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
    血衣婆婆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不再嘶啞模糊。她懸浮在陣法中央，暗紅壽衣無風自動，腐爛的麵容上，兩團幽綠鬼火直勾勾地盯著林墨高舉的小肚兜。
    林墨手臂上的血線微微顫動，《怨憎簿》投射出的真相畫麵仍在空中閃爍：李阿秀被誣陷、拷打、自盡，以及幽冥教如何扭曲她的記憶...
    "是的，你是清白的！"林墨喊道，聲音因共情的痛苦而嘶啞，"張家的孩子先天不足夭折，不是你偷的！幽冥教利用了你的怨氣！"
    沈青玄維持著陣法，金光鎖鏈依然緊緊纏繞著血衣婆婆的靈體，但他的眉頭越皺越緊。林墨注意到道士的指尖在微微顫抖——維持這樣強大的陣法消耗太大了。
    血衣婆婆的靈體開始劇烈波動，暗紅霧氣時而膨脹時而收縮。她低頭看著自己扭曲的雙手，又看向空中的畫麵，鬼火閃爍不定。
    "小七...不是..."她的聲音突然變得破碎，"他們騙我...他們..."
    林墨以為她終於明白了，正要鬆一口氣，卻見血衣婆婆猛地抬頭，眼中的鬼火驟然變成血紅色！
    "清白？孩子？都毀了！全都毀了！！"她的尖嘯如同千萬根針紮進耳膜，廠房內殘餘的玻璃全部爆裂！
    骸骨上的黑色符文同時亮起刺目的紫光，四條金光鎖鏈應聲斷裂！沈青玄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剩下的三條鎖鏈也劇烈搖晃起來。
    "不好！"沈青玄咬牙道，"她拒絕接受真相！"
    血衣婆婆的靈體瘋狂扭曲膨脹，暗紅壽衣染上了一層瀝青般的黑色。白發如鋼針般炸開，每一根都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怨氣。她不再是一個含冤而死的老人，而是徹底變成了仇恨的化身。
    "我要所有人為小七陪葬！"她的聲音不再是單一的聲線，而是層層疊疊，像是無數怨靈的合唱。
    林墨本能地後退一步，《怨憎簿》突然變得滾燙，書頁瘋狂翻動。他感到一陣強烈的不安——有什麽極其危險的事情即將發生。
    "林墨！躲開！"沈青玄突然大喊。
    但警告來得太遲。
    血衣婆婆掙脫束縛的右臂猛地一揮，一道凝練如實質的血煞長矛瞬間成形，帶著刺耳的尖嘯直刺林墨心口！
    時間仿佛變慢了。林墨看到沈青玄試圖揮劍阻擋，但距離太遠；看到小雨驚恐地向他撲來，但速度不夠。血矛所過之處，空氣扭曲，地麵結霜，死亡的寒意已經先一步刺入他的骨髓。
    千鈞一發之際，《怨憎簿》突然從林墨手中掙脫，自動翻到某一頁，擋在他胸前。書頁上的文字迸發出刺目黑光，形成一個旋轉的暗色漩渦。
    "砰！"
    血矛尖端撞上黑色漩渦，發出震耳欲聾的爆響。巨大的衝擊波將周圍的鐵架全部掀飛，廠房牆壁出現蛛網般的裂紋。
    《怨憎簿》擋下了大部分攻擊，但餘波仍如重錘般擊中林墨胸口。他感到肋骨斷裂的劇痛，身體騰空而起，重重撞在十米外的牆上。落地時，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在水泥地麵上形成觸目驚心的紅痕。
    "咳...咳咳..."每一次咳嗽都帶來撕心裂肺的疼痛，林墨模糊地意識到至少斷了兩根肋骨。更可怕的是，一股陰寒至極的怨氣順著傷口侵入體內，所過之處肌肉僵硬，血液幾乎凍結。
    他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卻發現右半邊身體已經失去知覺。視野邊緣開始變暗，耳中的聲音忽遠忽近。朦朧中，他看到沈青玄正瘋狂揮舞青銅劍，試圖阻止血衣婆婆的下一步攻擊；小雨跪在自己身邊，半透明的臉上滿是淚水，小嘴一張一合似乎在喊什麽，但他聽不見。
    《怨憎簿》掉落在不遠處，封麵上的暗紅篆文微微閃爍，像是在呼喚他。林墨用盡全身力氣伸出左手，指尖距離書冊僅有寸許，卻怎麽也夠不到。
    "哥...哥哥..."小雨的聲音終於穿透耳鳴傳來，"堅持住..."
