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站在民國老宅門前，潮濕的夜風拂過脖頸，激起一片雞皮疙瘩。眼前的建築在月光下泛著不自然的灰白色，藤蔓爬滿外牆，像無數試圖逃離的黑色手臂。
    "你確定是這裏？"蘇玲壓低聲音，銅錢劍在她手中微微顫動，"這地方陰氣重得能擰出水來。"
    林墨點點頭，脖頸上的怨靈指印正一跳一跳地疼。王胖子最後發來的照片裏，那模糊的白影就站在這個門廊下。他伸手推了推雕花木門，出乎意料地，門悄無聲息地開了。
    "沒鎖？"蘇玲皺眉，"太奇怪了。"
    一股陳腐的空氣撲麵而來，混合著黴味、塵土和某種甜膩到令人作嘔的氣息。林墨打開手機閃光燈，光束照出一條鋪著褪色紅地毯的走廊，兩側牆上掛著歪斜的畫框，玻璃反射出破碎的光斑。
    "王胖子！"林墨喊了一聲，聲音在空蕩的宅子裏回蕩，沒有回應。
    他們小心地踏入前廳。家具都蒙著白布，在黑暗中像一群蹲伏的幽靈。地上積了厚厚的灰塵，但有幾串新鮮的腳印通向二樓。
    "有人來過，而且不止一個。"蘇玲蹲下檢查，"看這鞋印...是運動鞋，應該是王胖子。但旁邊這些..."她指著幾個模糊的痕跡，"像是赤腳留下的。"
    林墨的後背竄過一陣寒意。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王胖子發來的消息：【墨哥，我在二樓書房！快上來，有重大發現！】
    "他說在二樓書房。"林墨把手機給蘇玲看，"但這也太巧了，我們剛到他就..."
    蘇玲咬了咬下唇："可能是陷阱。但來都來了，總不能掉頭就走。"
    樓梯在宅子深處，木質台階在腳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林墨數著步子，這棟三層建築按理說隻有兩段樓梯，但他們已經轉了四個彎還沒到二樓。
    "不對勁。"他停下腳步，"我們一直在原地打轉。"
    蘇玲的臉色變得煞白："鬼打牆？"她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糯米撒在台階上，米粒落地後詭異地排成了一個箭頭形狀，指向下方。
    "我們一直在往下走？"林墨難以置信，"可明明是在上樓..."
    就在這時，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背後襲來。林墨猛地回頭，閃光燈照向身後的黑暗——什麽都沒有。但當他轉回來時，手機的光突然熄滅了。
    不是關機，不是沒電，而是光像被某種東西吞噬了一般，徹底消失。絕對的黑暗籠罩下來，連窗外的月光都消失了。
    "蘇玲？"林墨伸手去摸，卻抓了個空。
    沒有回應。隻有他自己的呼吸聲在耳邊放大，還有...另一種聲音。
    輕微的、歡快的孩童嬉笑聲，從四麵八方傳來。像是有一群看不見的孩子在圍著他跑圈，腳步聲忽遠忽近，有時幾乎貼著他耳朵喘氣。
    "誰在那裏？"林墨的聲音幹澀得不像自己的。
    笑聲更響了，還夾雜著模糊的耳語，聽不清內容，但充滿惡意。有什麽冰涼的東西擦過他的臉頰，像是一隻小手。
    林墨的胸口發緊，冷汗浸透了後背。他想起陳老教過的淨心神咒，結結巴巴地念出來："太...太上台星，應變無停..."
    咒語在黑暗中激起微弱的回音，孩童的笑聲停頓了一瞬，隨即變得更加刺耳。一隻無形的手猛地拽住他的衣領，力道大得幾乎讓他窒息！
    "滾開！"林墨本能地揮舞雙臂，卻隻打到空氣。他踉蹌著後退，撞上了什麽東西——不是牆壁，而是一個冰冷的、有彈性的表麵。
    黑暗中，一隻隻小手開始拉扯他的衣服、頭發。林墨的心髒狂跳，太陽穴突突直跳。就在恐懼即將淹沒理智時，他突然捕捉到一絲異樣的波動——不是那些充滿惡意的笑聲，而是一個微弱的、純淨的意識波動，像受驚的小動物般瑟縮在角落。
    "誰在那兒？"林墨不再大喊，而是用意識去"觸碰"那個波動，"別怕。"
    那意識似乎顫抖了一下，傳來模糊的回應："...壞...壞東西...好多...走不掉..."
