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紡織廠的鐵門在林墨麵前吱呀一聲打開，撲麵而來的是一股混合了血腥味與黴味的惡臭。他下意識捂住口鼻，左手腕的鎖鏈紋身突然發燙。
    "就是這裏。"林墨低聲說，右手按在懷中的《怨憎簿》上。書冊微微震動，像是回應。
    沈青玄手持桃木劍走在最前麵，劍尖挑著一張燃燒的符紙，照亮了昏暗的廠房內部。陳老殿後，銅錢劍在手中發出細微的嗡鳴。蘇媚兒不知何時已經隱去身形，隻有偶爾閃過的粉色光點顯示她的位置。
    "地下入口在東北角。"林墨回憶著《怨憎簿》提供的結構圖，"偽裝成配電室。"
    廠房地麵上散落著各種古怪的物品：碎裂的陶罐、幹枯的草藥、染血的黃紙。最令人不安的是牆上貼滿的照片——全是孕婦的b超影像，每張下麵都用紅筆標注著生辰八字。
    "至少三十個不同孕婦。"沈青玄檢查了幾張，"時間跨度五年...他們在係統性地收集特定命格者的信息。"
    林墨走近一麵貼滿照片的牆，左手青紋突然刺痛。他順著感應看向牆角，那裏堆放著幾疊黃紙，浸泡在暗紅色的液體中。
    "血符的原材料。"
    沈青玄用劍尖挑起一張，湊近符紙嗅了嗅："墳頭土混合人血...還有別的成分。"他從懷中取出個小瓶，滴了滴透明液體在符紙上。符紙立刻嘶嘶作響，冒出綠色煙霧。
    "屍堿。"沈青玄臉色陰沉，"這種化合物隻存在於死亡超過49天的屍體中。混合人血會產生類嗎啡物質——他們在製造"靈異毒品"。"
    林墨胃部一陣翻騰。他想起了那些被貓妖咬傷後全身麻痹的護士。
    "幽冥教在做什麽實驗？"
    "不是實驗。"陳老突然開口，銅錢劍指向地麵，"是生產。"
    順著劍尖看去，地麵上刻著細小的溝槽，全部通向東北角。溝槽裏殘留著黑色汙漬，散發著鐵鏽味。
    "血槽..."林墨喃喃道。他左手青紋突然劇烈跳動，像是感應到什麽，"小心！有東西——"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從天花板撲下！沈青玄揮劍格擋，桃木劍與黑影相撞發出金屬交擊聲。那東西落地後迅速爬開，借著符火的光芒，林墨看清那是個形似人類但四肢著地爬行的生物，皮膚青灰，眼睛全黑。
    "倀鬼！"陳老厲喝一聲，銅錢劍飛出，正中那東西後背。倀鬼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叫，卻不停下，反而加速爬向陰影處。
    林墨本能地抬手，《怨憎簿》自動翻開，左手青紋與腕部鎖鏈同時亮起。一束銀光射出，在空中形成鎖鏈虛影，精準套住倀鬼的脖子！
    倀鬼瘋狂掙紮，但鎖鏈越收越緊。隨著一聲脆響，它的頭歪向一邊，身體癱軟下來。
    "死了？"林墨小心靠近。
    "本來就不是活物。"沈青玄用桃木劍翻動屍體，"看這裏。"
    屍體後頸處有個硬幣大小的金屬片，嵌在皮肉裏，刻著微型銜尾蛇圖案——和貓妖腦袋裏的芯片類似，但更精致。
    "控製裝置。"沈青玄試圖用劍尖挑起芯片，突然臉色一變，"退後！"
    芯片突然亮起刺目紅光！屍體如同充氣般膨脹，皮膚下有什麽東西在蠕動。沈青玄一把拽住林墨向後躍開，同時甩出三張符紙。
    "轟！"
    爆炸衝擊波將幾人掀翻。林墨後背重重撞在牆上，眼前發黑。恍惚間，他看到爆炸中心有東西在移動——幾片骨質的碎片正像活物般鑽入地麵！
    "噬心釘碎片...自己在動？"他掙紮著爬起來。
    沈青玄已經衝回爆炸點，劍尖刺向最後一片還未完全鑽入地下的骨片。骨片被釘住後瘋狂扭動，發出高頻尖嘯。
    "不是普通邪物。"沈青玄額頭滲出冷汗，"裏麵有微型陣法...能遠程控製。"
    骨片突然自燃，瞬間化為灰燼。廠房深處同時傳來一連串悶響，像是多個裝置被同時激活。
    "自毀程序。"陳老扶起林墨，"他們在銷毀證據。"
    "地下！"林墨想起《怨憎簿》指引的目標，"快！"
    四人衝向東北角的配電室。門鎖已經被破壞，推開門後，露出一段向下的鐵樓梯。更濃重的血腥味從下方湧上來，伴隨著微弱的機械運轉聲。
    林墨剛要邁步，左手腕鎖鏈紋身突然劇痛！《怨憎簿》在懷中發燙，自動翻到最新一頁，血字浮現：
    "警告：下方怨氣濃度超標。靈童防護啟動。"
    一道銀光從書冊射出，形成透明薄膜籠罩林墨全身。沈青玄見狀立即掐訣，金色光罩護住自己和陳老。蘇媚兒則完全顯形，九條狐尾虛影在身後展開，形成屏障。
    "跟緊我。"沈青玄率先下樓。
    樓梯盡頭是一扇金屬門，門縫滲出暗紅光線。門上用血畫著複雜的符文，中央是個倒置的銜尾蛇圖案。
    "飼怨大陣的子陣眼。"陳老眯起眼睛，"破門會觸發反擊。"
    林墨左手的青紋突然延伸至指尖，不受控製地按向門上的銜尾蛇圖案。在接觸瞬間，青紋與血符同時亮起！門上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扭曲、重組，最終變成一把鎖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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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判官印記..."陳老驚訝地看著林墨的手，"你竟然能改寫幽冥教的符咒？"
    門無聲滑開。裏麵的場景讓所有人僵在原地——
    這是個約兩百平米的地下室，中央是個圓形血池，八根銅管從不同方向將血液導入池中。池邊擺放著七口玻璃缸，每口缸裏浸泡著一具畸形屍體：有雙頭嬰兒、四肢反關節的兒童、脊柱異常延長的少年...
