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混著冰雹砸在車頂上，發出爆豆般的聲響。林墨透過已經破碎的車窗，看到蘇媚兒站在扭曲變形的車頂，九條狐尾在雨中如同銀色火焰般舞動。她手中的毛筆尖端滴落的不是墨，而是銀色的血——那些血珠落在車頂的黑色黏液上，立刻腐蝕出一個個冒煙的孔洞。
    "蘇媚兒..."蛇堂主的聲音帶著幾分意外，"你居然還敢出現？族長給你的噬心釘已經拔到第幾根了？"
    蘇媚兒輕盈地跳下車頂，狐尾掃過之處，空間扭曲的幻象如同玻璃般碎裂。林墨趁機掙脫束縛，紙化的右手在黏液上留下泛黃的纖維痕跡。
    "第六根。"蘇媚兒舔了舔毛筆尖端的銀血，"多虧這位判官大人的心頭血，比預計的快了不少。"
    林墨的左眼突然刺痛——掌心"眼睛"透過表象，看到蘇媚兒胸口確實隻剩下六根黑釘，而她的心口位置纏繞著一縷與自己同源的青色能量。那是他在浴室昏迷時，被她取走的血。
    "你利用我。"林墨的聲音比冰雹還冷。
    蘇媚兒的美人痣在雨中泛著紅光："彼此彼此。你不也懷疑我是內鬼嗎？"她突然將毛筆擲向林墨，"接住！"
    筆在空中劃出一道銀光。林墨下意識用左手去接，在接觸的瞬間，懷中的《怨憎簿》突然劇烈震動！書冊自動飛出，懸浮在半空中快速翻頁，最終停在一張空白頁上——頁麵上緩緩浮現出一幅圖畫：林墨的心髒被一條鎖鏈刺穿。
    "死亡預兆..."蛇堂主發出金屬摩擦般的笑聲，"《怨憎簿》已經預見你的結局了，判官大人。"
    林墨緊握毛筆，感到一股奇異的熱流順著手臂蔓延。右臂的灰斑與銀狐毛開始交織，形成一種前所未見的紋路——像是古老的文字，又像是符咒的變體。這些"文字"在皮膚下蠕動，如同活物。
    蘇媚兒突然撲向蛇堂主，狐尾如利劍般刺出："跑！去慈心院屋頂！"
    蛇堂主的身形詭異地扭曲，黑袍下伸出數十條蛇形黑影。兩條黑影纏住蘇媚兒的腳踝，將她重重摔在地上。雨水衝刷著她嘴角溢出的鮮血，但她的眼睛卻死死盯著林墨："走啊！第九樽馬上就要——"
    一條蛇影刺入她的肩膀，打斷了她的話。林墨剛要上前，手中的毛筆突然發熱，在空中自行畫出一道符咒。符咒成型瞬間，林墨腳下的地麵變成一灘銀光，將他吞沒。
    最後的畫麵是蘇媚兒被蛇影貫穿胸口，而她嘴角卻掛著詭異的微笑，嘴唇蠕動說著什麽。林墨讀懂了那個口型：
    "現在...你信我了嗎？"
    空間轉換的眩暈感讓林墨跪倒在地。當他再次能看清東西時，已經站在慈心院主樓的屋頂。暴雨如注，整個城市的燈光在雨中扭曲成模糊的色塊。遠處，巨大的銜尾蛇投影已經覆蓋了三分之二的天空，旋轉速度明顯加快。
    《怨憎簿》懸浮在他麵前，書頁上的死亡預兆圖變得更加清晰：鎖鏈刺穿的不隻是心髒，還有一本微型書冊——正是《怨憎簿》的縮小版。
    "這就是我的結局？"林墨喃喃自語。
    書頁突然翻動，停在最後一頁。兩行血字浮現：
    【焚書自保  成功率80】
    【接納書靈  同步率未知】
    林墨還沒做出選擇，屋頂另一側突然傳來機械運轉的"哢哢"聲。轉頭看去，一個黑袍人正站在對麵樓頂，雙手結印。他麵前懸浮著九塊黑色晶體，排列成環形。隨著咒語聲，晶體變形重組，竟化作一架骨白色的炮台，炮口對準了林墨！
    "幽冥骨械..."林墨聽說過這種邪物，用活人骨灰壓縮鍛造，一發就能轟碎城牆。
    炮口開始聚集暗紅色的能量，周圍的雨滴在接觸能量場時直接汽化。林墨本能地舉起毛筆，卻不知如何使用。就在這時，街道上突然亮起耀眼的金光！
    沈青玄站在馬路中央，道袍已經被雨水浸透。他手中的桃木劍從中斷裂，但斷口處迸發出的不是木屑，而是純粹的金光。那光芒形成一道屏障，擋在林墨與骨械炮台之間。
    "林墨！"沈青玄的聲音穿透雨幕，"龍虎山已經派出了清理小隊！你必須立刻——"
    一道暗紅光束從炮口射出，瞬間擊穿金光屏障。沈青玄噴出一口鮮血，單膝跪地，但手中斷劍依然高舉，維持著殘缺的防護。
    林墨的右手已經完全紙化，但左手握著的毛筆卻越來越燙。他猛然意識到——這不是普通的筆，而是蘇媚兒偷走的"狐族判官筆"！傳說中張天師用來書寫《陰符經》的神器。
    《怨憎簿》突然飛到他麵前，封麵鎖鏈印記藍光大盛。小雨的聲音從書頁中傳出，帶著前所未有的急切："哥哥！快選！"
    骨械炮台開始第二輪充能，這次九塊晶體全部亮起，威力顯然遠超第一次。沈青玄的斷劍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金光時明時滅。而對麵的黑袍人緩緩摘下麵具——
