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電流中的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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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槍管抵在林墨的後腦勺上,金屬的寒意透過皮膚直刺顱骨。他慢慢轉身,麵對刀疤強那張帶著猙獰疤痕的臉。昏暗的燈光下,那道從右眼角一直延伸到嘴角的疤痕呈現出紫紅色,像一條蜈蚣趴在臉上。
    "東西帶來了嗎?"刀疤強咧嘴一笑,露出幾顆金牙。
    林墨點點頭,右手不自覺地摸向胸前的護身符。刀疤強的眼睛立刻眯了起來:"別耍花樣!手舉起來!"
    粗糙的大手在林墨身上快速搜了一遍,拿走了他的手機和背包。刀疤強拉開背包,翻看著那些文件和照片,滿意地點點頭:"王老板會高興的。走!"
    槍管戳了戳林墨的肋骨,逼著他沿著走廊前進。空氣中彌漫著黴味和某種化學物質殘留的刺鼻氣味,腳下的地麵黏膩潮濕,每走一步都發出令人不適的"咯吱"聲。
    走廊盡頭是一段向下的樓梯,牆壁上用紅漆潦草地寫著"b區404"。樓梯間的燈壞了,隻有刀疤強的手電筒提供一點微弱的光亮。林墨的腳剛踏上第一級台階,一陣刺骨的寒意就從下方湧上來,讓他打了個哆嗦。
    "李浩在哪?"林墨努力使自己的聲音平穩。
    "急什麽?"刀疤強推了他一把,"王老板要先見你。"
    樓梯似乎沒有盡頭,不斷盤旋向下。林墨默默數著層數——他們已經下了至少五層,遠遠超出了一個普通化工廠地下室應有的深度。牆壁上的塗鴉逐漸變得怪異起來,不再是工人的隨手塗畫,而是一些扭曲的符號和...數字,反複出現的"404"。
    終於,樓梯終止於一扇厚重的金屬門前。刀疤強從腰間取下一串鑰匙,打開門鎖。門軸發出刺耳的尖嘯,像是多年未曾開啟。
    裏麵的景象讓林墨的呼吸為之一窒——這是一個巨大的圓形空間,像是某種地下儲罐改造的。牆壁上布滿了管道和儀表盤,中央是一個升起的平台,上麵擺著一張辦公桌。王德發就坐在那裏,肥胖的身軀幾乎填滿了整個椅子。
    二十年過去,這個男人比照片上更加臃腫,三層下巴垂在衣領外,稀疏的頭發油膩地貼在頭皮上。但那雙小眼睛依然銳利如刀,閃爍著冷酷的精光。
    "林先生!"王德發的聲音出人意料地洪亮,在地下室中回蕩,"久仰大名啊。"
    林墨被刀疤強推向前,強迫站在平台前。他環顧四周,沒有看到李浩的身影:"李浩在哪?"
    王德發擺擺手,像在趕蒼蠅:"你朋友很安全...暫時。先讓我們談談你對我生意的幹擾。"
    "你的"生意"?"林墨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你是說二十年前謀殺三十七個工人,還是後來放高利貸逼死李國富?"
    王德發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肥厚的手掌"啪"地拍在桌上:"注意你的言辭!那些都是意外,官方早有結論!"
    "官方結論是你花錢買的!"林墨從背包裏抽出那份絕密文件,"這才是真相!你命令焊死出口,明知他們在裏麵!"
    王德發的眼睛死死盯著那份文件,臉上的肥肉微微顫抖。突然,他大笑起來,笑聲在圓形空間中形成詭異的回聲:"你以為這些能威脅到我?二十年前的事了,證據呢?證人呢?"
    "那些死者的靈魂就是證人!"林墨指向頭頂,"他們被困在這裏,化作了電話亭裏的怪物!"
    話音剛落,整個地下室突然震動起來,管道發出"吱嘎"的呻吟聲。遠處傳來某種金屬扭曲的刺耳聲響,接著是...鈴聲?像是無數老式電話同時響起,形成一片嘈雜的海洋。
    王德發的臉刷地變白了:"閉嘴!不許提他們!"
    刀疤強不安地挪動著腳步:"老板,也許我們該——"
    "安靜!"王德發厲聲喝道,然後轉向林墨,聲音突然變得油膩膩的討好,"聽著,年輕人,我們可以做個交易。你把原件和所有備份交出來,我放你和李浩走,再給你一筆錢...足夠你出國留學的數目,怎麽樣?"
    林墨幾乎要笑出聲:"用錢收買我?就像你收買那些調查人員一樣?"
    "不識抬舉!"王德發的假麵具瞬間撕裂,露出猙獰本色,"你以為你能活著走出去?刀疤,給他點教訓!"
