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圖書館的落地窗灑進來，在長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墨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將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開。三天過去了，王德發和刀疤強的案件成為本地頭條，各大媒體爭相報道那份"匿名爆料"揭露的化工廠事故真相。
    手機震動起來，是李浩發來的消息："第七個遇難者家屬聯係我了，她哭了整整一小時，說終於等到這一天。"
    林墨嘴角微微上揚。這幾天，他和李浩一直在協助媒體確認遇難者身份，聯係仍在世的家屬。雖然疲憊，但每次看到那些家屬釋然的表情，一切都值得。
    "林墨！原來你在這！"
    王胖子的大嗓門引得周圍同學紛紛側目。他毫不在意地拉開椅子坐下，將一杯咖啡推到林墨麵前："拿鐵，雙份糖，慰勞我們的校園英雄！"
    "什麽英雄？"林墨皺眉。
    "別裝了！"王胖子壓低聲音，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全校都知道是你和李浩挖出了化工廠的黑幕。校報還想采訪你呢！"
    林墨搖搖頭，啜了一口咖啡："隻是運氣好發現了些資料而已。"這個說辭是他和陳老、李浩統一好的——絕對不能提及超自然的部分。
    "得了吧，"王胖子湊得更近，"聽說警方在王德發辦公室搜出了更多黑料，連二十年前的老案子都翻出來了。你小子..."他突然頓住，盯著林墨的臉，"你看起來糟透了。"
    確實，鏡子裏的自己眼下一片青黑，像是連續熬了幾個通宵。隻有林墨知道，這不是因為調查工作，而是那些揮之不去的噩夢——電話亭裏的黑色觸須、三十七張痛苦的臉、王德發絕望的尖叫...每晚都在夢中重演。
    "隻是沒睡好。"林墨轉移話題，"你找我什麽事？"
    王胖子神秘地眨眨眼："聽說老實驗樓又鬧鬼了嗎？"
    林墨的手指微微一顫，咖啡差點灑出來："什麽？"
    "就知道你會感興趣！"王胖子得意地說，"前天晚上，物理係幾個大一新生不信邪，跑去"探險"。結果一個現在校醫院高燒不退，滿嘴胡話；另一個像丟了魂似的，整天念叨"有輻射"。"
    林墨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一種熟悉的預感爬上脊背："具體發生了什麽？"
    "沒人知道詳情。那兩個家夥醒來後什麽都不肯說。"王胖子壓低聲音，"但有人說看到老實驗樓四樓的燈半夜自己亮了，還有人聽到裏麵傳出...笑聲。"
    "笑聲？"林墨重複道，突然想起小雨偶爾發出的那種孩童般的咯咯笑。
    "對啊，詭異的很。"王胖子看了看表，"我得走了，下節課要遲到了。這事你肯定要調查對吧？帶上我啊！"
    沒等林墨回答，他就風風火火地跑開了。林墨歎了口氣，收拾好筆記本電腦。剛走出圖書館，手機又響了，這次是導師王教授。
    "林墨，現在能來我辦公室一趟嗎？有點事需要你幫忙。"
    王教授的辦公室門半掩著，林墨輕輕敲了敲。
    "進來！"
    王教授正在整理書架，見林墨進來，指了指對麵的椅子："坐。脖子上的傷好了？"
    林墨下意識摸了摸已經基本愈合的淤青："嗯，差不多了。"
    "那就好。"王教授坐回他的扶手椅，摘下眼鏡擦了擦，"是這樣，曆史係和醫學院合作的一個項目需要參考一些老資料。我記得你做事細心，想麻煩你去老實驗樓資料室取一下。"
    林墨的心跳突然加速："老實驗樓？"
    "對，東區那座紅磚老樓。"王教授沒注意到他的異常，從抽屜裏取出一張紙條，"這是資料清單和提取憑證。資料室在地下室，找張管理員就行。"
    林墨接過紙條，上麵用潦草的筆跡寫著《19781985年醫學院放射性同位素使用記錄》。
    "放射性...？"
    "放心，都是解密多年的老檔案了，沒輻射危險。"王教授笑了笑，"就是灰塵多了點，所以才需要細心的人去。有問題嗎？"
    林墨想說有，想說那棟樓可能鬧鬼，想說最近自己狀態不好...但最終隻是搖了搖頭："沒問題，教授。"
    "太好了。越快越好，明天上午項目組就要用。"
    走出文學院大樓，林墨站在陽光下，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太巧了——王胖子剛告訴他老實驗樓鬧鬼的事，導師就派他去那裏取資料。是純粹的巧合，還是...某種引導？
    回到公寓，林墨將紙條放在書桌上，盯著它看了許久。小雨這幾天一直很安靜，幾乎沒有顯形或移動物品，隻是偶爾讓書頁輕輕翻動，表示她的存在。
    "小雨？"林墨輕聲呼喚，"你知道老實驗樓嗎？"
    沒有回應。書桌上的鉛筆紋絲不動，房間裏隻有冰箱運轉的嗡嗡聲。林墨歎了口氣，打開電腦搜索老實驗樓的曆史。
