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意識在數據洪流中翻滾。網吧包間門自動關閉的瞬間，他仿佛被拋入了一個由惡意文字組成的漩渦。屏幕上爬滿的詛咒語句活了過來，如毒蛇般從顯示器中竄出，纏繞住他的四肢。鍵盤按鍵自行跳動的"哢噠"聲化作無數竊竊私語，灌入他的耳膜：
    "抄襲狗去死！"
    "畫得這麽醜還敢發出來？"
    "建議直接跳樓，省得汙染環境！"
    最可怕的是精神衝擊——成千上萬條惡毒評論如尖針般刺入林墨的大腦，每一句都帶著真實的惡意和憎恨。他跪倒在地，雙手抱頭，太陽穴突突跳動，眼前閃過無數破碎的畫麵：
    一個年輕女孩坐在電腦前，臉色蒼白地看著屏幕上洶湧的辱罵...
    她顫抖的手指試圖打字澄清，卻被更多辱罵淹沒...
    深夜的出租屋裏，未完成的畫稿散落一地...
    手腕上深深的傷口，鮮血染紅了畫著青鳥的圖紙...
    "青鳥...蘇晴..."林墨在痛苦中掙紮著集中精神。這些不是隨機畫麵，而是鍵盤凶靈——蘇晴怨靈的記憶碎片！
    包間裏的溫度急劇下降，嗬氣成霜。林墨的睫毛上結了一層細小的冰晶，手指因寒冷而僵硬。他嚐試默念淨心神咒，但嘴唇凍得幾乎無法張開，隻能在心中艱難地構築防線。
    "我知道你的痛苦！"他用意識向四周發散信息，"停止吧！這樣隻會讓你更痛苦！"
    精神衝擊略微減弱了一瞬，隨即以更猛烈的態勢反撲！這次林墨看到了更清晰的畫麵——"藝術評論家"這個id背後的男人：四十多歲，微胖，穿著考究的西裝，正在畫廊裏對著手機陰笑。他麵前是一幅與蘇晴風格極為相似的畫作，但簽名卻是別人的名字。
    畫麵切換，同一個男人在聊天群裏打字："那個美院女生(蘇晴)必須搞臭，她的《飛鳥集》風格太獨特了..."
    群友回複："明白，老板。我這就組織人衝鋒。"
    男人又發："記得多用小號，別讓人發現是我們畫廊幹的。"
    林墨如遭雷擊。原來真正的惡人不是那些跟風罵人的網友，而是這個躲在幕後的畫廊老板！他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和大v身份，專門打壓有才華的新人畫家。
    "蘇晴！"林墨咬牙抵抗著寒冷和精神衝擊，"我看到真相了！害死你的是那個畫廊老板！不是那些被蒙騙的網友！"
    包間裏的燈光突然全部熄滅，隻有電腦屏幕發出的幽光照亮一小片區域。在那詭異的藍光中，一個由文字組成的模糊人形從顯示器中緩緩升起。它沒有五官，但林墨能感覺到它在"看"著自己。
    "真...相...？"怨靈的聲音像是無數電子音的混合，"什...麽...是...真...相...？"
    林墨知道這是關鍵機會。他強忍頭痛，將剛才看到的記憶畫麵通過共情能力反向傳遞給怨靈：""藝術評論家"真名叫趙誌強，是陽光畫廊的老板。他抄襲你的作品風格，又怕你出名，所以故意誣陷你..."
    隨著信息的傳遞，怨靈的身形開始變化。組成它身體的文字從惡毒的咒罵逐漸變成了《飛鳥集》中的句子："天空那麽藍...為什麽我飛不出去...囚籠中的鳥啊，你的歌聲不該被鐵欄阻隔..."
    溫度略微回升。林墨趁機從口袋裏摸出手機，用凍僵的手指艱難地操作著。他搜索"陽光畫廊 抄襲"，立刻跳出多條結果——原來趙誌強早有前科，隻是每次都利用水軍和律師威脅讓受害者閉嘴。
    "看...這就是證據！"他將手機屏幕對準怨靈，"你恨錯了人！那些罵你的網友大多是被蒙騙的普通人，真正的惡魔是他！"
    怨靈"看"著手機屏幕，身體劇烈顫抖起來。包間裏的物品開始震動，電腦桌劇烈搖晃，顯示器差點翻倒。林墨知道這是怨靈情緒極度波動的表現，隨時可能再次爆發。
    千鈞一發之際，他想起了蘇晴《飛鳥集》中的一幅畫——青鳥站在窗前，望著遠方的群山，眼神充滿渴望。那幅畫的配文是："即使翅膀被雨打濕，也不要忘記天空的模樣。"
    "蘇晴..."林墨放柔聲音，"你的畫很美，真的。《飛鳥集》本該讓無數人看到希望和光明。那個畫廊老板奪走了你的生命，但他奪不走你的才華和作品帶來的感動。"
    怨靈的動作突然靜止。組成它身體的文字全部變成了《飛鳥集》中的句子，在黑暗中散發著微弱的藍光。
    "我...的...畫...？"它的聲音不再刺耳，而是帶著某種困惑和懷念，"有人...記得...？"
    "當然記得！"林墨迅速抓住這個突破口，"我查資料時看到好多網友在紀念你，說你的畫給了他們力量。還有..."他靈機一動，"你生前的好友，那個叫"白露"的畫手，她一直在網上為你發聲！"
    這是真的。在搜索蘇晴資料時，林墨注意到一個id"白露"的用戶在各個平台堅持為"青鳥"正名，即使遭到大量攻擊也不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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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怨靈——現在或許該稱它為蘇晴的靈體了——緩緩飄近，文字組成的"麵孔"幾乎貼在林墨眼前："白露...還...記得...我...？"
    "不止記得。"林墨迅速搜索"白露 青鳥"，找到一篇最新博文，"看，她昨天還發了你的畫，說要為你舉辦紀念展！"
    手機屏幕上是一幅未完成的素描，明顯是蘇晴生前的自畫像，旁邊配文："晴，三年了。你的《飛鳥集》啟發了我繼續畫下去的勇氣。那個誣陷你的混蛋遲早會遭報應，我發誓。"
    包間裏的溫度恢複正常。怨靈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黑氣褪去，露出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輪廓。她低頭看著手機屏幕，虛擬的眼淚從沒有五官的臉上滑落。
    "露露..."她輕聲呼喚好友的名字，聲音不再電子化，而是恢複了生前的柔和，"對不起...我該...再堅持一下的..."
