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穿透薄霧，灑在清水村的石板路上。林墨站在借宿的農家小院門口，背包裝著小雨的遺物和那本父親的研究筆記。養魂玉掛在胸前，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藍光。
    "都準備好了？"蘇玲從屋裏走出來，左臂還吊著繃帶，但氣色比昨天好了許多。
    林墨點點頭："沈青玄呢？"
    "去雇車了。"蘇玲調整著繃帶，"我們得換個更安全的地方。幽冥教的耳目可能已經注意到這個村子。"
    正說著，一輛破舊的麵包車搖搖晃晃地駛來，停在院門前。沈青玄從駕駛座探出頭："上車。我找了個安全屋，在鄰縣山區。"
    林墨和蘇玲上了車。車廂裏彌漫著機油和煙草的混合氣味，座椅彈簧硌得人後背生疼。沈青玄掛擋起步，車子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緩緩駛出村莊。
    養魂玉微微發熱，小雨的身影浮現在林墨旁邊的座位上——當然，普通人看不見她。小女孩好奇地打量著車內的一切，小手嚐試去摸車窗搖把，卻直接穿了過去。
    "哥哥，這是什麽？"她指著儀表盤問。
    "汽車。"林墨在意識中回答，"能帶我們去很遠的地方，比走路快多了。"
    小雨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飄到前排，湊近觀察沈青玄開車的動作。沈青玄突然打了個噴嚏，皺眉環顧四周："怎麽突然這麽冷？"
    "呃...可能是窗戶漏風。"林墨尷尬地說，用眼神示意小雨回來。
    小女孩吐了吐舌頭——這個動作她最近跟村裏的孩子學的——乖乖飄回林墨身邊。蘇玲瞥了他們一眼，嘴角微微上揚。自從能直接看到小雨後，她對這個小靈體的態度柔和了許多。
    車子駛上公路，窗外的景色從田園變成城鎮。小雨貼在車窗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外麵飛馳而過的車輛、行人和高樓。
    "好多人啊..."她驚歎道，"比藍阿姨帶我去的地方人多多了！"
    林墨心頭一動："藍阿姨...我母親，她帶你去過哪裏？"
    小雨努力回憶："一個...有很多孩子的地方。高高的牆，鐵門...還有穿白衣服的阿姨給我們打針..."
    "孤兒院？"蘇玲插話。
    林墨想起父親筆記中提到的線索。母親帶著小雨逃到孤兒院藏身，後來那裏發生了一場大火...而小雨死在了老宅的槐樹下。中間發生了什麽？母親又去了哪裏？
    "小雨，你還記得怎麽從孤兒院到老宅的嗎？"
    小女孩抱著膝蓋思考，靈體微微波動："記得...黑黑的...很吵...藍阿姨抱著我跑...然後...疼..."她突然捂住頭，"想不起來了！"
    "沒關係。"林墨趕緊安撫，"以後再想。"
    車子駛入縣城，嘈雜的市聲透過車窗傳來。喇叭聲、叫賣聲、人群的喧嘩，這一切對林墨來說司空見慣，但對小雨而言卻是全新的體驗。她像塊海綿一樣吸收著每一個細節，不停地問這問那。
    "那個亮亮的東西是什麽？"
    "紅綠燈。"
    "為什麽那些人站在路邊吃東西？"
    "那是小吃攤。"
    "那個大盒子裏為什麽有人？哦！是電視！我在老宅見過！"
    林墨耐心地回答每一個問題，心中卻五味雜陳。小雨的認知停留在二十年前，對現代社會幾乎一無所知。她本該像普通孩子一樣長大，上學，交友...而不是作為靈體飄蕩在世間。
    "前麵有檢查站。"沈青玄突然說，"都低調點。"
    車子減速停下，一個穿製服的交警走過來。沈青玄降下車窗，遞上偽造的證件。交警掃了一眼，又打量車內："去哪的？"
    "走親戚。"沈青玄麵不改色，"表妹摔斷了手，帶她去縣醫院複查。"
    交警的目光在蘇玲的繃帶上停留片刻，正要放行，突然皺眉看向後座——準確地說，是看向林墨旁邊的空位。
    "怎麽這麽冷？"他疑惑地問，"空調開太大了？"
    林墨心頭一緊。普通人看不到小雨，但有時能感覺到靈體帶來的溫度變化。他悄悄碰了碰養魂玉，示意小雨收斂氣息。
    "窗戶壞了，關不嚴。"沈青玄淡定解釋，"這天兒也不熱，沒開空調。"
    交警又狐疑地看了幾眼，終於揮手放行。車子駛離檢查站後，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他感覺到了？"林墨低聲問。
    沈青玄點頭："靈體能量強到一定程度，即使普通人也會有感應。小雨的情況特殊，她是"活體封印"，能量波動與普通靈體不同。"
    車子駛出縣城，開始爬山路。周圍的景色逐漸變得荒涼，樹木越發茂密。小雨安靜下來，貼在窗邊看著飛逝的綠意。
    "哥哥，"她突然說，"我有點...害怕。"
    "怕什麽？"
    "不知道..."小女孩的靈體微微顫抖，"就是覺得...有什麽東西在看著我..."
