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個畸靈緩緩逼近，地下室的氣溫驟降至冰點以下。林墨呼出的白氣在麵前凝結，手機屏幕因低溫而閃爍不定。他的左手——那隻已經石化到肘部的手臂——現在沉重得像塊石頭，七星鎖魂索上的銅錢瘋狂震動，發出急促的"叮當"聲。
    "小雨...？"林墨試探性地呼喚，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穿紅裙的小女孩畸靈歪著頭，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她的嘴角越咧越大，直到整張臉從中間裂開，露出裏麵蠕動的黑色線纜。"哥...哥..."那個扭曲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我...們...等...了...好...久..."
    林墨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一段不屬於他的記憶強行闖入意識——
    _黑暗的儲物櫃，透過縫隙能看到外麵閃爍的紅燈。外麵有人在哭喊，有東西在破碎。"7號在哪？找到她！"粗魯的男聲越來越近。懷裏的兔子玩偶被攥得緊緊的，唯一的慰藉..._
    "你不是小雨。"林墨咬牙抵抗著記憶的侵蝕，"但你認識她，對嗎？"
    所有畸靈同時停下腳步，空氣仿佛凝固了。最前麵的大頭畸靈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震得架子上的玻璃器皿紛紛爆裂。林墨捂住耳朵跪倒在地，劇痛從太陽穴輻射至整個頭顱。
    "找...到...她..."大頭畸靈的聲音像是無數人同時低語，"帶...她...回...來..."
    林墨突然明白了——這些畸靈是被困在老實驗樓的受害者，而小雨是唯一逃脫的"測試體7號"。他們想要小雨回來，完成那個未結束的"實驗"。
    "我不會幫你們的。"林墨掙紮著站起來，右手緊握陳老給的玄冰劍。劍身散發出刺骨寒氣，在地麵凝結出蛛網般的白霜。
    紅裙畸靈突然撲來，速度快得幾乎看不清。林墨本能地揮劍，但動作因左半身的麻痹而慢了半拍。畸靈冰涼的手指擦過他的臉頰，瞬間留下三道灰白的痕跡，像是被漂白過一樣。
    劇痛！比物理傷害更甚的是一種靈魂被撕裂的感覺。林墨踉蹌後退，撞翻了身後的桌子。試管和燒杯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他的視線開始模糊，那些記憶碎片更加洶湧地湧入——
    _狹小的空間，刺鼻的藥水味。透過櫃門縫隙，看到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被按在地上，針管刺入脖頸。"王老師！"想喊卻不敢出聲。那個總是偷偷多給一塊糖的老師，現在雙眼翻白，口吐白沫..._
    "王...教授？"林墨喃喃道。難道那個被注射毒藥的男人就是現在的王教授？他當年試圖幫助這些孩子？
    畸靈們似乎被這個詞激怒了，同時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嘯。大頭畸靈的身體開始扭曲變形，四肢拉長，像隻巨大的蜘蛛般爬上天花板。紅裙畸靈則完全裂開了，變成一團由黑色線纜組成的可怖形態，隻有那張破碎的臉還漂浮在中央。
    林墨知道自己在劫難逃。左手完全不能動，右手的玄冰劍越來越沉，而那些記憶碎片還在不斷湧入，消耗著他的意誌力。最可怕的是，他感到某種冰冷的觸須正沿著那些記憶通道，慢慢侵入他的意識...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地下室的門突然爆裂開來，木屑四濺。一道耀眼的金光如利劍般刺入黑暗，正好擊中天花板上的大頭畸靈。那怪物發出淒厲的慘叫，跌落在地，灰綠色的皮膚上多了一道焦黑的痕跡。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一個清冷的男聲在門口響起。林墨勉強轉頭，看到一個修長的身影立在光芒中——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劍眉星目，麵容冷峻如刀削。他身著樸素藏青色道袍，手持一柄桃木劍，劍身上刻滿繁複的符文，此刻正散發著淡淡的金光。
