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水從花灑噴湧而出，蒸汽很快填滿整個浴室。林墨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左眼瞳孔中那個銜尾蛇形狀的紋路——比昨晚更加清晰了。
    他撩起劉海，額頭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細如發絲的紅痕，像是被什麽利器輕輕劃過。蝠堂主襲擊時留下的？不，他確信那道血刃沒有碰到這裏。
    "小判官~需要幫忙搓背嗎？"
    蘇媚兒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嚇得林墨猛地轉身，後腰撞在洗手台上。狐妖不知何時出現在浴室裏，隻裹了條浴巾，濕漉漉的尾巴在身後輕輕搖晃。
    "你怎麽進來的？"林墨抓起毛巾擋在胸前，左手腕的鎖鏈紋身微微發熱——不是預警，更像是...共鳴？
    "門沒鎖呀~"蘇媚兒歪著頭，金瞳在蒸汽中閃著妖異的光。她向前一步，浴巾滑落半截，露出鎖骨下方的鎖鏈紋身，"看你受傷了，來檢查一下..."
    林墨後退時碰開了淋浴間的玻璃門，差點跌進去。蘇媚兒輕笑一聲，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她的指甲泛起粉光，在林墨額頭紅痕上輕輕一劃——
    劇痛！像是有人用燒紅的鐵絲捅進腦髓。林墨悶哼一聲，眼前發黑，恍惚間看到蘇媚兒的麵容在霧氣中扭曲變形，時而嫵媚，時而猙獰。
    "果然被標記了。"蘇媚兒的聲音忽遠忽近，"蝠堂主的血咒...幸好發現得早。"
    林墨掙紮著保持清醒。浴室燈光變得異常刺眼，瓷磚縫隙滲出黑色液體，在牆上蜿蜒成銜尾蛇的形狀。他用力眨眼，卻發現那不是幻覺——黑線真的在移動！
    "別看。"蘇媚兒捂住他的眼睛，"血咒會通過視線擴散。"
    她的手掌冰涼，帶著某種草藥的氣息。疼痛稍緩，但林墨的左手青紋突然暴起，不受控製地抓向蘇媚兒的手腕！
    "啊！"狐妖驚呼一聲，迅速抽手後退，"你的手..."
    林墨低頭看去，左手青紋已經蔓延至指尖，皮膚下浮現出細密的符文。更驚人的是，那些符文正順著蘇媚兒手腕上被觸碰的位置，向她手臂延伸！
    "判官刻印..."蘇媚兒金瞳收縮，"你在無意識間想標記我？"
    "我不知道這是..."林墨話未說完，蘇媚兒突然撲上來，一把將他推進淋浴間！
    熱水當頭澆下，蘇媚兒的手指按在他額頭的紅痕上，快速畫著什麽符號。林墨想掙脫，卻發現身體動彈不得——淋浴間的地麵不知何時變成了鏡麵，無數細小的手臂從鏡中伸出，死死抓著他的腳踝！
    "別動。"蘇媚兒貼在他耳邊低語，呼吸冰冷得不似活物，"血咒已經連接到視覺神經，強行破除會弄瞎你。"
    她的指甲劃開林墨額頭的皮膚，一滴血珠滲出，懸浮在空中。蘇媚兒張嘴接住血滴，瞳孔瞬間變成豎直的細線。她雙手掐訣，粉色的狐火從指尖燃起，在空中畫出一個複雜的符咒。
    淋浴間的水流突然倒灌，在空中形成水幕。水幕上映出一個模糊的畫麵：蝠堂主展開翼膜懸浮在夜空中，手中血刃指向青雲觀方向。在他身後，隱約可見六個黑袍人站在不同方位，每人腳下都有個發光的銜尾蛇圖案。
    "七堂主聯手標記了你。"蘇媚兒的聲音變得低沉，"他們能看到你所見的..."
    水幕畫麵突然扭曲，變成林墨自己的臉。但那張臉詭異地笑著，左眼是完全的黑色，右眼則閃爍著紅光。畫麵中的"林墨"張開嘴，發出蝠堂主的聲音：
    "找到你了，判官。"
    鏡中的手臂突然暴長，纏住林墨的脖子！他呼吸困難，左手青紋瘋狂閃爍，卻無法掙脫。蘇媚兒厲喝一聲，狐火暴漲，將水幕蒸發成霧。她咬破手指，將血抹在林墨眼皮上：
    "閉眼！數到三再睜開！"
    林墨照做。黑暗中聽到"哢嚓"一聲脆響，像是玻璃碎裂。脖子上的束縛感消失了，腳踝也被鬆開。他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幹爽的浴缸裏，淋浴間完好無損，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但蘇媚兒嘴角掛著血絲，浴巾散落在地，赤裸的後背上赫然出現五道爪痕，正滲出黑色液體。
    "你受傷了..."
