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場的惡臭在夕陽下蒸騰，混合著某種詭異的鐵鏽味。林墨緊盯著那隻被金光鎖鏈束縛的貓妖，手中的《怨憎簿》微微顫動，封麵上的暗紅篆文閃爍著不穩定的光芒。
    貓妖雖然體型縮小了不少，但仍在瘋狂掙紮。暗紅色的怨氣從它毛發間滲出，與沈青玄的金光鎖鏈碰撞，發出"嗤嗤"的腐蝕聲。幽綠鬼火在它眼中明滅不定，時而暴戾，時而恐懼。
    "《怨憎簿》能吸收它的怨氣，"沈青玄維持著鎖鏈，額頭滲出細汗，"但封印太強，效率太低。"
    林墨翻動書頁，驚訝地發現原本空白的一頁上正逐漸浮現文字——不是漢字，而是一種扭曲如蛇行的符號，與封麵上的暗紅篆文風格相似。隨著符號增多，書冊對貓妖體內怨氣的吸力也在緩慢增強。
    "它在適應封印..."林墨喃喃道。
    小雨飄到貓妖上方，鎖鏈印記散發出柔和的灰光："哥哥，我感覺...能幫上忙。"
    沒等林墨回應，她突然俯衝下去，半透明的小手虛按在貓妖頭頂。令人驚訝的是，那些被《怨憎簿》艱難抽取的怨氣，竟然改變方向朝她的手腕湧去！
    "小雨！"林墨驚恐地喊道，但接下來的一幕讓他愣住了。
    暗紅怨氣接觸到鎖鏈印記的瞬間，像是通過了某種過濾器，顏色逐漸變淺，最後化作純淨的灰色能量。一部分被小雨吸收，使她的靈體更加凝實；另一部分則反饋給《怨憎簿》，增強了它的吸力。
    "不可思議..."沈青玄低聲感歎，"她竟然能淨化怨氣..."
    隨著怨氣被抽離，貓妖的掙紮越來越弱。體型繼續縮小，最終恢複到普通家貓的大小。毛發不再汙濁油膩，而是呈現出健康的黑色。眼中的鬼火徹底熄滅，變成普通的黃色貓眼，充滿了困惑和恐懼。
    當最後一縷怨氣被吸收後，金光鎖鏈自動消散。黑貓癱軟在地，虛弱地"喵"了一聲，完全沒有先前的凶戾。
    小雨飄回林墨身邊，鎖鏈印記的光芒漸漸隱去。她的靈體比之前更加清晰，甚至能看清睫毛的弧度。"我沒事，"她搶先說道，眼中閃爍著興奮，"感覺...很好！"
    沈青玄謹慎地靠近黑貓，從懷中取出一張符籙貼在它額頭上。符籙微微發光，但沒有引發任何異常反應。
    "怨氣清除幹淨了，"他確認道，"隻是普通的貓，不過身體很虛弱。"
    林墨低頭查看《怨憎簿》，發現那頁蛇形符號已經完整，末尾還多了一行小字：
    "怨貓，血衣餘孽。淨怨一絲，積二絲可窺幽冥。"
    這與之前淨化血衣婆婆後的提示幾乎一模一樣，隻是數量從"一絲"變成了"二絲"。林墨將書冊遞給沈青玄："看來每淨化一個強大怨靈，就能獲得一絲"本源"。"
    沈青玄快速瀏覽了一遍，眉頭越皺越緊："問題是"窺幽冥"到底意味著什麽？打開通往幽冥的通道？還是僅僅看到幽冥的景象？"
    "幽冥教的目標不就是打開幽冥之門嗎？"林墨回憶道，"血衣婆婆的記憶裏，那個黑袍人提到過"幽冥之門即將開啟"..."
    沈青玄的表情變得更加凝重。他從背包取出一個編織精巧的竹籠，小心地將虛弱的黑貓放進去。"我得帶它回道觀，做進一步淨化。雖然主要怨氣已經清除，但可能還有殘留。"
    他轉向小雨，難得地放柔了聲音："你剛才的表現...很勇敢。但吸收怨氣有風險，下次不要單獨嚐試。"
    小雨點點頭，下意識地撫摸著手腕上的印記："它好像...餓了很久，突然得到食物一樣。"她努力尋找詞匯描述那種感覺，"不是我在吸收，是印記本身在渴求那些怨氣..."
    這個描述讓林墨和沈青玄交換了一個警覺的眼神。鎖魂印本應是束縛靈體的工具，怎麽會"渴求"怨氣？除非...
    "你不是普通的靈童，"沈青玄低聲推測，"第七靈童...可能在幽冥教計劃中有特殊地位。"
    夕陽西下，垃圾場被染成血紅色。一陣涼風吹過，林墨突然打了個寒戰——不僅因為寒意，更因為沈青玄話中的暗示。如果小雨對幽冥教如此重要，他們絕不會輕易放棄尋找她。
    "先離開這裏吧，"林墨提議，"陳老該擔心了。"
    沈青玄點頭同意，將竹籠背在肩上。臨走前，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最近小心些。幽冥教...活動越來越頻繁了。"
    "有什麽具體消息嗎？"林墨警覺地問。
    "青雲觀在城南發現了一處疑似幽冥教據點，但去晚了一步。"沈青玄的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他們在進行某種儀式，需要大量怨氣...和七個特定生辰的靈體。"
    七個靈體。林墨心頭一震。血衣婆婆記憶中的七個玻璃罐，小雨作為第七靈童...這一切都聯係起來了。
    "我們會提高警惕，"他承諾道，"有異常立刻通知你。"
    沈青玄從懷中取出一張折疊成三角形的符籙："新的傳訊符，直接燒掉我就能感應到。"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小雨的能力...暫時不要告訴其他人，包括陳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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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奇怪的囑咐讓林墨挑眉，但他沒有多問，隻是點頭應下。沈青玄似乎對陳老有些戒備，這其中的原因他現在還不想深究。
    分別後，林墨和小雨慢慢走向公交站。街燈次第亮起，為歸途鍍上一層溫暖的光暈。小雨的靈體在燈光下幾乎與常人無異，隻有邊緣處還帶著些許透明感。
    "哥哥，"她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羽毛，"如果...如果我真的是幽冥教製造的，為了什麽可怕的目的...你會討厭我嗎？"
    林墨停下腳步，轉身直視她的眼睛："聽著，不管你從哪裏來，曾經是什麽，現在你就是小雨。"他輕輕碰了碰她的肩膀，這次能感受到更明顯的實體感，"我的妹妹，我的搭檔，我的...家人。"
    小雨的眼睛在暮色中閃閃發亮，像是含著淚水，但靈體不會真正哭泣。她手腕上的鎖鏈印記微微閃爍，像是在回應這份情感。
    "走吧，"林墨柔聲說，"回家。陳老肯定熬好了藥等著呢。"
    "又要喝藥啊..."小雨做了個鬼臉，飄在前麵。
    林墨笑著跟上，心中的陰霾暫時散去。是的，回家。回到那個滿是灰塵和古董的舊物店，回到陳老粗聲粗氣卻溫暖的嘮叨中，回到他們這個奇怪卻溫馨的小家庭。
    至於幽冥教的陰謀、《怨憎簿》的秘密、小雨的身世...這些都可以等等。此刻，夜色溫柔，歸途有伴，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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