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紡織廠的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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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餘暉為廢棄紡織廠鍍上一層血色。林墨蹲在對麵的倉庫屋頂,觀察著廠區布局。自從舊物店遇襲已經過去六小時,他仍聯係不上沈青玄和陳老,隻能獨自行動。
養魂玉微微發熱,小雨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哥哥...裏麵有好可怕的東西..."
"我知道。"林墨輕聲回應,"但你得留在玉裏,無論發生什麽都別出來。"
他摸了摸口袋裏的銅鈴和陳老給的朱砂粉,深吸一口氣,從屋頂輕盈地跳到圍牆,再滑入廠區。雜草叢生的空地上散落著生鏽的機器零件和破碎的玻璃,每一步都需小心。
根據陳老給的藍圖,東側倉庫的活板門是進入地下室的最佳路徑。廠房大門緊鎖,但一扇側窗的柵欄已經鬆動。林墨用力掰開足夠通過的縫隙,鑽了進去。
倉庫內部比想象中寬敞,高高的天花板下堆滿了覆著厚灰的布料和線軸。空氣中彌漫著棉絮和機油的氣味,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昏暗的光線從破敗的屋頂縫隙照射進來,形成一道道塵柱。
林墨的陰陽眼自動激活,視野中出現了更多細節——地麵上有新鮮的血跡拖痕,延伸向倉庫深處。他順著痕跡小心前進,同時留意著四周的動靜。
"哥哥...有東西在看著我們..."小雨的聲音發抖。
林墨也感覺到了——那種被注視的刺痛感。他假裝沒發現,繼續前進,右手已經悄悄摸到了鎮魂鏡。
突然,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背後襲來!林墨猛地轉身,鎮魂鏡對準身後——鏡中映出一個模糊的紅影,但現實中什麽也沒有。
"咯咯咯..."空靈的笑聲在倉庫中回蕩,來自四麵八方,"小...七...來...了..."
養魂玉劇烈震動起來,小雨的恐懼如潮水般湧來。林墨按住玉石,低聲安慰:"別怕,她隻是在虛張聲勢。"
血跡拖痕盡頭是一個被舊布料掩蓋的方形輪廓。林墨掀開布料,露出一個生鏽的活板門,門環上掛著一把新鎖——明顯有人最近來過。
他從背包裏取出撬鎖工具,幾秒鍾後鎖應聲而開。活板門掀開的瞬間,一股腐臭味混合著某種古怪的甜腥味撲麵而來,讓林墨差點嘔吐。階梯向下延伸,消失在黑暗中。
手電筒的光束照出一條狹窄的樓梯,牆壁上布滿黴斑和奇怪的抓痕。林墨小心地向下走,每一步都讓木質樓梯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地下室比藍圖顯示的更複雜,像迷宮一樣分叉出多條通道。牆壁上掛著老式煤氣燈,奇怪的是,有幾盞竟然亮著,發出幽綠的光芒。
一張泛黃的照片釘在牆上,引起了林墨的注意。照片上是年輕時的血衣婆婆——那時她還是個麵容清秀的女工,站在織機旁微笑。林墨湊近細看,突然倒吸一口冷氣:她露出的手腕上,隱約可見鎖鏈形狀的印記!
"這怎麽可能..."林墨喃喃自語。小雨是"活體封印",血衣婆婆怎麽也會有類似印記?
照片下方的日期已經模糊,但還能辨認出"197x年"的字樣。那時幽冥教應該還沒開始製造"鑰匙",除非...
"哥哥...那個聲音...又來了..."小雨打斷了他的思緒。
確實,地下室深處傳來規律的"哢嗒"聲,像是某種機械在運轉。林墨循聲前進,穿過幾條曲折的通道,最終來到一扇鐵門前。聲音就是從裏麵傳出的——織布機的聲響。
門沒鎖。林墨輕輕推開,眼前的景象讓他僵在原地——
圓形房間中央是一台老式織布機,正在無人操作的情況下自行運轉!織出的不是布料,而是某種由頭發和紅色絲線混合的詭異產物。織機旁站著血衣婆婆,背對門口,佝僂的身軀籠罩在暗紅色壽衣中,白發披散。
更可怕的是,房間四角各跪著一個黑袍人,低聲誦經般的念著什麽。他們麵前的地麵上用血畫著複雜的符文,中央擺放著六個玻璃罐,每個罐子裏都漂浮著一截嬰兒手臂,手腕上纏繞著鎖鏈符文。
七把鑰匙,六把已經就位。
林墨的呼吸幾乎停滯。他必須破壞這個儀式,但麵對血衣婆婆和四個幽冥教徒,勝算幾乎為零。正當他考慮撤退求援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響!