    林墨屏住呼吸，知道關鍵時刻到了。怨靈正在恢複生前的記憶和情感，這是超度的最佳時機。但他沒有沈青玄那樣的道術修為，不知該如何進行。
    就在這時，包間門被猛地撞開！沈青玄手持桃木劍衝了進來，身後跟著氣喘籲籲的陳老。
    "林墨！沒事吧？"沈青玄劍指怨靈，但看到眼前的場景後明顯一愣——預想中激烈的戰鬥並沒有發生，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正在逐漸淨化的靈體。
    "等等！"林墨攔住他，"她已經平靜下來了。蘇晴，這是沈青玄道長，他能幫你..."
    蘇晴的靈體轉向沈青玄，微微低頭："道長...我...準備好了..."
    沈青玄驚訝地看了林墨一眼，隨即會意，收起桃木劍："冤有頭債有主，既知真相，可願放下執念，重入輪回？"
    蘇晴的靈體點點頭，身形越來越淡。就在她即將完全消散前，突然從心口位置分離出一縷細如發絲的白光，飄向林墨。
    "謝...謝..."她的聲音如同微風，"這個...給你..."
    白光落入林墨掌心，化作一枚半透明的羽毛，散發著柔和的光芒。與此同時，蘇晴的靈體徹底消散在空氣中。包間裏的電腦同時自動重啟，屏幕上顯示著《飛鳥集》的最後一幅畫——青鳥終於展翅高飛，消失在雲端。
    "這..."沈青玄盯著林墨手中的光羽，"靈識饋贈？"
    陳老吹了聲口哨："了不得。怨靈主動分離部分純淨靈識留給度化者，這可是最高級別的感謝。"
    林墨小心地收起光羽："她終於知道真相了。害死她的是那個畫廊老板趙誌強，不是那些被蒙騙的網友。"
    "趙誌強？"沈青玄皺眉，"陽光畫廊的那個？"
    "你認識？"
    "道門俗家弟子，捐過不少香火錢。"沈青玄冷笑，"原來錢是這麽來的。"
    三人離開網吧時，天已微亮。林墨掏出手機，給馬濤發了條消息："解決了。真正害死"青鳥"的是"藝術評論家"趙誌強。如果你還有良心，就幫忙擴散真相。"
    回舊物店的路上，沈青玄難得地主動開口："做得不錯。用真相化解怨念，比強行超度高明得多。"
    林墨搖搖頭："隻是運氣好。如果沒找到那些證據..."
    "不是運氣。"陳老插話，"是你願意去了解她，而不隻是把她當"怨靈"看待。"老人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這點，在對付李阿秀時也會很有用。"
    林墨若有所思。血衣婆婆李阿秀也是個含冤而死的可憐人，隻是怨氣比蘇晴深重得多。如果能查明真相，是否也能化解她的怨念？
    回到舊物店，小雨立刻從養魂玉中飄出來，好奇地繞著林墨轉圈："哥哥，你身上有好好聞的味道！"
    "大概是這個。"林墨取出那枚光羽。小雨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小手想要觸碰又縮回去："好漂亮...像小鳥的羽毛..."
    令人驚訝的是，當光羽靠近養魂玉時，小雨手腕上的鎖鏈印記微微發亮，而羽毛也隨之閃爍，仿佛在呼應。
    沈青玄若有所思："靈識共鳴...有意思。"
    林墨正想詢問，手機突然響起。是馬濤回複了："臥槽！我剛查到趙誌強確實抄襲成性！已經聯係上"青鳥"的好友"白露"，我們決定聯合舉報他！謝謝你，真的..."
    緊接著又是一條推送通知——本地新聞《知名畫廊老板涉嫌抄襲詐騙被實名舉報》。配圖正是趙誌強被警方帶走的畫麵。
    林墨微微一笑，將手機遞給其他人看。正義或許會遲到，但不會永遠缺席。無論是活人的世界，還是亡靈的領域。
    窗外，朝陽升起，新的一天開始了。而他們的下一站——清河村舊址，血衣婆婆的埋骨之地——正等待著他們去揭開另一個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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