    這不是幻覺！林墨集中全部注意力，向著那個純淨的波動傳遞善意："我能幫你。告訴我你在哪？"
    一段破碎的畫麵湧入腦海：一個布滿灰塵的房間，角落裏有個褪色的玩具熊。二樓，右側走廊盡頭。
    淨心神咒的效力開始顯現，眼前的黑暗出現細微的裂縫。林墨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向著記憶中樓梯的方向衝去。孩童的笑聲變成憤怒的尖叫，無數小手試圖阻攔他，但他不顧一切地向前衝——
    突然，光明重現。
    林墨發現自己站在二樓走廊上，月光從破損的窗戶斜射進來。蘇玲不見蹤影，走廊兩側是幾扇緊閉的房門，最盡頭那扇微微開啟，正是意識畫麵中的房間。
    "蘇玲！"他喊了一聲，回答他的隻有宅子深處的回聲。
    小心地走向盡頭那扇門，林墨的手剛搭上門把，就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脖頸上的怨靈指印疼得像被火燒，這是極度危險的信號。但那個純淨的意識波動就是從裏麵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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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吸一口氣，林墨推開了門。
    這是一個兒童臥室，或者說曾經是。小床上的被褥已經腐爛，牆紙剝落，露出黴變的牆壁。但最引人注目的是牆角那個幾乎與人等高的玩具熊，褪色的棕色絨毛上積滿灰塵，一隻玻璃眼珠已經脫落。
    "你在這裏嗎？"林墨輕聲問。
    沒有回應，但玩具熊後麵傳來輕微的響動。林墨慢慢蹲下身，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沒有威脅："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隨著他的動作，玩具熊後麵露出一個小小的身影——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女孩，半透明的身體散發著微弱的藍光。她穿著舊式的童裝裙，紮著兩個羊角辮，小臉蒼白但清秀，大大的眼睛裏盛滿恐懼。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手腕上那個鎖鏈狀的灰色印記。
    "小雨？"林墨脫口而出，不知為何，這個名字無比自然地浮現在腦海。
    小女孩——小雨——瑟縮了一下："你...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林墨自己也愣住了。他從未見過這個靈體，卻莫名知道她的名字，就像某種深埋的記憶突然浮現。但現在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
    "我聽到你在叫我。"他柔聲說，保持著安全距離，"那些"壞東西"是什麽？"
    小雨怯生生地指向房間各處："他們...他們藏在牆裏，地板下...有時候會出來追我。"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我躲在這裏很久了，他們找不到..."
    林墨這才注意到，房間的牆壁上布滿了細小的抓痕，像是無數指甲刮擦留下的。地板縫隙間偶爾飄出幾縷黑氣，但似乎被某種力量阻擋，無法完全進入房間。
    "跟我走吧，"林墨伸出手，"我帶你離開這裏。"
    小雨卻拚命搖頭："不行！外麵更危險！有更大的壞東西...它餓了很久了..."她突然瞪大眼睛，"它醒了！"
    整棟老宅突然震動起來，遠處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像是某種龐然大物正在移動。牆上的抓痕開始滲出暗紅色的液體，散發出鐵鏽般的血腥味。
    "它聞到你了！"小雨驚恐地說，"快躲起來！"
    林墨環顧四周，發現床底下可能是唯一的藏身處。他剛準備移動，房門卻猛地關上，鎖死。牆上的液體越滲越多，逐漸在地麵匯聚，向著中央隆起...
    一個模糊的人形正在形成！
    "不！不！"小雨捂住眼睛，"它來了！"
    林墨的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腔。他想起口袋裏還有陳老給的幾張符紙，立刻掏出來貼在門上。符紙發出微弱的金光，門鎖"哢噠"一聲鬆開了。
    "小雨，抓緊我！"他一把抱起那個小小的靈體，冰涼的溫度透過衣物傳來。
    衝出房門，走廊已經麵目全非。牆壁像活物般蠕動，地板上伸出無數蒼白的手臂。林墨跳過那些抓撓的手指，向樓梯口狂奔。
    身後的房間裏傳出震耳欲聾的咆哮，整麵牆被撞得粉碎。林墨不敢回頭，但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正緊追不舍——那種壓迫感幾乎讓他的脊椎凍結。
    樓梯就在眼前，卻突然開始扭曲變形，台階像融化的蠟一般彎曲。林墨一腳踏空，眼看就要摔下去——
    "這邊！"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蘇玲出現在樓梯拐角，銅錢劍金光大盛，照亮了她慘白的臉。她一把抓住林墨的手臂，將他拉進旁邊的小隔間。
    "別出聲！"她捂住林墨的嘴，從包裏掏出一張符紙貼在門上。
    外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伴隨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嗅探聲。隔間裏的空氣幾乎凝固，林墨能感覺到小雨在他懷裏發抖，冰涼的小手緊緊抓著他的衣領。
    嗅探聲在門外停留了片刻，然後漸漸遠去。直到完全聽不見，蘇玲才長出一口氣："那是什麽鬼東西？"
    "不知道，但小雨說它"餓了很久"。"林墨低頭看向懷中的小靈體，"這是小雨，我在樓上找到的。"
    蘇玲驚訝地看著小雨："她能顯形？普通靈體做不到這麽凝實..."
    小雨怯生生地往林墨懷裏縮了縮："姐姐也是來抓我的嗎？"
    "當然不是。"林墨安撫地拍拍她，"蘇玲是我的朋友。對了，你看到王胖子了嗎？"
    小雨搖搖頭，但又猶豫地說："前幾天有個胖哥哥來過，被壞東西抓住了...他們穿了他的皮..."
