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雙頭蛇的獠牙與絲綢的暗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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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錫蘭寶石港,正午的烈陽被更熾烈的火焰所取代。濃煙如同猙獰的黑龍,翻滾著直衝雲霄,將碧海藍天染成一片汙濁的昏黃。空氣灼熱得扭曲,吸一口都帶著硫磺、焦糊和人肉燒灼的恐怖氣味。
    伏波將軍甘寧,如同一尊染血的礁石,屹立在旗艦“伏波”號高大的樓櫓之上。海風卷起他猩紅的戰袍,獵獵作響,卻吹不散他眉宇間凝重的陰雲。北麵海域,六艘羅馬三層槳戰艦“海狼”級巨艦,正上演著令人窒息的瘋狂。它們龐大的身軀如同移動的鋼鐵堡壘,無視岸防弩炮密集如雨的攢射。粗如兒臂的弩箭釘在包覆著厚重橡木的船體上,發出沉悶的“咄咄”聲,碎木紛飛,卻無法阻止其前進分毫。
    最令人心驚的是它們的艦艏!那裏被一層厚達尺餘、色澤灰暗的防火陶泥牢牢包裹。漢軍賴以克敵製勝的“海火油”(精煉石油混合硫磺、硝石的粘稠燃燒物)被巨大的投石機拋出,或由敢死隊駕著小艇潑灑上去。橘紅色的火焰猛烈騰起,然而,那層該死的陶泥仿佛擁有生命,火焰隻能在表麵徒勞地舔舐、燒灼出片片焦黑,卻無法深入引燃艦體本身!羅馬人顯然破解了“海火油”的奧秘,找到了克製之法!
    “吼!吼!吼!” 震耳欲聾的號子聲從巨艦底層傳來,那是數百名劃槳奴隸在監工皮鞭下爆發的、帶著絕望的瘋狂力量。巨艦在號子聲中,如同被激怒的海怪,以決絕的姿態,一次又一次地狠狠撞向寶石港新築的水泥堤岸!
    轟隆——!
    每一次撞擊,都如同大地深處傳來的悶雷!艦艏下方,巨大的包鐵攻城錘(顯然是為了此次作戰臨時加裝)在巨大的動能下,重重地砸在堅硬的水泥護壁上。沉悶如雷的巨響中,堅固的水泥表麵瞬間崩裂,蛛網般的裂紋蔓延開來,大塊大塊的水泥碎塊混合著內部碎裂的石料,如同炮彈般四散飛濺!海水順著裂縫瘋狂湧入,每一次撞擊,都讓這段耗費帝國巨資、象征海上力量的水泥防線劇烈顫抖,呻吟著走向崩潰的邊緣。
    “瞄準接縫!用三弓床弩!給老子射穿那些船舷!射死他們的槳手!” 甘寧須發戟張,雙目赤紅,厲聲怒吼幾乎要撕裂自己的喉嚨。他的聲音在震天的撞擊聲和爆炸聲中顯得如此渺小,卻帶著決死的意誌。
    嗡——!
    令人牙酸的巨大弓弦震動聲響起,幾架部署在關鍵位置的改良三弓床弩同時激發!粗如長矛、帶有倒刺和鐵羽的重型弩箭,帶著撕裂空氣的恐怖尖嘯,劃出致命的軌跡!噗嗤!噗嗤!堅硬的橡木船舷在特製的破甲重弩麵前,如同厚紙般被洞穿!弩箭貫入艙內,帶起一片片淒厲的慘嚎和噴濺的血霧!一些弩箭甚至精準地射入下層槳手艙狹窄的舷窗,瞬間清空一排奮力劃槳的身影,鮮血順著槳孔汩汩流入海中。然而,羅馬戰艦的結構實在太過堅固,失去部分槳手雖使其速度稍減,但那瘋狂的衝撞勢頭並未被徹底遏製!一艘“海狼號”的攻城錘甚至卡在了堤岸的裂縫裏,槳手們仍在號子聲中拚命前衝,試圖利用艦體的巨力將裂縫徹底撕開!
