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舊物店安靜得出奇。陳老去城郊的道觀進香，說要給林墨求張平安符，留下他和小雨看店。林墨坐在櫃台後，翻看著這幾天的報紙，試圖找出任何可能與幽冥教有關的蛛絲馬跡。
    "哥哥，你看這個。"小雨飄過來，指著《城市晚報》角落的一則小新聞。
    "城東棚戶區多起寵物失蹤案，居民反映夜間看到"巨型黑貓"..."林墨輕聲念出來，眉頭漸漸皺起。新聞很簡短，隻是例行公事地報道了一下，但記者的用詞引起了他的注意——"目擊者稱該貓雙眼冒綠光，行動快如閃電"。
    "綠光..."小雨不安地撫摸著手腕上的鎖鏈印記，"像不像..."
    "血衣婆婆的鬼火。"林墨接過話，胸口已經愈合的傷疤隱隱作痛。他繼續往下讀，發現類似事件在過去一周已經發生了六起，受害者不僅有家貓家犬，還有幾隻流浪動物，共同點是都被吸幹了血液。
    小雨的靈體微微顫抖："會不會是...幽冥教？"
    "不確定。"林墨放下報紙，從櫃台下取出沈青玄留下的傳訊符，猶豫了一下又放回去。"但值得去看看。如果真是怨氣作祟，趁現在還沒傷到人就該處理掉。"
    "可你的傷..."
    "好得差不多了。"林墨活動了一下肩膀示意。這不算完全說謊——肋骨確實愈合了，隻是動作大時還會有些刺痛。他拿出手機查了查棚戶區的位置，在城東邊緣，靠近廢棄的工業區。
    "我們悄悄去，"他決定道，"如果真是棘手的玩意，再叫沈青玄也不遲。"
    小雨看起來不太放心，但還是點了點頭。自從能力增強後，她變得更加勇敢了，雖然麵對未知時仍會害怕，但不再像以前那樣動不動就躲進養魂玉。
    林墨簡單收拾了背包：一瓶陳老給的驅邪藥粉，幾張貼身藏的符籙，《怨憎簿》——自從被陳老"暫時封印"後，它安靜得像本普通書冊，但帶著總比不帶強。最後，他想了想，又把沈青玄給的傳訊符塞進兜裏。
    "走吧，趁陳老還沒回來。"
    棚戶區比想象中更遠。公交車隻能到附近，剩下的兩公裏需要步行。隨著建築物越來越稀疏，道路也越來越破敗。初秋的陽光本該溫暖，但這裏的空氣中卻飄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寒意。
    "感覺到了嗎？"小雨飄在林墨身邊，鎖鏈印記微微發光。
    林墨點點頭。自從與血衣婆婆一戰後，他對怨氣的敏感度提高了不少。這股寒意雖然微弱，但確實與李阿秀的怨氣有幾分相似，隻是更加...狂野，不那麽有條理。
    "像是某種動物沾染了怨氣，"他分析道，"不是完整的怨靈。"
    棚戶區由幾十間簡陋的平房組成，道路泥濘，電線雜亂地纏繞在歪斜的電線杆上。幾個孩子在髒兮兮的空地上玩耍，看到陌生人立刻停下動作，警惕地注視著。
    林墨找了個看上去比較和善的老太太，假裝是來做社會調查的大學生，詢問關於"巨型黑貓"的事。
    "哎呀，可邪門了！"老太太一拍大腿，立刻打開了話匣子，"我家養了五年的老母雞，一晚上全被咬死了！脖子上一口，血吸得幹幹淨淨！"
    其他居民也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地補充。有人說看見一道黑影從屋頂竄過；有人說聽見像貓叫又像嬰兒哭的聲音；最令人不安的是一個醉酒男人的證詞——"那貓大得像狗，眼睛冒著綠火，看了我一眼，我三天沒緩過勁來！"
    "最近一次襲擊是什麽時候？"林墨問。
    "昨兒晚上！"一個瘦小的男人回答，"老劉家的狗沒了，就剩一張皮似的癱在院子裏。"
    根據居民指的方向，林墨和小雨來到棚戶區最東邊，靠近一片荒廢的垃圾場。這裏的氣溫明顯更低，即使陽光直射也驅不散那股陰冷。幾隻蒼蠅嗡嗡圍著地麵上一塊暗色痕跡打轉——很可能是那隻不幸的狗留下的。
    "在那裏！"小雨突然指向垃圾堆深處。
    林墨眯起眼睛，隻看到一片晃動的陰影。"你看到了什麽？"
    "一隻大黑貓...但又不完全是貓..."小雨的鎖鏈印記亮了起來，"它身上有紅色的霧氣纏繞，就像..."