    "小傷。"蘇媚兒抹去血跡，爪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血咒已經轉移到我身上，他們暫時找不到你了。"
    林墨這才注意到，她額頭出現了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紅痕，隻是更深更豔，像是一道未愈合的傷口。
    "為什麽幫我？"
    蘇媚兒沒有立即回答。她走向浴缸，擰開水龍頭。水流嘩嘩作響，很快注滿半缸。她示意林墨靠近："看水底。"
    林墨俯身看去，清澈的水麵下竟然沉著個鎏金胭脂盒——正是昨晚她在地下室掉落的那隻。但當他伸手去撈時，指尖剛觸到水麵，整個浴缸的水瞬間變成血紅色！
    無數發絲從水底湧出，纏住他的手腕向下拉！林墨失去平衡，一頭栽向血水。危急時刻，《怨憎簿》從門外飛入，自動翻到某一頁，射出一道幽藍火焰。火焰順著發絲燃燒，血水立刻沸騰起來，發出淒厲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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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幻咒？"蘇媚兒驚訝地看著書冊，"它竟然自主護主..."
    林墨趁機抽回手，發現纏在腕上的根本不是發絲，而是一條條細如蛛絲的血線。血線被藍火燒斷後，浴缸恢複正常，水清澈見底，胭脂盒靜靜躺在那裏，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雙重幻境..."林墨喘息著，"你早就知道水裏有東西。"
    "測試而已~"蘇媚兒狡黠一笑，"想看看《怨憎簿》對你的保護機製到什麽程度。"她伸手撈起胭脂盒，"不過這個確實想給你看。"
    胭脂盒打開後，裏麵除了幹涸的胭脂，還有兩樣東西：一張折疊的羊皮紙，和那塊狐尾狀的血玉。
    "慈心院地下通道圖。"蘇媚兒展開羊皮紙，指向一個用紅圈標記的房間，"往生殿的備用入口，連幽冥教都不知道。"
    林墨仔細查看地圖。往生殿位於慈心院地下三層，有七條通道相連，其中三條標注為"廢棄"。最奇怪的是，圖紙角落有個奇怪的符號——九口棺材圍成一圈，中央是個嬰孩圖案。
    "這是什麽？"
    "九棺養陰陣。"蘇媚兒收起圖紙，"比飼怨大陣更古老的邪術，需要九個不同命格的孕婦活祭..."她突然住口，耳朵轉向門口，"有人來了。"
    果然，幾秒後傳來沈青玄的敲門聲："林墨？你在裏麵嗎？陳老找到重要線索了。"
    "馬上好！"林墨高聲回應，轉向蘇媚兒低聲問，"血玉又是做什麽的？"
    "觸碰它。"蘇媚兒將血玉遞過來，"用你的判官印記。"
    林墨猶豫了一下，將左手按在血玉上。青紋與玉接觸的瞬間，血玉融化滲入皮膚！眼前閃過一連串畫麵：
    ——年輕的蘇媚兒被鐵鏈穿骨，吊在石室中央；
    ——九個黑袍人圍繞她念咒，其中一人手持青銅短刀；
    ——刀尖刺入蘇媚兒心口時，一個穿白大褂的女人突然衝進來；
    ——女人轉頭瞬間，林墨如遭雷擊...那是年輕時的母親！
    畫麵消失後，林墨發現自己跪在地上，左手腕的鎖鏈紋身變成了黑紅雙色，皮膚下隱約有紅光流動。
    "看到了？"蘇媚兒扶他起來，"二十年前，你母親宋璃救了我。作為交換，我必須保護她的孩子——也就是你。"
    "母親她...也是判官血脈？"
    "不完全是。"蘇媚兒幫他撿起《怨憎簿》，"宋家是守門人，世代看守往生殿。但二十年前那場大火..."她突然住口，狐耳轉動，"沈青玄還在外麵。"
    敲門聲再次響起，這次更急促："林墨？出什麽事了？"
    "沒事！"林墨快速穿上衣服，將胭脂盒塞還給蘇媚兒，"為什麽要瞞著沈青玄？"
    蘇媚兒露出苦笑："龍虎山與判官一脈...關係複雜。尤其是涉及到《怨憎簿》的時候。"她突然將胭脂盒塞進林墨口袋，"收好。盒底有你要的答案。"
    門把手轉動的聲音。蘇媚兒瞬間化作一團粉霧消失，隻留下浴缸裏微微蕩漾的水波。
    沈青玄推門而入，目光立刻鎖定濕漉漉的浴缸和飄散的粉霧："蘇媚兒來過？"
    "嗯...幫我處理蝠堂主留下的血咒。"林墨下意識隱瞞了胭脂盒的事。
    沈青玄走近浴缸，手指蘸了蘸水，放在鼻下輕嗅："狐族幻術...還有血味。"他銳利的目光掃過林墨，"她對你做了什麽？"
    "隻是破除標記。"林墨抬起手腕，展示鎖鏈紋身，"用這個。"
    沈青玄盯著紋身看了幾秒，突然抓住林墨的手腕。他的指尖泛起金光，沿著紋路遊走："魂契加深了...她誘導你做了什麽？"
    "沒有！"林墨抽回手，"是我自己不小心..."