    甘寧的心,被北麵這鋼鐵與烈焰的絞殺死死揪住。然而,當他猛地轉頭望向南麵雨林方向時,一股更深的寒意瞬間凍結了他的血液。雨林深處,數股粗大的、漆黑的煙柱衝天而起,如同不祥的死亡之柱。隱隱約約的喊殺聲、尖銳的骨哨聲、還有某種原始而狂野的戰吼,穿透了海浪的喧囂和北麵的轟鳴,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
    “將軍!南線急報!” 一個渾身浴血、頭盔都被砸癟的傳令兵連滾爬爬地衝上樓櫓,聲音帶著哭腔,“‘錫塔瓦卡’的野人!他們像鬼一樣從雨林裏冒出來!科倫坡通往港口的官道,三處橋梁被毀!三支運糧隊被伏擊,全軍覆沒!派出去求援和聯絡的信使……一個都沒回來!我們……我們和科倫坡徹底斷了!”
    甘寧眼前一黑,身形微晃,扶住了冰冷的欄杆才勉強站穩。寶石港囤積的糧食,最多支撐半月!而科倫坡屯積著足夠整個錫蘭駐軍和移民食用半年的糧草!雙頭蛇的南線毒牙——“錫塔瓦卡”遺族,這些被羅馬武器和金幣重新武裝起來的叢林幽靈,利用他們對雨林如同對自家後院般的熟悉,神出鬼沒,精準地切斷了寶石港的生命線!港口,已經成為一座被烈火和叢林包圍的孤島!羅馬人的雙頭毒牙,北麵以鋼鐵與烈火強攻,南麵以毒蛇般的陰狠絞殺,已深深刺入帝國在西洋的這顆明珠。
    幾乎在同一時刻,萬裏之外的蜀郡成都,繁華的錦官城內。最大的絲綢商號“錦雲軒”那間鋪著昂貴波斯地毯、飄散著淡淡檀香的後堂雅廳內,氣氛卻與錫蘭的酷烈截然相反,是一種粘稠到令人窒息的詭異寧靜。
    少東家劉海,這位年方二十出頭、麵容尚帶著幾分稚嫩卻已顯富態的年輕人,正煩躁地在柔軟的地毯上來回踱步。他白皙的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昂貴的蘇綢長衫後背也被汗水洇濕了一片。父親數月前撒手人寰,將這龐大的家業和“錦雲軒”的金字招牌驟然壓在他肩上,本就讓他如履薄冰。而眼前這位不速之客帶來的“機遇”,更像是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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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他對麵紫檀木大師椅上的,是一個深目高鼻、眼珠帶著奇異灰藍色的羅馬商人,名叫塞維魯。他穿著一身剪裁合體、料子考究但樣式明顯異於漢服的深紫色長袍,手指上碩大的紅寶石戒指在透過窗欞的光線下閃爍著妖異的光。他慢條斯理地品著侍女奉上的頂級峨眉毛峰,姿態優雅得近乎做作,仿佛置身於羅馬元老院的下午茶會,而非在萬裏之外異國商號的密談中。
    “劉公子,”塞維魯放下青瓷茶盞,用他那帶著濃重異域腔調、生硬卻清晰的漢語說道,灰藍色的眼睛如同冰冷的蛇瞳,牢牢鎖定著劉海,“三倍。安條克那邊,開出的價碼,是往年最上等蜀錦價格的三倍。”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欣賞著劉海眼中瞬間爆發的、難以掩飾的貪婪光芒和隨之而來的劇烈掙紮。“而且,是預付三成的定金,純金第納爾,足色足量。” 他仿佛不經意地補充道,聲音帶著蠱惑人心的魔力。
    劉海的心跳驟然加速,三倍!那將是何等驚人的財富?足以讓“錦雲軒”徹底壓垮所有競爭對手,成為蜀中乃至整個帝國南方無可爭議的絲綢巨擘!父親一生謹小慎微,也不過攢下如今的家業。而他劉海,唾手可得!父親臨終前枯槁的手緊握著他,渾濁老眼裏的光芒仿佛還在眼前“海兒……絲綢……是國之命脈……守住……守住……” 那微弱而執拗的聲音,此刻卻像冰冷的鐵鏈,捆住了他即將伸向金山的雙手。