    "不想死就退開！"道士瞥了林墨一眼，眼神銳利得像是能直接刺穿靈魂。
    林墨下意識往旁邊滾去，正好躲過紅裙畸靈的一擊。道士手腕一翻，三張符籙如飛刀般射出，在空中自燃成三個火球，精準命中三個撲來的畸靈。
    "啊——！"非人的慘叫在地下室回蕩。被擊中的畸靈身上燃起金色火焰，痛苦地扭曲著。
    道士踏步上前，桃木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劍尖所指之處，空氣都仿佛被割裂。"五星鎮彩，光照玄冥！"他口中念訣，劍身金光大盛，如烈日般刺眼。
    林墨不得不閉上眼睛，即使如此，仍能感到那光芒穿透眼皮，在視網膜上留下殘影。當他再次睜眼時，看到道士已經衝入畸靈群中，桃木劍每次揮動都帶起一道金光，將那些扭曲的形體逼退。
    但畸靈數量太多，而且每次受傷後都會迅速重組。紅裙畸靈突然分裂成數十條黑色線纜，從四麵八方纏向道士。眼看就要得手，道士突然從袖中掏出一枚銅鏡，對準自己胸口一拍："反！"
    所有襲來的線纜突然轉向，反而纏住了其他畸靈。道士趁機咬破中指，在桃木劍上一抹，劍身頓時燃起金色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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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林墨掙紮著爬起來，"他們可能是被迫害的孩子！"
    道士充耳不聞，一劍刺入最近的大頭畸靈胸口。金光如液體般注入畸靈體內，從內部照亮那些扭曲的組織。畸靈發出前所未有的慘叫，身體劇烈抽搐，像是要爆炸一樣。
    "怨氣已深，喪失理智，唯有淨化！"道士冷聲道，繼續持劍攻向其他畸靈。
    林墨知道這樣下去，這些本就可憐的魂魄會被徹底消滅。他強忍左半身的麻痹和頭腦中的混沌，看向房間中央——那裏有一團比其他地方更濃稠的黑霧，不斷向四周輻射著波紋。直覺告訴他，那就是畸靈們的核心，所有痛苦和憤怒的源頭。
    趁著道士吸引大部分火力，林墨拖著不靈活的身體向黑霧爬去。每靠近一步，那些記憶碎片就越發清晰——
    _金屬艙內，束縛帶勒進肉裏。頭頂紅燈閃爍，機械聲響起："第七次神經耐受測試開始。"然後是撕心裂肺的疼痛，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透過艙門的小窗，能看到穿白大褂的人們在記錄數據，有人皺眉，有人微笑..._
    林墨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終於，他爬到了黑霧邊緣。那團物質像是活物般蠕動著，中心處隱約可見一個更小的、蜷縮的身影——是個男孩，最多十二三歲，全身皮膚潰爛，眼睛是兩個血洞。
    "幫...幫我們..."男孩的聲音直接傳入林墨腦海，"好...痛..."
    林墨的共情能力被動觸發，最後的畫麵如洪水般湧來——
    _實驗日誌被篡改，數據被剽竊。站在領獎台上的是那個從未進過實驗室的教授，而真正的研發者卻被誣陷學術不端。"你瘋了？誰會相信一個學生而不是教授？"畢業證被扣留，工作機會取消，女友離去...回到最初的實驗室，服下自己研發的毒藥，臨死前將全部怨念注入實驗樣本..._
    "孫正德！"林墨脫口而出，那個剽竊學生成果的教授名字在記憶中清晰浮現，"是孫正德害的你們！"
    黑霧劇烈震動起來，所有畸靈同時轉向林墨。就連那個道士也停下動作，驚訝地看向這邊。
    "孫正德剽竊了你們的研究！"林墨繼續喊道，盡管每說一個字都像是有刀片劃過喉嚨，"他後來身敗名裂了！你們的成果...後來被人重新發現了價值！"
    這是真的。林墨在記憶中看到，幾年後有人重新審查那個領域的研究，發現了被埋沒的真相。孫正德最終被撤銷職稱，在恥辱中死去。
    黑霧中的男孩抬起頭，血洞般的眼睛"望"著林墨："真...的...？"
    "真的！"林墨用力點頭，盡管這個動作讓他眼前發黑，"你們可以安息了！"
    "不...能..."男孩的聲音充滿痛苦，"實...驗...繼...續..."