    刀疤強獰笑著上前,手槍抵住林墨的太陽穴。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整個房間突然陷入黑暗,接著應急燈亮起,投下詭異的紅光。鈴聲變得更加響亮,幾乎震耳欲聾。
    "他...他們來了..."刀疤強的聲音突然發抖,槍口也跟著顫抖。
    王德發肥胖的臉上滲出豆大的汗珠:"不可能!我請大師做過法事,他們應該被困在電話亭裏!"
    一陣刺骨的寒風從四麵八方湧來,吹得文件四散飛舞。林墨看到那些紙張在空中詭異地停滯,然後排列成某種圖案——是數字,404!
    "你們看到了嗎?"林墨大聲說,"他們在回應!那些被你們害死的人!"
    "閉嘴!"王德發瘋狂地按著桌上的一個按鈕,"保安!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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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回應,隻有越來越響的鈴聲和某種...低語?像是無數人同時在說話,卻聽不清內容。林墨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護身符變得滾燙,緊貼皮膚。
    突然,一個清晰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王...德...發..."不是機械女聲,而是幾十個聲音的重疊,充滿刻骨的恨意。
    王德發尖叫一聲,從椅子上滾下來,肥胖的身軀像隻受驚的蟲子一樣向後蠕動:"攔住他們!刀疤,開槍啊!"
    刀疤強的手抖得厲害,幾乎拿不住槍。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從天花板的管道間閃電般落下,正好砸在刀疤強頭上——是一台老式轉盤電話機!刀疤強悶哼一聲,手槍走火,子彈擦著林墨的耳朵打在牆上。
    "陳老!"林墨驚喜地喊道。
    果然,陳老的身影從陰影中浮現,手持那把五雷斬鬼劍,劍身上的符文在紅光中微微發亮。更令人驚喜的是,他身後跟著李浩,雖然臉色蒼白,但看起來沒有大礙。
    "沒事吧?"李浩跑到林墨身邊,幫他撿起散落的文件。
    "你們怎麽——"
    "待會解釋,"陳老打斷林墨,劍尖指向王德發,"先解決這個。"
    王德發已經爬到了牆邊,正瘋狂地按著某個隱藏麵板上的按鈕:"不可能...結界應該困住他們的..."
    陳老冷笑一聲:"你的"大師"顯然沒告訴你,中元節鬼門開,什麽結界都擋不住冤魂索命!"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房間中央突然出現了一團扭曲的黑影,像是無數電話線纏繞在一起形成的怪物。那些線纜蠕動著,逐漸顯露出嵌在其中的人臉——三十七張痛苦扭曲的麵孔,三十七雙充滿仇恨的眼睛。
    "不...不..."王德發癱軟在地,褲襠濕了一片,"不是我...是老板的命令...我隻是..."
    黑影緩緩向他移動,線纜如觸手般伸展。刀疤強早已嚇暈過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林墨突然意識到,那些靈魂要的不僅是真相,還有複仇——血債血償的那種。
    "等等!"他衝上前,擋在王德發前麵,"停下!"
    黑影果然停住了,但那種壓迫感絲毫未減。三十七雙眼睛轉向林墨,充滿疑問。
    "我知道你們恨他,"林墨的聲音在地下室中回蕩,"他該為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但不是這樣...不是通過變成和他一樣的凶手!"
    "林墨!"李浩驚恐地喊道,"你在幹什麽?"
    陳老卻做了個手勢製止他,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一幕。
    林墨從包裏拿出那台老式電話機,小心地放在地上:"我帶來了真相,和與外界聯係的途徑。那些被隱瞞的遇難者名字,那些被壓下的調查報告...全世界都會知道。"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根電線,一頭接在電話機上,另一頭...竟然插進了牆壁上的插座。令人驚訝的是,盡管廢棄多年,這個地下室居然還有電。電話機的撥號盤亮起微弱的黃光。
    "這是..."李浩困惑地問。
    "老物件通老魂,"陳老低聲解釋,"尤其是這種用了幾十年的老電話,更容易成為靈媒。"
    林墨拿起聽筒,深吸一口氣,開始清晰地念出那份名單上的每一個名字:"張建國,焊工,42歲;李明,技術員,28歲;王秀芳,清潔工,51歲..."
    隨著每一個名字被念出,黑影中的相應人臉就變得更加清晰,痛苦的表情逐漸緩和。林墨繼續念著,聲音越來越堅定:"...所有三十七人,都是在新科化工廠b區404室因人為焊死出口而遇難。責任人王德發買通調查組,少報死亡人數,克扣賠償金..."