    話未說完，左手青紋突然暴起，與右肩的傷口產生共鳴！劇痛中，林墨看到自己雙臂的皮膚下浮現出兩種顏色的紋路：左臂是青色，右肩是銀色。兩色紋路在胸口交匯，形成模糊的陰陽魚圖案。
    沈青玄臉色大變："陰陽判官印？！"他迅速掐訣點在林墨眉心，"凝神靜氣！不要被書氣控製！"
    清涼的氣流湧入經脈，暫時壓製了暴走的紋路。林墨喘著氣問："什麽是陰陽判官印？"
    "《怨憎簿》認主的標誌。"沈青玄聲音低沉，"曆代判官中，隻有初代和第七代出現過這種印記..."他欲言又止，"先去見陳老吧，這事以後再說。"
    轉身時，林墨注意到沈青玄的手按在劍柄上，指節發白。道袍後頸處，隱約可見一張符紙正在燃燒——是傳訊符？他在向誰匯報？
    走廊盡頭，陳老正在翻閱一本古舊的地方誌。看到林墨，他推了推老花鏡："小子，知道紅星殯儀館的前身是什麽嗎？"
    林墨搖頭。
    "慈心院的屍體處理場。"陳老指著書頁上的老照片，"更早以前，那裏是日軍細菌部隊的實驗室。"他翻到下一頁，"地下有三層，最底層直接連通城市下水係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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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片上是個方形建築，門前站著幾個穿白大褂的人。林墨湊近細看，呼吸一滯——站在最邊上那個戴眼鏡的女人，分明就是血玉幻象中出現的"母親"！
    "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今晚子時。"沈青玄接話，"陰氣最重時容易找到隱藏入口。"他看了眼林墨的左臂，"你確定要一起去？身體狀況..."
    "必須去。"林墨斬釘截鐵，"小雨感應到那裏有和她"同源"的存在。"
    沈青玄眉頭緊鎖，最終點頭："那就做好準備。我和陳老去準備破陣器具，你..."他頓了頓，"多和《怨憎簿》溝通，爭取讓丫頭恢複到能戰鬥的狀態。"
    回到客房，林墨鎖好門，取出懷中的胭脂盒。盒底果然刻著細密的紋路——是慈心院的平麵圖，但比蘇媚兒展示的更加詳細。一個用紅漆標注的點格外醒目：往生殿正下方的"第九實驗室"。
    盒底邊緣還有一行小字："判官血啟，九鑰歸一。"
    林墨摩挲著這行字，突然發現"判"字的豎勾處有個微小凸起。他用指甲按下，"哢嗒"一聲，盒底彈開個暗格，裏麵藏著一枚青銅鑰匙，柄部刻著數字"7"。
    第七把鑰匙？還有八把在哪裏？
    《怨憎簿》突然發燙，自動翻到新的一頁。血字浮現：
    "靈童恢複完成51。預警：同源體處於極度痛苦狀態，怨氣暴走中。"
    小雨的聲音帶著哭腔："哥哥...那個孩子在哭...好疼..."
    林墨輕撫封麵印記："我們今晚就去救她。"
    窗外，夕陽西沉。最後一縷陽光照在青銅鑰匙上，反射出詭異的血光。遠處高樓頂端，隱約可見七道紅光劃過夜空，排列成銜尾蛇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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