    "血衣婆婆的怨氣。"林墨繃緊神經，從包裏取出驅邪藥粉。陳老說過這東西對低級邪祟很有效，但願對這隻"貓"也管用。
    他們小心地向垃圾堆移動。腐爛的臭味混合著某種詭異的鐵鏽味撲麵而來，林墨不得不用手捂住口鼻。廢棄的冰箱、輪胎、破碎的家具堆積如山，形成一個個陰暗的角落，完美適合隱藏。
    沙沙——
    左側傳來細微的響動。林墨猛地轉身，剛好看到一道黑影閃過。太快了，根本看不清是什麽，隻留下幾縷飄散的黑煙。
    "它繞著咱們轉圈呢，"小雨緊張地說，"好像在...觀察我們。"
    林墨將藥粉倒在手心，隨時準備撒出去。陰陽眼全開下，他終於在第三次黑影閃過時看清了那東西的輪廓——確實是一隻貓，但體型大得反常，幾乎像隻中型犬。毛發不是健康的黑色，而是一種汙濁的、像是沾滿了油煙的黑灰色，糾結成團。最駭人的是那雙眼睛，燃燒著幽綠色的火焰，與血衣婆婆的鬼火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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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怨氣汙染的貓妖，"林墨低聲判斷，"可能是接觸了血衣婆婆殘留的能量。"
    黑影再次閃過，這次距離近得多，林墨清晰地感受到一股陰冷刺骨的惡意。他不再猶豫，將手中的藥粉朝那個方向撒去。
    藥粉在空中形成一片淡黃色的雲霧，黑影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不像貓叫，倒像是金屬刮擦玻璃的聲音。它暫時退卻了，但沒有離開，而是在安全距離外徘徊。
    "哥哥，它要攻擊了！"小雨突然喊道。
    幾乎是同時，黑影從垃圾堆頂端撲下！林墨勉強側身避開，但左臂仍被利爪擦過，頓時一陣刺骨的寒意順著傷口鑽入。他踉蹌幾步，看清了攻擊者的全貌。
    這隻"貓"比想象中更可怕。除了巨大的體型和燃燒的鬼火眼，它的爪子異常修長，像是十把鋒利的小刀，上麵還滴著某種黑色的黏液。最令人不安的是，它周身纏繞著絲絲縷縷的暗紅色霧氣，與血衣婆婆的怨氣一模一樣，隻是更加狂躁無序。
    "退後！"林墨將剩餘的藥粉全撒出去，正中貓妖麵部。
    貓妖發出淒厲的嚎叫，在地上翻滾了幾下，但很快又站了起來。藥粉似乎造成了痛苦，但沒有實質性的傷害。它弓起背，毛發全部炸開，體型看起來又大了一圈。
    "小雨，試試幹擾它！"
    小雨飄上前，雙手前伸，鎖鏈印記大亮。一股無形的波動從她掌心發出，貓妖的動作頓時變得遲緩，像是陷入了看不見的泥潭。但它很快適應了這種幹擾，幽綠的眼睛死死盯住小雨。
    "它不怕我..."小雨驚訝地說，"一般的靈體都會躲開..."
    貓妖突然張口，噴出一股黑煙！小雨尖叫一聲，靈體被擊中處頓時變得透明。林墨顧不上危險，衝上前用身體擋在她前麵，同時從懷中掏出《怨憎簿》。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沉寂的書冊在感受到怨氣的瞬間震動了一下，封麵上的暗紅篆文閃過一絲微光。貓妖明顯被震懾住了，後退幾步，警惕地盯著書冊。
    "有用！"林墨將《怨憎簿》舉在身前，緩步逼近。書冊雖然仍被陳老的封印限製，但天然的威懾力似乎對這隻被怨氣汙染的貓妖有效。
    然而好景不長。貓妖繞了幾圈後，似乎發現書冊並沒有進一步動作，膽子又大了起來。它開始從不同角度試探性攻擊，速度越來越快。林墨因傷勢未愈，動作不夠靈活，很快又添了幾道傷口。小雨嚐試幹擾，但效果有限。
    就在貓妖準備發動致命一擊時，一道金光突然從天而降，如同閃電般劈在它麵前！
    "孽畜！休得傷人！"
    熟悉的聲音讓林墨心頭一鬆。沈青玄手持青銅劍，從垃圾堆頂端一躍而下，劍尖直指貓妖。他今天穿著簡便的深色道袍，動作比林墨記憶中更加淩厲。
    貓妖發出憤怒的嘶叫，但明顯忌憚那把泛著金光的劍。它退後幾步，幽綠的眼睛在沈青玄和林墨之間來回掃視，似乎在評估形勢。
    "你怎麽樣？"沈青玄頭也不回地問，劍尖紋絲不動。
    "還活著，"林墨喘著氣回答，"小心它的爪子和噴吐的黑煙，都帶著怨氣。"
    沈青玄微微點頭，左手掐訣，一道金光符籙憑空生成，懸浮在貓妖上方。貓妖不安地扭動身體，想要逃離金光籠罩的範圍，但小雨抓住機會加強了幹擾，讓它動作遲緩了一瞬。
    就是這一瞬，金光符籙落下，化作數條細小的鎖鏈纏繞住貓妖的四肢！
    貓妖瘋狂掙紮，發出不似貓叫的刺耳尖嘯。暗紅怨氣從它體內爆發，與金光鎖鏈激烈對抗，發出"嗤嗤"的腐蝕聲。
    "林墨！"沈青玄喝道，"現在用《怨憎簿》！"
