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物店二樓的燈光在雨夜中顯得格外昏黃。林墨仰躺在床墊上，右臂裸露在外，從指尖到肩膀覆蓋著蛛網般的灰斑。沈青玄手持銀針，正將最後一根刺入他鎖骨下方的穴位。
    "噬心蟲的殘留陰氣暫時封住了。"沈青玄抹去額頭的汗水，"但最多維持十二個時辰。"
    林墨試著活動右臂，皮膚下傳來紙張摩擦的沙沙聲。他盯著天花板上的一道裂縫，那裏正滲出細小的水珠，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光。
    "那不是普通的水。"《怨憎簿》懸浮在床邊，小雨的聲音比往常虛弱，"我能感覺到...裏麵有東西在看著我們..."
    沈青玄立刻掐訣，桃木劍指向水漬。劍尖距離裂縫還有三寸時，水珠突然加速匯聚，在空中凝成一個微型銜尾蛇圖案。
    "陰氣顯形！"沈青玄臉色驟變，迅速從袖中抽出一張紫符貼向裂縫。符紙剛觸及牆麵，整麵牆突然滲出細密的血珠，組成一行扭曲的文字：
    【第七樽已成，第九待汝血】
    字跡出現的瞬間，林墨的幽冥左手不受控製地抽搐起來。掌心"眼睛"猛然睜開，射出一道青光擊中血字。牆麵如同被灼燒般發出"滋滋"聲響，血字迅速蒸發，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模糊的畫麵——
    一個戴著蛇形麵具的黑袍人站在青銅缸前，缸內漂浮著王神棍的屍體。黑袍人從袖中取出一枚黑色晶體，緩緩按入屍體胸口。晶體接觸皮膚的刹那，王神棍的眼睛突然睜開，瞳孔變成了豎直的蛇瞳。
    "這是...往生術的現場記錄？"沈青玄的桃木劍微微顫抖，"他們竟能把死人做成"活符"...這已不是普通邪修手段！"
    畫麵突然扭曲，黑袍人的蛇形麵具逐漸放大，直到占據整個視野。麵具突然裂開一道縫隙，露出後麵王神棍獰笑的臉："判官大人，我們又見麵了..."
    林墨猛地坐起，幽冥左手直接抓向幻象。就在接觸的瞬間，幻象中的王神棍突然撕開自己的臉皮——下麵竟是另一張林墨熟悉的麵孔：特調局檔案科的李主任！
    "小心！"沈青玄一把拉開林墨。幻象炸裂成無數血滴，每一滴裏都映出不同的人臉，有老人、孩童、孕婦...他們同時開口，聲音重疊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合唱："第七樽已成...第九樽需要判官血..."
    血滴落地前，《怨憎簿》突然展開，封麵鎖鏈印記藍光大盛。小雨的虛影浮現，雙手結印，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將所有血滴擋在外麵。血滴撞擊屏障的聲響如同萬千指甲刮擦玻璃。
    "收！"沈青玄擲出七枚銅錢，在空中排成北鬥陣型。銅錢觸及血滴的瞬間全部變黑，落地時已腐蝕得千瘡百孔。
    幻象終於消散，牆上的裂縫也奇跡般愈合。房間裏隻剩下三人急促的呼吸聲和《怨憎簿》書頁無風自動的沙沙響。
    "那不是幻象。"林墨盯著自己幽冥左手上新出現的黑色紋路，"是記憶碎片...有人把這段記憶植入了陰氣中。"
    沈青玄撿起一枚腐蝕的銅錢，麵色凝重："更可怕的是，這種陰氣帶有"標記"特性。就像獵人留下的獸夾，專門等你這樣的判官血脈觸發。"
    小雨的虛影飄到林墨右臂上方，小手輕輕拂過灰斑："哥哥的傷...比剛才更嚴重了。"她指向林墨的鎖骨位置，那裏的皮膚已經呈現出羊皮紙般的質感。
    沈青玄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盒："龍虎山的"續命砂"，能暫時延緩屍化。"他小心地將紅色粉末撒在灰斑上，粉末接觸皮膚的瞬間發出烙鐵般的"滋滋"聲，林墨咬緊牙關，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
    "有個問題。"林墨等疼痛稍緩，指向《怨憎簿》，"為什麽王神棍的記憶裏會出現李主任的臉？"
    沈青玄的動作頓了一下："你確定沒看錯？"
    "除非幽冥教還有第二個禿頂、戴圓框眼鏡、右眉有疤的男人。"
    小雨突然飄到兩人之間："那個伯伯...我見過。"她指向《怨憎簿》的某一頁，"上次哥哥不在時，他來店裏買過一本《本草綱目》...但他身上的味道和那些傀儡一樣。"
    沈青玄與林墨交換了一個眼神。特調局檔案科主任如果是幽冥教的人，意味著整個官方超自然事件調查係統都可能被滲透。
    "等等。"林墨突然想起什麽，強撐著起身走向書桌。他從口袋裏掏出在慈心院找到的訂貨單，將其平鋪在台燈下："看這個簽收筆跡。"
    沈青玄湊近觀察，倒吸一口冷氣："筆跡分析是基礎課程...這個起筆方式和運筆力度，和李主任批改檔案的習慣一模一樣！"
    小雨的虛影突然顫抖起來："有東西...在靠近..."她猛地轉向窗戶，"地下！"
    幾乎在同一秒，地板劇烈震動。數十條黑線從地板縫隙鑽出，如同活物般襲向林墨的右腳！沈青玄的桃木劍橫掃而過，斬斷大部分黑線，但仍有幾條纏上了林墨的腳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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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噬心蟲！"沈青玄大喊，"別讓它們——"
    話未說完，林墨的幽冥左手已經抓住那些黑線。與以往不同，這次掌心"眼睛"沒有直接吸收它們，而是投射出一段模糊影像：
    一個昏暗的地下室，九口玻璃樽排列成環形。其中七口盛滿暗紅色液體，分別浸泡著心髒、大腦、肝髒等器官；第八口是空的；第九口則漂浮著一個與林墨容貌相似的青年。
    影像中的李主任——或者說蛇堂主——正將一枚黑色晶體放入第九口玻璃樽。晶體入水的瞬間，樽中青年突然睜開眼睛，瞳孔是妖異的豎瞳！
    "這是...克隆？"沈青玄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
    影像突然中斷。林墨悶哼一聲，單膝跪地。那些黑線雖然被清除，但他的右腳踝已經出現灰化跡象，皮膚呈現出古籍封麵的質感。
    "不是克隆。"《怨憎簿》自動翻到某一頁，浮現出血字："是"分魂寄體術"，上古判官禁術。需以血脈為引，九具肉身共承一魂。"
    沈青玄臉色煞白："所以第九樽需要的不是你的血...而是你的魂魄？"
    窗外突然劃過一道閃電。借著刹那的亮光，三人清晰看到玻璃上浮現出無數細小的銜尾蛇圖案，組成一個巨大的箭頭，指向城北某處。
    "慈心院..."林墨認出了方向，"他們在引導我們去那裏。"
    小雨的虛影突然變得清晰，鎖鏈印記藍光大盛："不對！那個方向是..."她的聲音突然中斷，仿佛被什麽掐住了喉嚨。
    《怨憎簿》劇烈震動，封麵鎖鏈印記突然投射出一幅立體地圖——慈心院地下結構圖中，有一個用血紅標記的房間，標注著"往生殿"。
    而在往生殿正上方，赫然標著三個小字：
    【停屍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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