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瑞蓮在家裏麵大發脾氣，在她看來，這十萬塊錢和丟了沒有區別。“媽，你看看哥，他肯定是被顧知意騙了！”曲珍韻的心也很痛，她哪裏會想到曲昭嘉會直接從家裏麵拿十萬塊救小孩。
    曲珍韻瞧不起顧家，覺得他們根本就不是嫁女兒，而是賣女兒。既然是賣到他們家來，在家裏麵就合該低她一等。
    顧知意進門之後，她就沒有叫過一聲嫂子。
    要麽就是連名帶姓地喊她，要麽就是喊‘喂’或者’那個誰‘。
    “我看他能堅持幾天。”
    曲瑞蓮捏緊了手裏的杯子，她心中越想越氣，砰的一聲重重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你哥從小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讓他在醫院裏麵照顧人，沒幾天他就堅持不下來了。”
    到時候想再回頭找她，求她去醫院裏麵照顧人，她可不會點頭。
    曲珍韻深以為然，她雖然有些心疼十萬塊錢，但是想一想，要是因為這件事情，哥哥和父母之間有了嫌隙，豈不是歪打正著。
    心裏麵這樣想著，她連忙又幫父母各倒了一杯水。
    “爸媽你們消消氣，我哥也太不懂事了，怎麽就不明白你們的苦心呢。”曲珍韻說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以後你們的話我肯定都會聽的。”
    要不說女兒都是貼心小棉襖。
    曲瑞蓮這番話聽得內心極為熨帖，平日裏還覺得這個女兒也是個不省心的，關鍵時刻才能察覺出好來。
    ……
    十萬塊錢全部被交了醫藥費，曲昭嘉身上此刻隻有三百塊。
    明天下午顧知意就要出院了，他要盡快在醫院附近找一個短租房，可以在裏麵住著等寶寶出來。
    趁著顧知意吃飯的時間，他叼著饅頭在醫院附近遊蕩，一個個低矮的平房牆壁上玻璃上都張貼著招租廣告。
    他粗略看了一下，大部分都是日租房，住一天都要25元，而且環境很差，沒有衛生間都要跑到外麵去上公廁。
    稍微達到他要求，都要五十塊一天。
    他一個大男人倒是什麽樣的房子都能住，可顧知意還在坐月子，他知道月子裏的女人受不得風，所以衛生間還是很關鍵的。
    他一連找了幾個房東談價格，但是在聽到30一天的報價之後，都不耐煩的讓曲昭嘉去找下家。
    曲昭嘉沒有氣餒，想要用低價找到合適的房子肯定是要花些力氣的。
    隻不過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他加快腳步，又走向了下一處張貼著招租廣告的地方。
    那是一座略顯陳舊的小院，院子裏種著幾棵不知名的樹，落葉在地上鋪了薄薄一層。
    他敲響了那扇半掩著的鐵門，“吱呀”一聲，門緩緩打開，露出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太太的臉。
    曲昭嘉禮貌地說明了來意，老太太打量他一番後，便帶著他去看房間。
    這個房子的麵積很大，還被隔成了四間，老太太住的最小的那間，剩下的兩間臥室都被租出去了。
    隻剩下一個房間，碰巧的是連著衛生間，因為這個衛生間離另外幾個房間遠一些，所以大家基本上不來這裏。
    房間不大，但收拾得幹淨整潔，一室一衛，正合曲昭嘉的心意。當老太太說出30元一天的價格時，曲昭嘉心裏一緊，還是嚐試著開口詢問能否便宜一些。
    “我看你也看了很多家了，應該也知道像我這樣的房子，人家都是租五六十的。”老太太轉身去廚房倒了杯水。
    曲昭嘉厚著臉皮，“我看你房間家具都是蠻不錯的，如果我們住進來一定會特別小心的，我愛做衛生，院子的衛生我可以全包。”
    他進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院子裏麵的落葉。
    院子屬於公共區域，另外兩個租客肯定是不會來打掃的。
    而老太太年紀大了，收拾整個院子對她來說有些勉強，所以才會任由落葉堆積在地麵上。
    老太太側頭看向曲昭嘉，他眼神誠懇，看起來倒是個不錯的小夥。
    不過他也別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隻是掃掃地就要她便宜十五塊，她又不是出來做慈善。
    老太太剛準備拒絕的時候，一個租客苦著臉走了出來，“張奶奶，廁所怎麽又堵了，我屙一坨屎衝不下去，現在整個衛生間都是那個味道。”