    王德發在他身後發出嗚咽的聲音,但已經沒人注意他了。黑影開始波動,像是沸騰的水麵,那些人臉時而清晰時而模糊。電話聽筒中傳出奇怪的聲響,像是遙遠的回應。
    "最後,"林墨提高聲音,"王德發已經落入法網,將為他二十年前的罪行付出代價!"這不是完全的事實,但此刻,他希望這能成為現實。
    黑影劇烈震動起來,然後出乎意料地...開始分裂。一個個模糊的人形從主體中脫離,站在林墨麵前。他們不再是扭曲痛苦的樣子,而是恢複了生前的麵貌——穿著工作服的工人,戴著眼鏡的技術員,甚至還有幾位女工。
    領頭的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他向林墨微微鞠躬:"謝謝...年輕人..."聲音不是從空氣中傳來,而是直接響徹在腦海中。
    "你們...可以安息了。"林墨哽咽著說,"我保證會讓真相公之於眾。"
    老者點點頭,然後看向縮在牆角的王德發,眼中閃過一絲恨意,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法律...會審判他..."
    其他靈魂也紛紛點頭,身上的黑影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柔和的白色光芒。電話機突然自動撥起號來,轉盤飛速旋轉,然後"哢"地一聲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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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找到路了..."陳老輕聲說。
    一道耀眼的白光從電話機中射出,形成一條光路,延伸到遠處。三十七個靈魂依次走上這條光路,身影越來越淡,最後完全消失。電話機發出一聲長長的"嘟"聲,然後冒出一縷青煙,徹底報廢了。
    房間恢複了平靜,隻有應急燈依然投下紅光。王德發癱在地上,目光呆滯,嘴裏喃喃自語著聽不清的話。刀疤強還昏迷不醒。
    "結束了?"李浩不敢相信地問。
    陳老收起劍,搖搖頭:"對他們來說,是的。對我們..."他指了指上方,"還有事要做。"
    林墨突然想起樓上的電話亭:"那個聚集體...?"
    "主體已經解脫,但殘留的怨氣還在。"陳老從包裏拿出幾根香,"需要淨化。"
    三人將王德發和刀疤強綁在管道上陳老保證他們會"及時"被發現的),然後沿著樓梯返回地麵。奇怪的是,上去的路比下來時短得多,隻轉了兩圈就到了出口。
    夜色已深,滿月高懸,給廢墟鍍上一層銀光。電話亭依然矗立在十字路口,但不再散發那種陰森的氣息。玻璃上的塗鴉消失了,聽筒也不再懸垂,而是規整地掛在話機上。
    陳老在電話亭周圍插上三炷香,點燃後開始念誦某種古老的咒語。香煙筆直上升,然後在空中詭異地拐彎,鑽入電話亭的各個縫隙。隨著咒語進行,林墨看到有淡淡的黑氣從電話亭中滲出,被香煙吸收、中和。
    "林墨,"陳老突然說,"名單。"
    林墨立刻會意,拿出遇難者名單,站在電話亭前大聲朗讀。每念一個名字,電話亭就輕微震動一下,像是最後的告別。當最後一個名字念完,電話亭的玻璃突然全部碎裂,但碎片沒有飛濺,而是化為無數光點消散在夜空中。
    "安息吧。"李浩輕聲說,眼中含著淚水。
    林墨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疲憊襲來,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李浩趕緊扶住他:"你沒事吧?"
    "精神力消耗過度。"陳老走過來,將一粒黑色藥丸塞進林墨嘴裏,"吞下去。"
    藥丸苦得令人發指,但效果立竿見影——林墨的頭腦立刻清醒了許多,雖然身體依然虛弱。
    "現在怎麽辦?"李浩看著化為光點消失的電話亭,問道。
    "回家休息。"陳老簡短地說,"明天,你們要把真相發布出去。每一個名字,每一段故事...讓世人記住他們。"
    林墨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麽:"王德發和刀疤強...?"
    "會得到應有的懲罰。"陳老神秘地笑了笑,"我有朋友在警局,對這類"突然良心發現"的罪犯很感興趣。"
    回程的路上,三人沉默不語,各自沉浸在剛才的震撼經曆中。林墨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王胖子發來的短信:"老林!大新聞!王德發和刀疤強半夜跑到化工廠自首,哭著喊著要認罪!警方已經介入調查了!"
    林墨和陳老交換了一個眼神,老人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李浩則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終於...父親可以安息了。"
    分別前,陳老給了林墨和李浩各一個小香囊:"掛在床頭,安神用的。這幾天別再用任何通靈能力,"他特別盯著林墨,"你的身體和精神都需要恢複。"
    林墨摸了摸胸口,那些灰白的皮膚已經恢複了正常顏色,但依然有些麻木:"謝謝您,陳老。沒有您..."
    "少來這套。"老人擺擺手,轉身離去,背影在月光下顯得既渺小又高大。
    回到公寓已是淩晨三點。林墨精疲力盡地推開門,書桌上的童話書突然自己翻動起來,停在《海的女兒》那一頁。
    "小雨?"林墨輕聲呼喚,"你回來了?"
    房間裏一陣微風拂過他的臉頰,像是小女孩的親吻。雖然沒有顯形,但林墨知道她就在這裏,安全無恙。他微笑著摸了摸書頁,然後癱倒在床上,陷入了無夢的沉睡。
    窗外,第一縷晨光已經悄悄爬上了地平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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