    她試圖扶起林墨，但靈體的雙手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鎖鏈印記此刻正發出前所未有的灰光，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覺醒。
    廠房中央，戰況急轉直下。血衣婆婆已經掙脫了全部鎖鏈，七枚銅錢同時炸成碎片。沈青玄的道袍被血煞撕開數道口子，裸露的皮膚上布滿凍傷般的青紫。他仍在戰鬥，但步伐明顯遲緩了許多。
    "道士...先殺道士..."血衣婆婆的聲音再次變成多重疊加，"再找...小七..."
    她抬起雙臂，無數血煞尖刺在周身成形，瞄準了沈青玄。道士橫劍在胸，口中快速念誦真言，但林墨看得出他已經力竭——這一波攻擊不可能全部擋下。
    必須做點什麽。林墨咬牙忍痛，用左肘支撐著向前爬行，每一寸移動都像是被千刀萬剮。終於，他的指尖碰到了《怨憎簿》。
    接觸的瞬間，一股暖流湧入體內，暫時壓製了侵入的怨氣。林墨趁機翻到記載血衣婆婆的那一頁，發現文字又發生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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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阿秀，怨念暴走。執念核心：第七子安息偽）。破解之法：以純靈為引，淨怨為橋。"
    純靈？淨怨？林墨困惑地看向小雨，突然明白了什麽。小雨是純淨的靈體，而《怨憎簿》現在可以引導淨化後的怨氣...
    但這太危險了。讓小雨接近暴走的血衣婆婆？萬一...
    一聲巨響打斷了他的思緒。沈青玄被一道血煞擊中，倒飛出去，青銅劍脫手落地。血衣婆婆轉向他，腐爛的嘴角扭曲成一個可怖的笑容，緩緩抬起利爪般的手...
    沒有時間猶豫了。
    "小雨，"林墨艱難地說，"你能...幹擾她嗎？就像以前幹擾其他靈體那樣..."
    小雨看了看血衣婆婆，又看看林墨，小臉上閃過一絲恐懼，但很快被堅定取代。"我試試。"
    她飄起來，手腕上的鎖鏈印記灰光大盛。林墨趁機咬破左手拇指，將血抹在《怨憎簿》上。
    "以血為引，以怨為橋..."他念出書上浮現的文字，"通幽冥，度亡魂..."
    書頁上的血線再次蠕動，但這次沒有纏繞林墨，而是向小雨延伸而去，在她腳邊形成一個暗紅色的光環。
    小雨深吸一口氣——雖然靈體並不需要呼吸——然後義無反顧地衝向血衣婆婆！
    "婆婆！停下！"她的聲音清脆如鈴，在充滿怨氣的廠房內異常突兀。
    血衣婆婆正要給沈青玄致命一擊，聞聲猛地轉頭。看到小雨的瞬間，她眼中的鬼火劇烈閃爍了一下。
    "小...七...？"
    小雨在距離血衣婆婆僅一米處停下，勇敢地抬頭與那可怖的麵容對視。"婆婆，我不是小七...但我知道小七希望您放下怨恨..."
    血衣婆婆的利爪懸在半空，似乎陷入了某種掙紮。林墨看準時機，用盡最後的力氣將《怨憎簿》對準兩者。
    "淨怨為橋，度厄往生！"
    《怨憎簿》射出一道暗金交織的光束，連接小雨和血衣婆婆。小雨的靈體頓時被染上一層金邊，而血衣婆婆身上的暗紅怨氣則開始順著光束流向《怨憎簿》。
    驚人的是，那些怨氣在通過小雨身邊時，竟然被過濾、淨化，從暗紅色變成了淡金色，再被《怨憎簿》吸收。書頁上的文字隨之變得更加清晰。
    血衣婆婆發出痛苦的嚎叫，但這次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像在經曆某種蛻變。暗紅壽衣逐漸褪色，白發恢複柔軟，腐爛的麵容慢慢變成一位普通老婦人的樣子...
    林墨眼前一黑，最後的意識是小雨轉身對他微笑，以及沈青玄掙紮著爬起來的模糊身影。
    然後，世界陷入了寂靜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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