    林墨立刻警覺起來："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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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村子後..."小雨指向窗外遠處的山脈，"那邊...有東西..."
    沈青玄和蘇玲交換了一個眼神。"青雲山方向。"沈青玄低聲道，"可能是玄陰子在搜尋我們。"
    他猛踩油門，破舊的麵包車發出痛苦的轟鳴，加速駛向深山。林墨將養魂玉握在手心，能感覺到小雨的不安像電流一樣傳來。
    "別怕，"他輕聲安慰，"有我們在。"
    山路越來越窄，最後變成僅供一車通過的土路。車子顛簸得厲害，蘇玲不得不抓住扶手穩定受傷的手臂。轉過一個急彎後，前方出現了一座隱蔽在林間的小木屋。
    "到了。"沈青玄停車熄火，"這是二號安全屋，比昨天的更隱蔽。"
    木屋外表簡陋，但內部設施齊全：兩張上下鋪，簡易廚房，甚至還有個地下儲藏室。沈青玄從儲藏室搬出一個大箱子，裏麵是各種法器和補給。
    "至少在這裏住到蘇玲傷好。"他分發著壓縮幹糧和水壺，"然後我們計劃下一步。"
    林墨選了靠窗的下鋪，將養魂玉掛在床頭的釘子上。小雨的身影浮現，好奇地在屋裏飄來飄去，研究每一樣東西。
    "這是睡覺的地方？"她指著上下鋪問。
    "嗯，上麵下麵都能睡。"林墨解釋。
    "我能睡上麵嗎？"小雨眼睛亮晶晶的。
    林墨笑了："當然可以。雖然你不需要睡覺..."
    小女孩歡呼一聲——沒有聲音，但那種喜悅的情緒真實可感——飄到上鋪，假裝躺下，還給自己"蓋"了條看不見的被子。
    沈青玄在門口布置警戒符咒，蘇玲則檢查無線電設備。林墨拿出父親的研究筆記，繼續昨晚未完成的閱讀。其中一頁引起了他的注意：
    【7月15日
    藍瑛帶回的情報證實了我的猜測。幽冥教已經定位了陰陽之門，但無法開啟。他們需要"鑰匙"不是為開門，而是為了改變門的位置——將其從青雲觀地下轉移到他們的總壇。這需要"鑰匙"在月全食時位於門前，並且...】
    後麵的內容被血跡模糊了。林墨翻到下一頁，是更加潦草的筆記：
    【必須阻止他們。藍瑛帶著"鑰匙"離開是對的。玄陰子已經瘋了，他竟然相信門後那位"大人"的承諾！如果讓幽冥教控製陰陽之門，後果不堪設想！】
    "大人"？林墨皺眉。是指小雨提到的《怨憎簿》裏那個"老爺爺"嗎？
    "發現什麽了？"蘇玲走過來問。
    林墨給她看筆記："幽冥教想移動陰陽之門，而不僅僅是打開它。而且他們似乎和門後的某個存在有聯係。"
    蘇玲臉色變得凝重："這就解釋了為什麽玄陰子如此執著。控製陰陽之門的進出權，等於掌握了生死界限..."
    "五天後就是月全食。"林墨看向窗外漸暗的天色，"我們得提前趕到青雲觀舊址。"
    "師父會在那裏等我們。"沈青玄堅定地說，"現在，輪流守夜休息。我值第一班。"
    夜深了，木屋陷入寂靜，隻有偶爾的蟲鳴和風聲。林墨躺在下鋪，聽著上鋪小雨哼唱的無聲搖籃曲。養魂玉在黑暗中散發著微弱的藍光，映照出牆上斑駁的樹影。
    突然，一陣刺骨的寒意襲來。林墨猛地睜眼，看到一團模糊的黑影正從門縫滲入屋內！那黑影形似人形，但沒有五官，隻有一雙發著紅光的眼睛。
    怨靈！而且不是普通的遊魂，是被人操控的探子！
    林墨悄悄伸手去摸枕下的符咒，卻見上鋪飄下一道藍光——小雨醒了！她擋在林墨床前，小小的身影在黑暗中格外明亮。
    "壞東西！"她厲聲說，聲音隻有林墨能聽見，"不許靠近哥哥！"
    令人驚訝的是，那黑影竟然猶豫了，在門口徘徊不前。小雨趁機做了個誇張的鬼臉，還"哇！"地大叫一聲——當然，隻有靈體才能聽見這種聲音。
    黑影像是受到了某種衝擊，劇烈顫抖起來，然後...轉身逃出門縫！
    林墨目瞪口呆。小雨轉過身，得意地笑了："我厲害吧？"
    "太厲害了！"林墨由衷讚歎，"你怎麽做到的？"
    "不知道..."小雨歪著頭，"就是覺得它好弱，我能嚇跑它..."
