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往生殿·九樽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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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有滴水的聲音。
林墨在冰冷的青銅表麵上醒來,後腦勺傳來陣陣鈍痛。他試圖活動四肢,卻發現身體被某種粘稠的液體包裹著,隻有頭部露在外麵。空氣中彌漫著鐵鏽和草藥混合的刺鼻氣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細小的針芒。
"小...雨?"他的聲音在密閉空間裏產生古怪的回音。
沒有回應。林墨努力睜大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他身處一個巨大的青銅容器內,壁麵刻滿密密麻麻的符文。微弱的光線從頂部縫隙滲入,照亮了浮在液體表麵的東西——那是一頁頁泛黃的紙,上麵寫滿不同筆跡的文字。
【以血畫符於北壁可暫開生門——景泰七年判官林長青】
【心脈存一氣,震巽位有隙——道光二十一年無名氏】
【第九次嚐試失敗,他們又在外麵殺了一個孩子...】
林墨的指尖觸碰這些文字,紙張立刻吸附到他手上,字跡如同活物般順著手臂爬行。隨著更多文字被吸收,青銅鼎內壁逐漸亮起幽綠色的光,映照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九口玻璃樽環繞青銅鼎排列,每口樽中都懸浮著一個模糊的人影。而鼎內液體裏沉浮的"紙張",赫然是一張張被剝離的人皮!
"往生殿..."林墨的喉嚨發緊。他掙紮著想站起來,卻聽到鎖鏈嘩啦作響。低頭看去,三條暗紅色的鎖鏈從液體中伸出,分別纏繞在他的左腕、右踝和心口位置。心口那條鎖鏈已經刺入皮膚半寸,鮮血順著鏈節滴落,在液體表麵形成小小的漩渦。
更可怕的是,當他看向自己的右手時,發現灰斑與狐毛的融合紋路已經蔓延到整個手掌,皮膚完全呈現出古籍封麵的質感,觸碰時發出沙沙的紙張摩擦聲。
鎖鏈突然繃緊,將林墨拉向鼎壁。他的後背重重撞在青銅表麵上,一段被刻意隱藏的銘文因撞擊而顯現出來。這段文字比其他都要古老,筆跡卻讓林墨渾身冰涼——那分明是他自己的字跡!
【吾以判官之血封印此殿,然幽冥不死,輪回不止。後世子孫若見此文,當知九樽歸一之日,便是往生重啟之時。切記,第九樽非器非人,乃時也——林氏初代判官 林無咎】
"林無咎..."這個名字在林墨舌尖滾動,帶著莫名的熟悉感。他忽然想起小時候常做的噩夢:一個穿古裝的男人在青銅鼎裏書寫,轉頭時露出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鎖鏈再次拉扯,強迫他轉向另一側。這裏的鼎壁光滑如鏡,映照出的卻不是林墨現在的模樣——鏡中人穿著黑色長袍,胸口嵌著發光的晶體,嘴角掛著冰冷的微笑。
"終於醒了?"鏡中人開口,聲音與林墨完全相同,"我等你很久了,容器。"
林墨的左臂突然劇痛,掌心眼球強行睜開,射出一道青光擊中鏡麵。影像扭曲了一瞬,但很快恢複如常。
"沒用的。"鏡中人輕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或者說...你是第九個我。"
隨著他的話語,鏡麵泛起漣漪,浮現出一段林墨從未見過的記憶:
二十年前的慈心院地下室,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男孩被綁在手術台上。穿白大褂的女人——年輕的小雨母親——正在將某種發光液體注入其中一個孩子的脊椎。戴蛇形麵具的男人站在陰影裏,手中把玩著兩塊名牌:【林墨a】、【林墨b】。
"雙生子實驗體。"麵具男的聲音經過處理,"一個做判官,一個做容器。看看張天師的預言到底準不準。"
畫麵突然切換。雨夜,穿灰色道袍的男人抱著昏迷的小女孩衝出慈心院,身後跟著個蹣跚的小男孩。當他們經過路燈時,燈光清晰地照出兩個孩子一模一樣的臉...
"想起來了嗎?"鏡中人——或者說另一個林墨——貼近鏡麵,"那晚逃出來的是兩個人。你被道士收養,而我..."他的胸口晶體發出紅光,"被帶回了往生殿,成為第九樽的核心。"
林墨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湧來:他和另一個自己躲在衣櫃裏玩捉迷藏;兩人共用一個冰激淩;在慈心院的最後一天,對方推著他先爬上通風管道...
"不..."林墨搖頭,鎖鏈隨之嘩啦作響,"這不可能..."
"那你解釋一下,"鏡中人突然厲聲質問,"為什麽你能看懂鼎上最古老的銘文?為什麽你的血能激活《怨憎簿》?為什麽..."他的聲音突然變調,"你能聽到孩子們在哭?"