他猛地轉身,看到一個黑袍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身後,麵具下的眼睛閃爍著惡意的光芒。黑袍人張開嘴,正要呼喊,一道金光突然從側麵射來,貫穿了他的喉嚨!
"走!"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沈青玄不知從哪冒出來,一把拉過林墨,"陳老讓我來接應你!"
兩人退到通道拐角,沈青玄肩上的傷已經重新包紮過,臉色蒼白但眼神銳利如刀:"血衣婆婆在準備轉移儀式,我們必須阻止她。"
"怎麽阻止?那裏麵有四個幽冥教徒,加上血衣婆婆..."
"我引開他們,你找機會破壞織機。"沈青玄從懷中掏出一疊符咒,"那是她的執念物,毀了它就能削弱她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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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林墨回應,沈青玄已經衝了出去,手中符咒化作數道金光射向房間各處!黑袍人紛紛閃避,血衣婆婆緩緩轉身,露出那張布滿皺紋的恐怖麵孔——眼睛隻有眼白,嘴角卻詭異地咧到耳根。
"道...士..."她嘶啞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找死..."
沈青玄不答話,桃木劍淩空畫符:"天地玄宗,萬炁本根!"
金光爆發,血衣婆婆厲聲尖叫,壽衣鼓動如帆,從中伸出無數由血霧構成的觸手!黑袍人也紛紛掏出法器,黑氣彌漫。
林墨趁亂溜進房間,貼著牆邊向織機移動。他的目標是織機旁那個小木盒——根據陳老所說,執念物通常被珍藏在最靠近主人的地方。
織機仍在自動運轉,織出的"布料"上隱約可見人臉輪廓,痛苦地扭曲著。林墨小心地避開地上的血符文,伸手去夠木盒...
"小...偷..."陰冷的氣息突然噴在頸後!
林墨本能地向前翻滾,血衣婆婆的利爪擦著他的後背劃過,壽衣帶起一陣腥風。他轉身舉起鎮魂鏡,鏡麵照出血衣婆婆的真實形態——一個由無數血絲組成的怪物,核心處是一團跳動的黑光!
"啊!"血衣婆婆被鏡光灼傷,暫時後退。
林墨趁機打開木盒,裏麵卻隻有一綹白發和幾片指甲——不是執念物!他環顧四周,目光落在織機的一個部件上:機梭。那個纏繞著褪色紅線和幾根花白頭發的機梭。
直覺告訴他,就是它!
林墨撲向織機,但血衣婆婆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圖,尖叫著攔截。一道金光閃過,沈青玄的桃木劍刺入她的後背!
"快!"沈青玄大喊,"我拖住她!"
林墨衝向織機,手指剛碰到機梭,一股龐大的信息流就衝入腦海——年輕的女工在織機前日夜勞作,為了養活家中老小...丈夫早逝,兒子參軍犧牲...唯一的孫女被黑袍人帶走...絕望的老婦在織機前上吊...
這就是血衣婆婆的執念!她不是被幽冥教隨便選中的受害者,而是因為極度的痛苦和怨恨被刻意培養成的"容器"!
"哥哥!小心!"小雨的尖叫將林墨拉回現實。
一個黑袍人不知何時突破了沈青玄的防線,黑色短刀直刺林墨後心!千鈞一發之際,養魂玉藍光大盛,小雨的身影浮現,擋在林墨背後。短刀穿透她的靈體,小雨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小雨!"林墨心如刀絞,但機不可失,他一把扯下機梭,將陳老給的朱砂粉全部撒在上麵!
"不!"血衣婆婆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嘯,整個地下室都在顫抖!她的身體開始崩解,血絲一根根斷裂,但核心處的黑光卻越發強烈。
"沒用的...儀式...已經開始..."一個黑袍人獰笑著,"大人...即將降臨..."
沈青玄被另外兩個黑袍人纏住,無法脫身。林墨看著手中顫抖的機梭,突然明白了——單純的破壞沒有用,必須化解血衣婆婆的怨念。
他閉上眼睛,將機梭緊貼額頭,全力發動共情...