    林墨的呼吸停滯了。麵具下是張他再熟悉不過的臉：特調局檔案科的李主任，或者說...蛇堂主。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張臉正在融化重組，最終變成了林墨自己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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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個容器。"黑袍人——或者說另一個"林墨"——微笑著說道，"我們終於見麵了。"
    炮口能量聚集到頂點，暗紅色光芒照亮了整個屋頂。就在這生死攸關的一刻，一把紅紙傘突然出現在林墨身旁。
    蘇媚兒赤足立於傘下，九尾虛影遮天蔽月。她胸口插著六根黑釘，嘴角不斷溢出鮮血，卻依然笑得嫵媚："選接納書靈...相信我一次？"
    沈青玄在街道上怒吼："別信她！狐族都是騙子！"
    黑袍人結印完成："永別了，我的容器。"
    暗紅光束撕裂雨幕，直奔林墨而來。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林墨看到：
    沈青玄的斷劍徹底碎裂，金光屏障炸成無數光點；
    蘇媚兒將紅傘擲向光束，傘麵符文亮起刺目銀光；
    《怨憎簿》自動翻回死亡預兆頁，鎖鏈圖案開始蠕動...
    在這千分之一秒的間隙裏，林墨做出了選擇。
    他左手持筆，右手直接按向書頁："要動小雨...先踏過判官的屍骨！"
    筆尖與書頁接觸的瞬間，一道前所未有的光芒爆發開來。林墨感到右臂的灰斑與銀狐毛同時燃燒起來，皮膚表麵的"活文字"脫離軀體，在空中組成一篇古老咒文。黑袍人的光束被這光芒生生劈開，擦著林墨兩側飛過，在遠處炸出兩個巨大的火球。
    《怨憎簿》的鎖鏈印記突然斷裂，小雨的虛影完全具現化。她伸手觸碰林墨紙化的右臂，輕聲道："哥哥，這次換我保護你。"
    一股清涼的能量順著手臂蔓延，林墨驚訝地看到灰斑正在消退——不，不是消退，而是與狐毛完美融合，形成一種青銀交織的奇異紋路。這些紋路如同電路般覆蓋了他半邊身體，最後在心口位置匯聚成一個微小的陰陽魚圖案。
    黑袍人——第九個"林墨"——的表情第一次出現裂痕："不可能...判官與書靈融合需要..."
    "需要心甘情願的犧牲。"蘇媚兒虛弱地靠在欄杆上，"張天師當年就是這麽坑你們的...他根本沒把秘密寫在《陰符經》裏。"
    骨械炮台重新充能，但這次速度明顯慢了許多。沈青玄趁機躍上屋頂，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青銅短劍，劍身刻滿雷紋。
    "天師劍？！"黑袍人驚愕地後退，"龍虎山鎮山之寶怎麽會在你..."
    "因為我才是真正的守經人。"沈青玄劍指黑袍人，"二十年前慈心院慘案後，張天師托夢給當代天師，命我將此劍交給"活判官"。"
    他轉向林墨，眼神複雜："現在...你信我了嗎？"
    暴雨中，三方對峙。
    黑袍人操控骨械炮台，身後浮現九口玻璃樽虛影；
    沈青玄手持天師劍，周身纏繞金光雷紋；
    蘇媚兒九尾舒展，嘴角不斷溢血卻笑容不減；
    而林墨站在中央，左手判官筆，右手《怨憎簿》，青銀紋路在皮膚上流轉...
    小雨的虛影完全融入林墨體內，書冊化作流光沒入他心口。黑袍人突然大笑："完美！這才是第九樽需要的完整判官！"
    他猛地結印，骨械炮台調轉方向，竟然對準了自己的胸口！
    "不好！"蘇媚兒尖叫，"他要完成最後的..."
    暗紅光束貫穿黑袍人胸膛。沒有鮮血，隻有無數發光的鎖鏈從他體內迸發，瞬間纏繞住林墨的身體。鎖鏈另一端連接著天空中的銜尾蛇投影，整個矩陣開始向中心收縮。
    "終於..."黑袍人的身體逐漸透明，"九樽歸一，往生殿開..."
    沈青玄的天師劍斬向鎖鏈，卻隻迸出零星火花。蘇媚兒撲向林墨，六根黑釘同時飛出，化作銀色流光試圖切斷鎖鏈連接。
    但一切都太遲了。鎖鏈已經刺入林墨胸口，與《怨憎簿》的死亡預兆圖一模一樣。巨大的引力從銜尾蛇中心傳來，林墨感到自己的意識正在被抽離...
    在徹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他看到蘇媚兒將狐族判官筆刺入自己心口，銀色的血噴湧而出；看到沈青玄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天師劍上；也看到小雨的靈魂在自己體內輕聲歌唱...
    然後世界歸於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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