    這座建於1950年代的建築最初是醫學院的教學樓，後改為實驗樓，直到十年前新實驗大樓落成才逐漸閑置。現在主要用於存放檔案和一些老舊設備。沒什麽特別之處，除了一條小字備注："1983年曾發生小型輻射泄漏事故，無人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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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輻射..."林墨想起王胖子說的，那個精神恍惚的學生一直念叨的詞。
    他繼續深挖，在一個校友論壇的角落裏發現了一條五年前的帖子：《老實驗樓的秘密》。發帖人聲稱在整理實驗室時發現了一個隱藏的地下室，裏麵堆滿了標有"放射性"的廢棄設備。"學校根本沒好好處理那些東西，"帖子寫道，"隻是封存在那裏，等後人擦屁股。"
    最令人不安的是回帖中的一條："小心點。我叔當年在那裏工作，說83年那起"小事故"根本不是意外，有人被故意暴露在輻射下。學校花錢壓下來了。"
    林墨的後頸汗毛豎了起來。又是掩蓋真相，又是受害者...這套路太熟悉了。
    天色漸暗，林墨決定明天一早就去老實驗樓，趁著陽光充足的時候完成這個任務。他煮了碗泡麵當晚餐，打開電視看新聞——王德發的案件仍在頭條，警方表示已發現新證據，可能涉及更多未解決的"意外死亡"。
    正要關電視睡覺時，一則小新聞引起了他的注意："城西工業區重建計劃重啟，市政府今日與星科集團簽署合作協議..."畫麵切換到簽約儀式，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正在講話。字幕顯示："星科集團董事長 王川"。
    王川？王小川？林墨猛地坐直身體。這不就是李浩的原名嗎？化工廠遇難者名單上那個老工人的外孫？
    他立刻給李浩發消息："你看到新聞了嗎？星科集團的王川是你？"
    回複很快來了："嗯。母親娘家的姓。我繼承了外公的一點股份，很小的時候的事了，昨天律師突然聯係我，說因為王德發案，股權要重新確認..."
    林墨正要回複，突然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背後襲來。他猛地轉身，看到書桌上的童話書正在瘋狂翻頁，像是被無形的狂風刮過。
    "小雨？怎麽了？"
    書頁停在了《小紅帽》那一頁，然後鉛筆自己立起來，在桌麵上歪歪扭扭地寫下："危...險..."
    "老實驗樓很危險？"林墨猜測道。
    鉛筆顫抖著畫了個大大的叉，然後繼續寫："照...片..."
    林墨一頭霧水："什麽照片？"
    沒有回答。童話書"啪"地一聲合上，鉛筆滾落到地上。房間裏的寒意突然消失了，像是小雨突然離開了。林墨呼喚了幾次，都沒有回應。
    "該死。"他揉了揉太陽穴，突如其來的頭痛讓他眼前發黑。這幾天使用護身符的頻率明顯增加，但效果越來越弱。陳老警告過他不要過度使用通靈能力，但似乎已經造成了某種...損傷。
    帶著不安，林墨早早躺下，卻輾轉難眠。窗外的月光異常明亮，在地板上投下窗格的陰影。半夢半醒間，他似乎聽到微弱的哭聲，像是小女孩在遠處啜泣。
    "小雨...？"他迷迷糊糊地呼喚，但沒有回應。
    第二天清晨，陽光驅散了夜間的不安。林墨收拾好背包：護身符、錄音筆、一小袋糯米、陳老給的幾種符紙，還有那本記錄靈異事件的筆記本。出門前，他再次呼喚小雨，依然沒有回應。
    老實驗樓比想象中更加陰森。紅磚外牆爬滿了枯萎的藤蔓，哥特式的尖頂在晨光中投下銳利的陰影。主入口被鐵鏈鎖住，旁邊的小牌子上寫著："檔案提取請繞至西側入口"。
    西側的小門虛掩著，林墨推門進去，一股混合了福爾馬林、黴味和某種說不清的化學物質的氣味撲麵而來。走廊很長，兩側是緊閉的實驗室門，磨砂玻璃上積了厚厚的灰塵。
    "有人嗎？"林墨的聲音在空蕩的走廊裏回蕩。
    沒有回應，隻有他自己的腳步聲在硬木地板上回響。按照指示牌，資料室應該在地下室。樓梯間在走廊盡頭，金屬扶手鏽跡斑斑，台階邊緣已經被無數腳步磨得凹陷。
    越往下走，溫度越低。林墨的呼吸在麵前形成白霧，這顯然不正常——外麵是陽光明媚的秋日早晨。他的手不自覺地摸向胸前的護身符。
    地下室走廊比樓上更加陰暗，僅有幾盞昏黃的應急燈提供照明。資料室的門半開著，裏麵透出微弱的燈光。林墨鬆了口氣，至少管理員在。
    "您好？張管理員？"
    推開門，裏麵是一個不大的辦公室，堆滿了文件和紙箱。一盞台燈亮著，但沒有人。牆上的鍾顯示上午九點十五分，指針卻一動不動。
    "奇怪..."林墨環顧四周，看到牆上貼著的注意事項："提取檔案請登記，按編號查找，勿亂放。"
    桌上放著登記簿，最近一次記錄是三天前。林墨寫下自己的信息和要提取的檔案編號，然後看向裏間——那是一排排金屬檔案架，延伸至視線盡頭。
    "張管理員？"他又喊了一聲，依然沒有回應。
    無奈，林墨隻好自己進去找。檔案架上的標簽已經褪色，他借著微弱的燈光勉強辨認："19751980...這邊。"
    走到第三排架子時，他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哢嗒"一聲，像是門鎖上了。林墨立刻轉身，快步走回入口——辦公室的門確實關上了，但他不記得有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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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嗎？"