    林墨立刻會意，翻開書冊對準貓妖。令他驚訝的是，這次《怨憎簿》竟然有了反應——封麵上的暗紅篆文亮起微光，書頁無風自動，停在一頁空白處。
    "以書為引，淨怨化厄！"沈青玄念道。
    林墨感到書冊傳來一股吸力，引導他將精神力注入其中。隨著他的配合，《怨憎簿》開始產生微弱的吸力，貓妖身上的暗紅怨氣被一絲絲抽離，吸入書頁。
    貓妖的掙紮隨之減弱，體型也在縮小，眼中的幽綠鬼火漸漸暗淡。但這個過程極其緩慢，而且明顯讓《怨憎簿》承受了很大壓力——書頁邊緣開始卷曲，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
    "封印太強，"沈青玄皺眉，"書冊無法全力運轉。"
    就在僵持之際，小雨突然飄上前："讓我試試！"
    不等兩人回應，她直接飛到貓妖上方，鎖鏈印記大放光芒。令人驚訝的是，那些被《怨憎簿》勉強吸出的怨氣，竟然改變方向朝她流去！
    "小雨！危險！"林墨驚呼。
    但已經來不及了。暗紅怨氣如涓涓細流，被小雨手腕上的鎖鏈印記吸收。更令人震驚的是，怨氣進入印記後，竟然被轉化成了純淨的灰色能量，一部分滋養了小雨的靈體，另一部分則反饋給了《怨憎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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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頁上的文字漸漸亮起，吸力隨之增強。貓妖身上的怨氣被加速抽離，體型迅速縮小到普通家貓大小，眼中的鬼火也熄滅了，變成普通的黃色貓眼。
    整個過程持續了約三分鍾。當最後一縷怨氣被吸收後，那隻貓癱軟在地，恢複了原本的模樣——一隻瘦骨嶙峋的黑貓，虛弱但清醒，眼中不再有惡意，隻有困惑和恐懼。
    "結束了..."小雨飄回林墨身邊，鎖鏈印記的光芒漸漸隱去。她的靈體比之前更加凝實，顯然從轉化怨氣中獲得了能量。
    沈青玄收起青銅劍，警惕地檢查了一下黑貓，確認它已經無害。"隻是普通的流浪貓，被怨氣汙染了。"他抬頭看向林墨和小雨，"你們沒事吧？"
    林墨搖搖頭，雖然身上的傷口隱隱作痛，但都不嚴重。更讓他關心的是小雨剛才的表現。"那個能力...以前就有嗎？"
    "沒有，"小雨自己也一臉驚訝，"是剛才突然感覺...可以這麽做。"
    沈青玄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手腕："鎖鏈印記已經徹底變異了。不再是束縛，而是轉化器。"他頓了頓，"這種能力...非常罕見。"
    林墨正想追問，突然注意到《怨憎簿》發生了變化。吸收了淨化後的怨氣，書頁上浮現出一行新的文字：
    "怨貓，血衣餘孽。淨怨一絲，積二絲可窺幽冥。"
    這與之前淨化血衣婆婆後的提示如出一轍，隻是數量變成了"二"。林墨將書冊遞給沈青玄查看。
    "看來陳老的封印並不完全，"道士檢查後說，"或者...是書冊本身在適應封印。"他嚴肅地看向林墨，""窺幽冥"不是小事，在沒弄清楚後果前，不要刻意積累這些"本源"。"
    林墨點頭應下，但心中疑慮更深。幽冥教想要打開幽冥之門，《怨憎簿》又能"窺幽冥"...這之間的聯係太過明顯，不可能是巧合。
    沈青玄用一張符籙包裹住虛弱的黑貓："我帶它回道觀淨化殘餘怨氣。你們..."
    "我們回舊物店，"林墨接口，"陳老應該快回來了。"
    分別前，沈青玄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最近小心些。幽冥教...活動越來越頻繁了。"
    他沒有詳細解釋，但凝重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林墨想起血衣婆婆消散前的警告——"第七個還沒結束"。
    看著沈青玄遠去的背影，林墨不禁思考：如果血衣婆婆隻是開始，那麽幽冥教真正的目標是什麽？而小雨作為"第七靈童"，又在這其中扮演什麽角色？
    小雨拉了拉他的袖子，打斷了他的思緒："哥哥，我們回家吧。"
    家。這個簡單的詞讓林墨心頭一暖。是啊，不管前方有什麽危險，至少他們現在有了一個可以回去的地方，有了關心他們的人。
    "走吧，"他牽起小雨半實體的手，"陳老該等急了。"
    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慢慢融入了城市的暮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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