    張奶奶原本就蒼老的臉，在聽到廁所堵了之後，麵色又滄桑了幾分。
    這已經是老毛病了，她家廁所管道當初設計有問題，本來就容易堵。偏偏這個租客拉屎又大坨，每次隻要他一上完廁所，都得堵上那麽一兩次。
    但是她能說是租客的問題嗎，隻能認命的的拿起一個攪屎棍，進去疏通管道。
    上輩子造孽，這輩子七十幾了還要拿著棍子在這裏捅屎。
    曲昭嘉是極有眼色的，他見狀立刻上前一步，從張奶奶手中接過攪屎棍，“張奶奶你一把年紀了還是坐下來休息吧，我來幫你弄，我年輕力壯，這種事我幹得快。”
    張奶奶先是一愣，還沒來得及推辭，曲昭嘉就已經走進了衛生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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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惡臭氣味撲麵而來，曲昭嘉隻是微微擰眉。
    他彎下腰，觀察了一下堵塞的情況，然後熟練地操作起來。
    屎是很容易通下去的，不過裏麵應該是有東西堵在裏麵了。
    他要想辦法疏通，不然下次還會堵上。
    男租客站在一旁，滿臉尷尬，“真不好意思啊，臭到你了吧。”
    曲昭嘉沉默了，他被熏得不想說話。
    剛剛進來的時候，他注意到院子裏有一卷長長的鐵絲。
    在經過張奶奶的同意後，他將鐵絲繞了一圈又一圈，製作成一個簡易的管道疏通器。
    他嚐試了幾次，最後終於成功的把堵在管道裏的東西拿出來了，是一大坨一大坨的頭發。
    “這麽多！”
    張奶奶也驚訝了，難怪廁所老是堵，原來問題的關鍵在這裏。
    在曲昭嘉的努力下，堵塞的管道逐漸通暢，水流聲重新響起。
    曲昭嘉直起身子，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衣服上也濺上了一些汙漬。
    “張奶奶，通好了。”
    張奶奶看著眼前這個樸實的年輕人，心中滿是感動。
    她拉著曲昭嘉的手，眼裏沒有了之前的戒備，“小夥子，不好意思把你衣服都弄髒了，太謝謝你了。”
    曲昭嘉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張奶奶這都不算什麽事兒，不過你看這房子的事兒……”
    “我和我老婆是真的挺需要一個地方住，價格上能不能再給我便宜點？我保證以後院子裏有什麽問題，我隨叫隨到。”
    張奶奶猶豫了一下，想到曲昭嘉剛才的熱心幫忙，又看他一臉真誠，終於點了點頭，“行，看你這孩子實誠，就衝你這份心，25塊一天租給你，而且可以日結。”
    “太感謝你了，我明天就來入住。”
    解決了住宿的大問題，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顧知意，讓她也能安心。
    去醫院的路上他看見賣桂花糕的，想起來顧知意最喜歡這些甜口的東西，就買了一塊帶回去給她吃。
    才到病房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的爭執聲。
    曲昭嘉心裏一緊，加快腳步推開門，隻見曲珍韻正伸手扒拉顧知意，看樣子是要從她手裏搶東西。
    顧知意麵色蒼白，她拚命往後躲，護著手中的身份證。
    曲珍韻惡狠狠道，“你騙我哥的錢，還想拿著這錢給你那沒影的孩子治病？今天必須把這身份證交出來，去把錢退了！”
    她想來想去還是咽不下這口氣，那麽多錢憑什麽就打水漂了。
    曲昭嘉見狀，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來，他大步上前，一把將曲珍韻拉開，“這裏還輪不到你來做主！”
    顧知意將身份證緊緊的壓在肚子下麵，她看到曲昭嘉，原本滿是驚恐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剛剛她還以為曲珍韻是受到了曲昭嘉的授意來的。
    曲昭嘉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忽然對她們母女倆上了心。
    可是這樣的‘上心’又能堅持多久。
    當初兩人結婚不過一個星期，曲昭嘉就開始忍不住天天往縣城裏麵跑。
    公公婆婆和小姑子非但沒有勸說曲昭嘉，還嘲諷她管不住男人。
    曲珍韻從來沒有見過曲昭嘉生這麽大的氣，她有些害怕。