    寂靜。隻有自己的心跳聲在耳邊咚咚作響。林墨試著推門，門紋絲不動。他掏出手機，沒有信號。
    "該死..."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種奇怪的聲音，像是金屬摩擦的吱嘎聲，又像是...笑聲？林墨的後頸汗毛全部豎了起來。聲音來自檔案架深處，那裏應該沒有人才對。
    "張管理員？是您嗎？"
    沒有回答，但聲音更近了。林墨的手伸進口袋，緊握住那包糯米。突然，頭頂的燈光閃爍起來，忽明忽暗，在檔案架上投下詭異的跳動的影子。
    深呼吸，冷靜，林墨告訴自己。他慢慢向聲音相反的方向移動，同時尋找需要的檔案。"19781985...在這裏。"
    目標檔案盒就在眼前，標簽清晰可見。林墨伸手去取，指尖剛碰到盒子，一陣尖銳的疼痛就刺入太陽穴——
    _黑暗的房間，閃爍的儀器燈。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對著門，正在往某種設備中輸入數據。門突然打開，幾個黑影闖進來。"你們不能...這是犯罪！"白大褂男人抗議道。一聲悶響，他倒下了。黑影們繼續操作設備，數字顯示屏上的輻射標誌不斷閃爍..._
    畫麵戛然而止。林墨踉蹌後退，檔案盒"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文件散落一地。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嘴裏有血腥味——不知何時咬破了嘴唇。
    "什麽鬼..."他喃喃自語，蹲下來收拾文件。就在這時，他注意到其中一頁被特別標記過——1983年5月的記錄，某項實驗的輻射劑量被手動修改過，旁邊有個小小的簽名："z. ang"。
    王？又是這個姓。林墨迅速翻看其他文件，發現多個月份的記錄都有篡改痕跡，而且都指向同一個實驗項目："輻射對神經係統的長期影響"。
    "找到什麽了？"一個沙啞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
    林墨驚跳起來，轉身看到一個佝僂著背的老人站在兩步之外，渾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張、張管理員？"林墨結結巴巴地問，"您嚇了我一跳。"
    老人沒有回答，目光落在散落的文件上："那些是機密。"
    "不，王教授給了我提取憑證。"林墨急忙掏出紙條，"我需要這些資料做研究。"
    老人接過紙條，眯著眼睛看了很久，然後突然咧嘴笑了，露出幾顆發黃的牙齒："王教授...哈！他還惦記著這個？"
    "您認識王教授？"
    "認識？"老人怪笑一聲，"當年我們一起在那個項目工作。他是負責理論的小天才，我是打雜的老頭子。"
    林墨的心跳加速："什麽項目？"
    老人突然警覺起來，搖搖頭："不該問的別問。拿著你的資料，走吧。"他轉身向門口走去，腳步出奇地輕快。
    林墨匆忙收拾好文件，跟上老人。走廊的燈現在全亮了，剛才的詭異氣氛一掃而空。登記時，他注意到老人的名牌：張建國。
    "張叔，"林墨試探地問，"1983年的事故...真的沒有人受傷嗎？"
    老人的手突然停在半空，墨水從鋼筆尖滴落在登記簿上，暈開一片藍色。"誰告訴你的？"他聲音嘶啞。
    "隻是...看到記錄有些奇怪的地方。"
    張建國盯著他看了很久，突然壓低聲音："聽著，年輕人。有些事過去就過去了，翻出來對誰都沒好處。王教授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但如果有人受害——"
    "受害？"老人冷笑一聲，"那些被實驗的算不算？那些被輻射的算不算？"他突然住口，像是意識到自己說太多了，"走吧。別再來了。"
    林墨還想追問，但老人已經轉身進了裏屋，重重關上門。他隻好抱著檔案盒離開。上樓時，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又來了，但回頭看，隻有空蕩蕩的走廊和緊閉的門。
    走出老實驗樓，陽光照在臉上，林墨長舒一口氣。他低頭看著懷中的檔案盒，知道這裏麵一定藏著什麽秘密——關於1983年的"事故"，關於那個"輻射對神經係統的影響"實驗，關於王教授和張建國諱莫如深的過去...
    而更令他不安的是，小雨的警告和突然消失。她說的"照片"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老實驗樓會讓她如此恐懼？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陳老的短信："今晚來店裏。有重要的事。"
    林墨回複了一個"好"字，抬頭再次看向老實驗樓。在四樓的一個窗口，他分明看到一個人影一閃而過——盡管整棟樓應該隻有張管理員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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