    “塞維魯先生,”劉海的聲音幹澀發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您……您該知道,朝廷律法森嚴。蠶種,尤其是能吐最上等絲的天蟲蠶種,還有世代相傳的養蠶繅絲工匠,皆是……皆是國之重器!外流者,等同叛國,立斬不赦,禍及滿門!這……這風險實在太……”
    “風險?”塞維魯輕輕嗤笑一聲,優雅地撣了撣並不存在的灰塵,灰藍色的眼睛裏閃爍著洞悉人性的狡黠,“劉公子,富貴險中求啊。安條克、亞曆山大港、羅馬城,有多少貴婦名媛,為了一匹真正的東方絲綢,願意付出等重的黃金?你們漢人守著這生金蛋的鵝,卻隻滿足於賣蛋?想想吧,劉公子,想想那潑天的富貴!想想‘錦雲軒’的旗幟插遍七丘之城!” 他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我們的船,下個月就要啟航回國。機會,隻有這一次。”
    塞維魯的聲音如同魔咒,與父親臨終的囑托在劉海腦海中激烈交鋒。冷汗順著他的鬢角滑落。帝國的經濟命脈,那由無數蠶農、工匠心血織就的“絲綢之根”,此刻正被一隻來自萬裏之外、包裹著天鵝絨手套的貪婪之手,悄然覬覦,試圖連根拔起!
    更致命的是,塞維魯看似不經意地,從懷中掏出一枚錢幣,隨意地拋在兩人之間的紫檀木茶幾上。那錢幣旋轉著,發出清脆的聲響,最終停下。
    劉海瞳孔猛地一縮!那是一枚火紋幣!帝國的信物,貿易的基石!然而,這枚火紋幣的邊緣卻顯得異常毛糙,像是鑄造時冷卻過快或模具磨損所致。幣麵上的火紋圖案,也失去了那種銳利流暢的神韻,顯得有些模糊,甚至邊緣處有不易察覺的微小氣泡凹陷!成色……似乎也略遜一籌,光澤暗淡。
    “哦,這個?”塞維魯故作隨意地拿起那枚劣幣,指尖摩挲著毛糙的邊緣,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最近在安條克市場上,不知怎麽,悄悄流出了這麽一小批。雖然不多,但……總歸讓人心裏有點嘀咕,不是嗎?聽說,這可是你們那位英明神武的蔣毅陛下,用來取代黃金白銀的‘信用’?” 他故意將“信用”二字咬得很重。
    劉海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羅馬元老院的毒計,不僅在於掐斷絲路、焚毀港口、煽動叛亂!他們更深、更險惡的獠牙,正咬向蔣毅陛下精心構建的帝國基石——“絲綢火紋幣”體係!他們想重演曆史——當年掐斷東方絲路,逼得查士丁尼大帝幾乎發瘋,最終不惜代價尋找蠶種的曆史!隻不過這一次,他們的手段更加卑劣,也更加致命!他們要同時摧毀帝國的絲綢壟斷和貨幣信用!
    塞維魯看著劉海瞬間慘白的臉和眼中巨大的恐懼,滿意地笑了。他重新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水麵並不存在的浮沫,聲音如同地獄的低語“劉公子,好好想想。是抱著那點虛無縹緲的‘國本’一起沉下去,還是抓住這改變命運的金光大道?時間,不多了。” 那枚劣質的火紋幣,在他指間閃爍著冰冷而邪惡的光芒。
    寶石港的烈焰與撞擊聲,成都雅室內的低語與金幣的光芒,如同雙頭蛇噴吐的毒焰,一明一暗,灼燒著大夏帝國的疆域與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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