刹那間,無數孩童的哭喊聲從四麵八方湧來。玻璃樽中的人影同時睜眼,每雙眼睛裏都跳動著幽綠色的火焰。林墨這才看清,那些人影全是孩童模樣,最小的不過三四歲,最大的也不超過十歲。他們無聲地張嘴,口型一致地重複著:
【救救我們】
鎖鏈突然全部繃直,將林墨拉成"大"字形懸浮在液體中。心口那條鎖鏈開始緩慢而堅定地向心髒移動,每前進一毫米,就有一個玻璃樽中的孩童停止掙紮,變成發光的能量被吸入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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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樽歸一儀式已經開始了。"鏡中人的影像逐漸淡去,"等鎖鏈刺穿心髒,你的一切——記憶、能力、血脈——都會成為幽冥教主的養料。"他最後露出詭異的微笑,"不過別擔心,我會好好使用這具身體的。"
黑暗再次降臨。林墨在劇痛中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另一個自己說的很可能是真的。那些突然浮現的童年記憶、對古文字的莫名熟悉感、甚至掌心莫名其妙長出的"眼睛"...都不是偶然。
"我到底是...容器還是判官?"他在黑暗中喃喃自語。
"都是。"一個虛弱但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
鼎壁上浮現出小雨的虛影,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透明。她的鎖鏈印記延伸出細小的光絲,纏繞在林墨的心口鎖鏈上,暫時減緩了它的前進速度。
"哥哥是判官...也是鑰匙。"小雨的聲音斷斷續續,"張天師當年...把傳承分成兩半...判官筆和《怨憎簿》...必須合一才能..."
她的影像突然扭曲,像是受到強烈幹擾。鎖鏈趁機又向前推進少許,林墨咳出一口鮮血,血珠在空中凝結成微型銜尾蛇的形狀。
"小雨!堅持住!"林墨掙紮著,卻無法動彈。
"外麵...蘇姐姐和沈道長在想辦法..."小雨的影像越來越淡,"哥哥...摸鼎壁...看張天師的記憶...找到...漏洞..."
話音剛落,她的影像就炸裂成無數光點。林墨咬牙抬起勉強能動的左手,按在刻滿銘文的鼎壁上。
刹那間,天旋地轉。
他站在一個古老的祭壇中央,周圍跪著九十九個穿白袍的孩童。天空中烏雲密布,電閃雷鳴中一個穿道袍的老者——張天師——正手持毛筆在空中書寫金色符文。而在祭壇對麵,站著一個戴蛇形麵具的黑袍人,懷中抱著個昏迷的小女孩。
"住手!"年輕的張天師怒喝,"用九十九個靈童煉往生丹,你就不怕天譴嗎?"
黑袍人——初代幽冥教主——大笑:"天?我就是天!"他掐住小女孩的脖子,"再加上這個判官血脈的小丫頭,往生殿就永世不滅了!"
記憶突然快進。張天師將毛筆折成兩段,一段刺入自己心口,一段點在小女孩眉心。鮮血噴湧中,他念出禁忌咒語:
"以吾之血,裂爾之魂。判官一脈,永世兩分。書為牢,筆為鑰,生生世世不相逢..."
場景再次切換。垂死的張天師將小女孩交給一個穿灰袍的年輕道士:"帶她去安全的地方...等時機成熟...讓鑰匙和鎖重逢..."
記憶到此中斷。林墨渾身冷汗地回到現實,心髒鎖鏈已經刺入大半,劇烈的疼痛讓他視線模糊。但他現在明白了——小雨是"鎖",而他是"鑰匙"。張天師當年分裂判官傳承,就是為了阻止幽冥教主獲得完整力量。
"漏洞..."林墨在劇痛中思索,"張天師記憶裏的漏洞..."
他忽然注意到一個細節:當張天師念咒時,有個音節故意發錯了。那個錯誤的音節對應的正是鼎壁上某個不起眼的符文!
鎖鏈突然劇烈震動,像是感知到了危險。液體開始沸騰,玻璃樽中的孩童發出無聲的尖叫。林墨用盡全力抬起左手,以血為墨,在那個關鍵符文上重重一抹——
符文亮起刺目的金光,鼎壁裂開一道細縫。透過縫隙,林墨看到了難以置信的景象:
現實世界中,慈心院上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蘇媚兒懸浮在漩渦下方,心口插著那支判官筆,銀色的血不斷湧出,在空中畫出一道道空間裂隙。每畫一筆,她身上就有一處皮膚永久變成狐毛。而沈青玄站在廢墟頂端,手持天師劍,劍尖對準的赫然是林墨在現實世界的身體!
"不..."林墨突然明白了沈青玄的選擇,"他要封印通道..."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紅光從裂隙中射入,擊中林墨的心口鎖鏈。鎖鏈瞬間赤紅如烙鐵,劇痛讓他發出不似人聲的嚎叫。但更令他震驚的是紅光來源——另一個自己正站在往生殿角落,胸口晶體完全碎裂,手中握著一把滴血的手術刀。
"快走!"對方嘶吼著,聲音不再冰冷,"記住...我們本是一體..."
整個往生殿開始崩塌。林墨最後看到的是鏡中人撲向鎖鏈源頭,用身體擋住了再次襲來的紅光。然後一股巨大的吸力將他拉向裂隙,意識再次陷入黑暗...
朦朧中,他聽到蘇媚兒撕心裂肺的呼喊,聽到沈青玄的咒語聲,也聽到小雨輕柔的歌聲。最後傳入耳中的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仿佛來自鏡中的自己:
"找到...第三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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