    沈青玄被動靜驚醒，一個箭步衝到門口："有入侵者？"
    "怨靈探子。"林墨簡短解釋，"不過小雨把它嚇跑了。"
    沈青玄驚訝地看著飄在半空的小女孩："你？"
    小雨害羞地躲到林墨身後，隻露出半張臉。沈青玄檢查了門外的符咒，臉色變得很難看："是高級追蹤術。他們找到我們的位置了。"
    "玄陰子？"
    "很可能。"沈青玄開始快速收拾裝備，"我們得立刻轉移。那怨靈會帶路。"
    蘇玲也醒了，三人迅速打包必需品。林墨將養魂玉重新掛在脖子上，小雨乖乖回到裏麵。
    "去哪？"蘇玲問，已經拔出了隨身的匕首。
    沈青玄展開地圖，指向一個標記："三號安全屋，在青雲山另一側。如果行動迅速，天亮前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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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熄滅油燈，悄悄離開木屋。月光被雲層遮蔽，樹林裏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沈青玄領頭，蘇玲居中，林墨斷後，三人沿著獵人小徑快速前進。
    林墨的脖頸突然刺痛——怨靈指印在預警！他猛地回頭，看到遠處的樹影間有東西在移動...不止一個，而是十幾個黑影，無聲地向木屋包圍。
    "快走！"他低聲催促，"他們來了！"
    三人加快腳步，幾乎是小跑著前進。林墨的腿傷還未痊愈，每跑一步都像刀割，但他咬牙堅持。養魂玉緊貼著胸口，能感覺到小雨的擔憂。
    山路越來越陡，蘇玲的呼吸變得粗重。突然，她腳下一滑，差點摔倒。沈青玄及時扶住她，但這一耽擱，後麵的追兵已經拉近了距離。
    "分頭走！"沈青玄當機立斷，"我帶蘇玲走小路，林墨你繼續沿主徑前進，到岔路口往北。"
    "但是—"
    "沒有但是！他們主要追的是你和靈體，我們引開一部分追兵！"
    不等林墨反對，沈青玄已經扶著蘇玲拐進一條狹窄的岔路。林墨隻能繼續向前，心髒在胸腔裏狂跳。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還夾雜著非人的低語。
    轉過一個彎，前方突然出現斷崖！小徑在此中斷，隻有一條搖搖欲墜的繩索橋通向對麵。林墨別無選擇，踏上了那座看起來幾十年沒人用過的破橋。
    木板在腳下吱呀作響，繩索隨時可能斷裂。走到橋中央時，追兵已經出現在崖邊——三個黑衣人，戴著惡鬼麵具，手持古怪的黑色短杖。
    "站住！"領頭者厲喝，"交出靈體！"
    林墨不理他們，加快腳步。身後傳來咒語聲，接著是一道黑光射來！千鈞一發之際，養魂玉藍光大盛，形成一道屏障擋住了攻擊！
    "哥哥快跑！"小雨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我撐不了多久！"
    林墨拚命向前衝，終於到達對岸。回頭一看，三個黑衣人已經踏上索橋，窮追不舍。他掏出最後一張符咒，猶豫了一瞬——炸毀索橋會切斷退路，但也是唯一的脫身機會。
    "對不起，師父。"他喃喃道，將符咒貼在橋頭，"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符咒爆發出一團金光，繩索應聲而斷！三個追兵隨著斷裂的橋麵墜入深穀，慘叫聲久久回蕩。
    林墨癱坐在地，大口喘息。養魂玉的溫度漸漸恢複正常，小雨虛弱地說："哥哥...我困了..."
    "睡吧，沒事了。"他輕撫玉石，"謝謝你。"
    休息片刻後，林墨繼續前進。根據地圖，三號安全屋應該就在北麵兩公裏處。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五天後就是月全食，而他們甚至還沒到青雲觀舊址。師父生死未卜，沈青玄和蘇玲去向不明，前方等待他和小雨的是什麽？
    養魂玉微微發熱，像是無聲的安慰。林墨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向晨光中的山路。無論如何，他不再是孤軍奮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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