魂獸追蹤】
    他咧嘴:“才八十?現在陰間打廣告也這麽摳?”
    葉清歌揮劍,其餘符全斬碎,冷聲道:“不是廣告,是標記。”
    李滄瀾點頭,剛要收領域,眉心突然一燙。
    灰珠輕輕一震,竟和那滴麒麟血對上了號。一股怪暖流從靈竅湧出,順著經脈往心口走。
    不是雷,不是火,是陰氣。
    可這陰氣,居然跟麒麟血混一塊了,不打架,反倒像老熟人,纏在一起。
    他腳步一頓。
    葉清歌察覺,回頭:“怎麽了?”
    “沒事。”他搖頭,壓下那股怪勁,“就是……這血,好像認得那邊的東西。”
    他望向古道盡頭,黑霧翻騰,隱約露出一座大殿,懸在深淵上,頂上插著九根白骨旗,旗麵自己動,寫著九個大字:
    血啟之日,反噬將至。
    跟他胳膊上的疤,一模一樣。
    葉清歌走近,劍鞘一抬,青光照他側臉:“你還記得你說過啥嗎?”
    “啥?”
    “你說,這血不全是你的。”她盯著他,“現在呢?它是不是……越來越像它自己了?”
    李滄瀾沒答。
    他抬起手,掌心旋渦轉著,吸著空氣裏的陰氣。旋渦深處,隱約跳著青火,跟雷光絞在一起。
    他忽然想起那聲音最後那句,不是說的,是刻在骨頭裏的:
    “你爹封的,不是你娘——是你。”
    話沒說完,他掌心的旋渦,突然轉了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