瞬間,他的意識被拉入一個黑暗空間。血衣婆婆的核心怨念在這裏具現化為一個被鎖鏈束縛的老婦,不斷重複著:"還我孫女...還我孫女..."
"周阿婆!"林墨在精神世界呼喊,"您孫女已經死了!那些黑袍人騙了您!"
"騙子!"老婦瘋狂掙紮,鎖鏈嘩啦作響,"小七...還活著...我能感覺到..."
小七?林墨突然意識到什麽:"您孫女...是不是叫小七?"
老婦停下動作,渾濁的眼睛盯著林墨:"周小七...我的小七...被他們帶走了..."
現實與夢境突然連接——小雨手腕上的鎖鏈印記,血衣婆婆稱她為"第七把鑰匙",還有那個奇怪的稱呼"小七"...
"我認識小七!"林墨在精神世界大喊,"她現在和我在一起!"
老婦的怨念體開始劇烈波動:"證明...給我看..."
林墨集中精神,將記憶中關於小雨的一切畫麵傳遞過去——她的樣子,她的聲音,她手腕上的印記,甚至她偶爾提到的零碎記憶...
老婦的鎖鏈開始鬆動,她痛苦地抱住頭:"小七...我的小七...他們還對你做了什麽..."
現實世界中,林墨的身體劇烈顫抖,七竅開始流血。沈青玄見狀大驚:"林墨!停下!深度共情會燒毀你的神誌!"
但林墨已經聽不見了。在精神世界,他艱難地走向老婦,伸出雙手:"周阿婆...放下怨恨吧...小七現在很安全...我會保護她..."
老婦的怨念體猶豫了,鎖鏈一根根斷裂。就在這關鍵時刻,一個黑袍人突然突破沈青玄的防線,黑色短刀直刺林墨後背!
"噗嗤——"刀刃入肉的聲音。
林墨猛地睜眼,發現沈青玄擋在自己身後,黑袍人的短刀刺穿了他的腹部!道士嘴角溢血,但手中桃木劍也同時刺穿了對方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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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完成..."沈青玄艱難地說,"我撐不了多久..."
林墨轉向血衣婆婆。在精神世界的交流後,她的形態已經變得不穩定,時而是可怖的煞體,時而是普通老婦。他鼓起最後的勇氣,衝上前抱住她!
"周阿婆...回家吧...您的孩子在等您..."
現實中,機梭在林墨手中發出耀眼的金光,血衣婆婆發出最後一聲長歎。她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怨氣如同退潮般湧入機梭。整個地下室的幽冥教徒發出不甘的怒吼,但隨著血衣婆婆的淨化,他們的力量也在迅速消退。
"不!儀式!"一個黑袍人絕望地大喊,"大人需要鑰匙!"
沈青玄強撐著站起來,桃木劍指向剩餘的黑袍人:"滾!否則格殺勿論!"
黑袍人互相看了看,突然同時掏出一張黑符拍在地上。黑煙爆起,等煙霧散去,他們已經不見蹤影。
地下室裏隻剩下林墨、沈青玄和那台停止運轉的織機。林墨精疲力竭地跪倒在地,手中的機梭已經變成普通的木頭,再無一絲怨氣。
"成功...了?"他虛弱地問。
沈青玄靠在牆邊,按住腹部的傷口:"暫時。但幽冥教不會放棄。"他看向角落的六個玻璃罐,"他們已經收集了六把鑰匙..."
林墨想起小雨,急忙查看養魂玉。玉石依然溫熱,但小雨沒有回應,可能是為了保護他消耗過大。
"我們得回去找陳老。"林墨攙扶起沈青玄,"你的傷需要處理。"
兩人艱難地爬出地下室,夕陽已經完全落下。紡織廠籠罩在暮色中,但那種陰森的氣息已經消散。林墨回頭望了一眼,恍惚間似乎看到一個穿藍布衣裳的老婦站在窗口,向他微微點頭,然後消失不見。
遠處,警笛聲由遠及近。沈青玄虛弱地笑了笑:"我報的警。讓警察來處理這些吧。"
林墨點點頭,兩人互相攙扶著走向遠處的公路。背後,紡織廠的影子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在夜色中。
但林墨知道,這場關於"鑰匙"和"門"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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