    林墨和蘇玲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駭。如果王胖子已經遇害，那剛才給他們發消息的是...
    仿佛回應這個想法，林墨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掏出來一看，屏幕上閃爍著王胖子的來電顯示。
    "別接！"蘇玲厲聲道，"那是"畫皮鬼"！它們會模仿獵物的聲音和行為！"
    林墨掛斷電話，卻發現屏幕上多了一條未讀消息：【墨哥，你們在哪？我找到爺爺的木盒了，在地下室！】
    "地下室..."林墨喃喃道，"那東西想把我們引到地下室。"
    蘇玲檢查了一下銅錢劍："我們得離開這鬼地方。帶著她一起。"她指了指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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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雨卻突然緊張起來："不能走！外麵有更凶的壞東西守著門！"她抬起手腕，那個鎖鏈印記微微發光，"而且我...我出不去..."
    林墨輕輕握住小雨的手腕，印記觸之冰涼："為什麽出不去？"
    "不知道...我一走到門口，這裏就會疼..."小雨咬著嘴唇，"好像有人用繩子拴著我..."
    蘇玲湊近查看那個印記，臉色突然變得異常凝重："這是"縛魂印"，高階邪術。有人故意把她禁錮在這裏。"
    "為什麽？"林墨問。
    小雨的回答讓兩人毛骨悚然："他們說我是"祭品"...等"大人們"回來的時候吃..."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整麵牆都在震動。那個東西又回來了，而且這次它帶了幫手——無數孩童的笑聲再次響起，從四麵八方包圍過來。
    "沒時間了！"蘇玲從包裏掏出一個小布袋，"這是"養魂玉"，能暫時保護靈體。小雨，你願意進來嗎？我們可以帶你離開。"
    小雨猶豫地看著林墨，後者點點頭："相信我，好嗎？"
    小女孩最終點頭。蘇玲念動咒語，養魂玉發出柔和的綠光，小雨的身影逐漸變得透明，最後化作一縷藍光被吸入玉中。
    "現在，怎麽出去？"林墨問。
    蘇玲露出一絲苦笑："我有個主意，但你不準笑。"
    她從包裏掏出兩個紙人，咬破手指在上麵畫了幾筆，然後吹了口氣。紙人膨脹起來，變成了粗糙的林墨和蘇玲的替身。
    "調虎離山。"她將紙人從窗戶扔出去，"希望那些東西智商不高。"
    紙人落地後立刻向大門口跑去。果然，宅子裏響起一陣騷動，沉重的腳步聲和孩童的笑聲都追著紙人而去。
    "走！現在！"蘇玲拉著林墨衝向相反方向的樓梯。
    他們剛跑到一樓，前門處就傳來紙人被撕碎的聲響。憤怒的咆哮震撼整棟宅子，那個東西發現自己上當了！
    "後門！"林墨指著廚房方向。
    兩人跌跌撞撞地穿過積滿灰塵的廚房，終於找到一扇通往後院的窄門。門鎖已經鏽死，林墨用肩膀猛撞幾下才撞開。
    清涼的夜風撲麵而來，他們衝進後院，卻發現這裏根本沒有出口——高高的磚牆圍得嚴嚴實實，牆頭上還插著鋒利的玻璃碎片。
    "翻牆！"蘇玲喊道。
    身後的廚房門被撞得粉碎，一個巨大的黑影擠出門框，在月光下顯露出真容——那是一個由無數孩童肢體拚接而成的怪物，頭部是三個不同大小的頭顱融合在一起，六隻眼睛同時盯著他們。
    "跳！"林墨推著蘇玲爬上牆邊的枯樹。
    怪物以驚人的速度衝來，林墨剛爬上牆頭，就感到一隻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腳踝。他拚命掙紮，鞋被扯掉一隻，但總算掙脫了。
    兩人跳下高牆，落在外麵的灌木叢中。怪物在牆內發出不甘的咆哮，卻似乎無法越過圍牆。
    "結界..."蘇玲氣喘籲籲地說，"它被禁錮在宅子裏。"
    林墨癱坐在地，心髒狂跳不止。他掏出養魂玉，小雨的身影慢慢浮現，比之前透明了許多，但還算穩定。
    "謝謝你..."小女孩輕聲說，然後打了個哈欠，"我好累..."
    "休息吧。"林墨柔聲道，"你現在安全了。"
    小雨點點頭，身影重新回到玉中。林墨將養魂玉掛在脖子上，和蘇玲互相攙扶著向公路方向走去。
    背後，那座民國老宅在月光下顯得更加陰森。林墨不知道裏麵還藏著多少秘密，但有一點他很清楚——小雨絕非普通的靈體，而她手腕上的那個印記，很可能與父母失蹤的真相有關。
    手機再次震動，林墨條件反射地緊張起來。但這次是陳老的短信：【速回道觀，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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