    就在這時，道士突然出現在林墨身旁，桃木劍直指黑霧中心："讓開！"
    "等等！"林墨掙紮著擋在前麵，"他們是被害的！那個孫正德——"
    "我不管他們有什麽冤屈，"道士冷冷打斷，"怨氣已經汙染了這片土地。再不淨化，方圓十裏都會受影響！"
    他一把推開林墨，桃木劍刺入黑霧中心。金光如爆炸般擴散，瞬間充滿整個地下室。林墨不得不閉上眼睛，耳邊充斥著畸靈們最後的慘叫和道士的念咒聲。
    當光芒散去，地下室恢複了平靜。那些畸靈不見了，隻有地上幾灘灰燼證明他們曾經存在。黑霧也消失了，露出下麵焦黑的地板。
    林墨癱坐在地，左半身已經完全麻木，右手的玄冰劍不知何時掉落了。道士站在房間中央，桃木劍上的金光逐漸暗淡。他環顧四周，確認沒有遺漏後，才轉向林墨。
    "你是誰？"道士的聲音依然冷峻，"為什麽能承受這麽多陰氣侵蝕還不死？"
    "林墨。"他勉強回答，"曆史係學生。你是...？"
    "沈青玄，龍虎山正一道。"道士簡短地自我介紹，然後蹲下來檢查林墨的左手，"陰氣蝕體，已經到肩膀了。再不處理，天亮前就會蔓延到心髒。"
    "你能幫我？"林墨虛弱地問。
    沈青玄沒有回答，而是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些朱紅色粉末在林墨的左手掌心。粉末接觸皮膚的瞬間，林墨感到一陣劇痛，像是有人將燒紅的鐵釘釘入骨髓。他咬緊牙關，冷汗瞬間浸透後背。
    "忍著點。"沈青玄的聲音依然冷淡，但動作卻出奇地輕柔，"這是"赤陽砂"，能暫時阻止陰氣擴散。"
    粉末所到之處，灰白的皮膚恢複了少許血色，雖然還是異常蒼白，至少不再像石頭一樣僵硬。沈青玄又從袖中取出一張符紙，貼在林墨額頭。
    "太上台星，應變無停..."他念動咒語，符紙突然自燃，化作一縷青煙鑽入林墨鼻孔。
    一股暖流從頭頂蔓延至全身，那些入侵的記憶碎片像是被陽光照射的晨霧，逐漸消散。林墨的大腦終於恢複了清明，呼吸也變得順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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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他真誠地說，"但那些孩子...他們真的很可憐..."
    沈青玄收起桃木劍，麵無表情地說："冤屈不能成為害人的理由。他們已經殺了至少三個人——兩個流浪漢和一個保安。"
    "什麽？"
    "你以為那些灰白屍體是怎麽來的？"沈青玄冷笑一聲，"陰氣蝕體，魂魄被吞噬。要不是我剛好路過學校，感應到異常，今晚你就是第四個。"
    林墨想起那些新聞報道，胃部一陣絞痛。沈青玄說得對，無論初衷如何，那些畸靈確實已經開始傷害無辜。
    "那個小女孩...穿紅裙子的..."林墨突然想起什麽，"她不在其中！"
    沈青玄皺眉："什麽意思？"
    "七個畸靈，但照片上有八個孩子。"林墨努力回憶，"測試體7號，穿紅裙的小女孩...她不在剛才那些裏麵。"
    道士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波動："你是說，還有一個漏網之魚？"
    "不，我是說..."林墨不知如何解釋小雨的事，"我認識她的靈體，但她是完整的，不像這些被扭曲的..."
    沈青玄銳利的目光審視著林墨："你養鬼？"
    "不是養！她是...我的朋友。"林墨有些惱怒，"她叫小雨，很善良，從不害人。"
    "所有怨靈最初都很"善良"。"沈青玄站起身，"直到怨氣積累到一定程度。你那個小朋友，遲早也會變成剛才那些東西。"
    "不會的！"林墨掙紮著站起來，"小雨不一樣，她——"
    他的話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來電顯示是陳老。林墨剛接起來，就聽到老人急促的聲音："林墨！你在哪？店裏出事了！"
    "陳老？怎麽了？"
    "你那個小朋友...她回來了，但情況不妙！"陳老的聲音充滿緊迫感，"快回來，帶著那把玄冰劍！"
    電話突然中斷。林墨的臉色變得煞白，轉向沈青玄："我得立刻回舊物店！小雨有危險！"
    沈青玄挑眉："那個"善良"的靈體？"
    "對！而且..."林墨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實話，"我覺得她就是那個逃脫的測試體7號。如果那些畸靈想要她回去完成實驗..."
    "帶路。"沈青玄突然說，"但我警告你，如果那個靈體已經畸變，我會立刻淨化它。"
    林墨想抗議，但時間緊迫。他撿起地上的玄冰劍，踉蹌著向門口走去。沈青玄跟在後麵，桃木劍已經重新亮起微弱的金光。
    當他們衝出17號住宅時，遠處老實驗樓的方向傳來一聲巨響，接著是衝天的火光。消防車的警笛聲劃破夜空，但林墨的注意力已經完全集中在另一個方向——"塵緣舊物店"，和那裏等待幫助的小雨。
    無論小雨是什麽，無論她隱藏著什麽秘密，林墨知道，他必須保護那個像小妹妹一樣依賴他的靈體。即使...這意味著要與眼前這個強大的道士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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