    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西側牆麵——整麵牆由鐵籠組成，每個籠子裏都關著一隻變異動物：三眼貓、六足狗、雙頭蛇...它們安靜得可怕，齊刷刷盯著闖入者。
    "生物實驗室..."林墨聲音嘶啞。
    沈青玄快步走向控製台——那裏有台老式電腦，屏幕還亮著。畫麵上是份文檔，標題為《實驗體7號觀測記錄》。
    "...7號表現出對判官印記的特殊感應...建議提取其骨髓製作第九批噬心釘..."
    林墨剛要細看，電腦突然藍屏，隨後自動關機。整個地下室的燈光同時熄滅，隻有血池泛著微弱的紅光。
    "他們知道我們來了。"蘇媚兒狐耳豎起，"有東西在靠近..."
    黑暗中響起金屬摩擦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拖動鎖鏈。林墨的左手青紋突然大亮，照亮了前方——三個穿白大褂的"人"正從陰影中走出，但它們的動作機械得不似活人，脖子上都嵌著那種銜尾蛇芯片。
    "屍體傀儡。"沈青玄桃木劍橫在胸前，"小心，它們不怕普通攻擊。"
    為首的白大褂突然加速衝來！它的手臂不自然地伸長，指尖彈出骨刃。沈青玄揮劍格擋，但骨刃與桃木劍相撞竟迸出火花！
    "骨頭裏摻了陰蝕鋼！"沈青玄後退半步，"林墨，用《怨憎簿》！"
    林墨剛取出書冊，另一個傀儡已經撲到麵前！他本能地抬起左手格擋，青紋爆發出刺目光芒。傀儡的骨刃砍在青紋上，竟然被反彈回去！
    "你的手..."蘇媚兒驚呼。
    林墨低頭看去，左手青紋已經覆蓋整個手掌，皮膚下浮現出細密的符文，像是某種古老的文字。更驚人的是，被骨刃砍中的位置沒有流血，反而浮現出與《怨憎簿》內頁相同的紙質紋理！
    "書氣實體化..."陳老聲音發顫，"他在向"活判官"轉化！"
    第三個傀儡趁機繞到林墨背後，骨刃直刺後心！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銀光從《怨憎簿》中射出，精準擊中傀儡頭部。鎖鏈虛影纏繞住它的脖子，猛地收緊！
    "小雨？"林墨感受到書冊傳來的能量波動。
    "哥哥...我幫你..."小雨的聲音比平時清晰許多，像是魂契增強了她的表達能力。
    被鎖鏈纏住的傀儡突然僵住，隨後頭部芯片自行彈出，在空中分解成無數光點。傀儡癱倒在地，徹底不動了。
    "丫頭能破壞控製芯片！"蘇媚兒眼睛一亮。
    沈青玄見狀立即改變策略，不再與傀儡纏鬥，而是設法限製其行動。他甩出七枚銅錢，在空中排成北鬥七星陣，將兩個傀儡困在其中。
    "林墨，現在！"
    林墨雙手握住《怨憎簿》，集中精神呼喚小雨。鎖鏈印記銀光大盛，兩條更粗實的鎖鏈虛影射出，精準纏繞住傀儡的頸部。幾秒鍾後，它們的芯片也被強製彈出、銷毀。
    "幹得好！"陳老正要上前檢查，地麵突然劇烈震動！
    血池中的液體開始沸騰，形成一個漩渦。池底有什麽東西在發光，映出一個巨大的銜尾蛇圖案。更可怕的是，七口玻璃缸中的液體也在沸騰，裏麵的畸形屍體竟然睜開了眼睛！
    "大陣激活！"沈青玄拽住林墨後退，"他們要遠程銷毀這裏！"
    震動越來越劇烈，天花板開始掉落碎片。七口玻璃缸同時爆裂，畸形屍體爬了出來，它們的目標很明確——林墨。
    "走！"蘇媚兒九條狐尾暴漲，形成屏障擋住屍體，"我斷後！"
    沈青玄和林墨、陳老衝向樓梯。剛踏上台階，身後傳來蘇媚兒的痛呼——一隻六足狗咬住了她的手臂！
    林墨想回去幫忙，左手腕鎖鏈紋身突然灼痛。《怨憎簿》自動翻開，血字浮現：
    "靈童能量不足，強製抽取宿主生命力。"
    劇痛瞬間席卷全身！林墨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被無形的手攥住，生命力正通過鎖鏈紋身流向《怨憎簿》。他跪倒在地，視線模糊，看到自己的左手已經完全變成青灰色，皮膚下符文流轉。
    "魂契失衡！"陳老迅速掏出一把朱砂拍在林墨胸口，"固魂定魄！"
    疼痛稍緩，但抽取仍在繼續。林墨掙紮著看向地下室，蘇媚兒被三具畸形屍體圍攻，狐尾已經斷了兩條。沈青玄正試圖衝過去幫忙，但被血池中伸出的觸手纏住。
    "小雨..."林墨咬牙舉起《怨憎簿》，"幫我..."