    正猶豫著要不要再硬氣一下，被曲昭嘉一瞪，她就泄了力氣。
    趕跑了來挑事兒的，曲昭嘉轉頭看向顧知意，心疼不已，“你別怕，一會兒我就下去和保安說，下次看到她千萬不能把她放出來了。”
    顧知意驚魂未定，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這時曲昭嘉拿起桂花糕放在顧知意麵前，“我在樓下看到新鮮出爐的，就買了一塊來給你嚐嚐。”
    桂花糕。
    她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種東西了，她拈了一塊放在嘴裏，甜滋滋的味道在舌尖化開。
    “我在醫院附近找了個房子，等出院之後你就住在那邊，我給你坐月子。”
    顧知意疑心自己幻聽了，不然怎麽會從曲昭嘉嘴巴裏聽到這麽離譜的話。
    “住在醫院附近也比較方便，有什麽事情走兩步就能趕到了。”
    最重要的是不用回去受曲家人的氣。
    顧知意心裏麵雖然有很多疑惑，但是麵上她一句話也不敢說出來。
    她不清楚曲昭嘉這麽做的動機到底是什麽，不過隻要他現在願意救孩子就好。
    不管曲昭嘉要求什麽，她都會聽的。
    這個時候，病房的門突然被敲響。
    負責治療寶寶的醫生走了進來，他的神色帶著幾分疲憊卻難掩欣慰。
    醫生的聲音裏透著喜悅，“你們孩子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之前寶寶因為早產，出現了呼吸窘迫，不過經過這幾天的全力救治，目前她的呼吸逐漸平穩，各項生命體征都在好轉，基本脫離危險了。”
    顧知意瞪大了眼睛，臉上露出難以置信喜悅。
    此刻對於她來說，沒有什麽消息是比寶寶平安更好的消息了，
    激動與喜悅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醫生微笑著繼續說道，“現在你們可以進去看看寶寶了，不過時間不能太長，要盡量保持安靜，避免打擾到寶寶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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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看寶寶了？
    孩子從生下來到現在她連一次都沒有看過。
    兩人忙不迭地點頭，顧知意更是小心翼翼地跟在醫生身後，走向新生兒重症監護室。
    顧知意本來是緊張的在掐自己手心的，被曲昭嘉發現之後，她的手就被曲昭嘉緊緊的握著。
    見寶寶，他們都是第一次。
    當看到保溫箱裏那個小小的、皺巴巴的生命時，一切的艱辛都變得值得。
    寶寶身上插著各種管子，卻頑強地呼吸著，小小的胸脯有節奏地起伏。
    她太小了，小到身上的血管走向幾乎都是透明的。
    曲昭嘉和顧知意湊近保溫箱，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個來之不易的小生命，眼中滿是溫柔與愛意。
    “她好小啊。”顧知意哽咽著說，聲音裏滿是心疼與歡喜。
    “但她很堅強，我們的寶寶是個小勇士。”
    他們靜靜地看著寶寶，感受著生命的奇跡。
    ……
    顧知意出院了，曲昭嘉跑前跑後的辦理出院手續。
    別的產婦出院的時候，家裏多多少少都會來幾個人幫忙。
    隻有他們，全程隻有曲昭嘉一個人忙前忙後。
    顧知意沒有想過自己需要坐月子，就像是母親說的，以前他們村子裏的人上午生完孩子，下午就可以下地幹活了。
    她沒那麽金貴，可是當曲昭嘉把她領到出租屋的時候，看著房間裏的擺設她又一次驚呆了。
    裏麵已經被收拾整齊，床上也被鋪上了嶄新的四件套。
    小小的房間裏麵擺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兩把椅子，還有一口小小的鍋。
    他後麵帶去醫院給顧知意吃的東西，全都是用這口小鍋做出來的。
    顧知意已經做好了出院就要做牛做馬的心理準備，不料曲昭嘉隻是讓她躺在床上。
    自己則是變出了一條圍裙，他熟練地將圍裙係在了自己腰上，化身金牌月嫂，“你躺著，我這就給你燉一碗五紅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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