    鎖鏈印記閃爍幾下，沒有反應。血字再次浮現：
    "需緊急充能。選擇：一、淨化怨靈；二、宿主精血；三、地脈陰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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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墨看向血池——那裏充滿了怨氣；又看向自己的手腕——割脈放血或許能提供能量；最後，他注意到血池底發光的銜尾蛇圖案正下方，地麵有個不易察覺的裂縫，隱約有黑氣滲出。
    "地脈..."他強忍疼痛爬起來，搖搖晃晃走向血池。
    "林墨！別過去！"沈青玄大喊，但被更多觸手纏住無法脫身。
    林墨跪在血池邊緣，將左手直接插入沸騰的血水中！劇痛讓他幾乎昏厥，但青紋在血水中大亮，像樹根般向下延伸，最終觸碰到那道裂縫。
    一股冰寒至極的能量順著手臂湧入體內！左手青紋瞬間變成深黑色，隨後轉為銀白，兩種顏色在手臂上糾纏、爭鬥。林墨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右肩傷口崩裂，鮮血浸透繃帶。
    《怨憎簿》懸浮起來，封麵鎖鏈印記瘋狂閃爍。血池中的漩渦加速旋轉，最終"砰"的一聲炸開！所有液體化作血霧，又被書冊吸收殆盡。
    地下室的震動突然停止。畸形屍體們僵在原地，隨後化為膿水。血池底的銜尾蛇圖案暗淡下去，裂縫也自行閉合。
    林墨癱倒在地，左手恢複原狀，但手腕鎖鏈紋身變成了黑銀雙色。他虛弱地看向《怨憎簿》，最新一頁顯示：
    "地脈陰氣補充完成。靈童穩定。警告：每日抽取上限已達90。"
    沈青玄掙脫觸手衝過來："你不要命了？！直接接觸地脈陰氣會..."
    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了林墨的眼睛——左眼瞳孔變成了銜尾蛇的形狀，右眼則布滿血絲，那些血絲排列成微型的鎖鏈圖案。
    "我沒事。"林墨聲音沙啞，"小雨穩定了。"
    蘇媚兒一瘸一拐地走過來，斷尾處還在滴血："小判官...你剛才..."
    廠房上方突然傳來直升機轟鳴，刺眼的探照燈光透過縫隙射入地下室。
    "清潔組。"沈青玄臉色一變，"必須立刻離開。"
    陳老從懷中取出三張符紙："遁地符，能帶我們出去。"他猶豫地看向林墨，"但你現在的狀態..."
    "我能行。"林墨勉強站起來，將《怨憎簿》塞回懷中。書冊出奇地安靜，小雨似乎進入了休眠狀態。
    蘇媚兒突然從地上撿起個東西："等等，這是什麽？"
    那是個精致的鎏金胭脂盒，應該是剛才混亂中從她身上掉出來的。盒子已經打開，裏麵除了胭脂，還有張折疊的紙條和一塊狐尾狀的血玉。
    "我的私藏品~"她試圖收起盒子，但血玉突然飛向林墨，粘在他左手心！
    接觸瞬間，血玉融化滲入皮膚。林墨眼前閃過陌生畫麵——蘇媚兒被鐵鏈穿骨吊在半空，九個黑袍人圍繞她念咒...畫麵消失後，手心多了個微型狐尾印記。
    "這是...記憶？"林墨震驚地看著蘇媚兒。
    狐妖難得露出脆弱表情："狐族與幽冥教的...舊怨。"她迅速收起胭脂盒，"先離開這裏。"
    陳老分發遁地符，四人手拉手站成圓圈。符紙燃燒，土黃色光芒籠罩全身。在探照燈照到地下室的瞬間，他們的身影如同融化般沉入地麵。
    最後一刻，林墨看到血池底的銜尾蛇圖案又亮了一下，蛇眼處浮現數字"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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