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昭嘉自進入社會之後，最大的愛好就是穿著喇叭褲再配上筆挺的皮衣，然後和他的朋友成群結隊的在街頭巷尾廝混。
    要是和家裏要到錢了，可以富裕幾天，就能去台球廳打兩球，或者去遊戲廳玩街機遊戲。
    要是要不到錢，那就隻能滿大街溜達，從村頭走到村尾。
    他們好手好腳，寧可窮著餓著，都不願意去自己賺錢花。
    她心中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曲昭嘉不會又去偷錢了吧。
    看出顧知意的驚慌，他連忙解釋，“我在海市找了個工作，現在收入稍微穩定一點，這一次回來就是接你們一起過去的。”
    她還是不信，以曲昭嘉的學曆，要找什麽樣的工作才能買這麽多東西，還要接她們母女進城。
    “大城市裏麵機會多，像我這樣沒有學曆的人，都可以找到適合自己的工作。”曲昭嘉說起了自己幹中介的事情。
    這個不講究學曆，更看重人的應變能力。
    帶顧客買賣房子，出租房子，時間上比較自由，不過一到旺季也是忙得腳不沾地。
    “你看像我這樣的都能找到工作，你是大學生，到時候我們工作時間錯開，我下班了就帶孩子，這樣你也可以去找一份你喜歡的工作。”
    聽到曲昭嘉這番話，顧知意很意外，他怎麽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這個年代沒有手機還是太不方便了，他買了兩個手機和電話卡，在兩個手機裏分別存入電話號碼。
    摩卡拉的手機是眼下的主流品牌，一部就要1200塊，這兩部花了他兩千多。
    將手機試調好之後，他確定可以互相撥打電話之後，才把手機遞給顧知意。
    “你幹嘛這種表情。”
    “我……”
    “之前不讓你工作是我們家太狹隘，我覺得你能找一份喜歡的工作挺好的，到時候我們一起努力，存錢在那邊買房子。”
    顧知意嫁過來一年多了，在還沒有孩子的時候，她曾想過在鎮上找個工作。
    鎮上的就業崗位不多，基本上都是服裝店、鞋子店這種不要求學曆的工作，一個月不管幹得好不好，也隻能拿1200的死工資。
    曲福生覺得自己在當地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的兒媳婦怎麽能出去幹那種拋頭露麵的工作呢。
    而且一個月工資就1200，顧知意拿了也是放口袋裏自己花，也沒什麽賺頭。
    顧知意要是那麽喜歡工作，不如來廠子裏幫忙。
    曲珍韻之前一直是負責工廠裏財務的工作，她之前一直叫苦連天，覺得廠子裏的事情又多又雜。
    自從曲福生說要讓顧知意來廠裏幫忙，她就再也沒有喊過累了。
    但顧知意還是來了，她和曲珍韻一起負責工廠財務方麵的事情，但是曲珍韻從來不會好好教她。
    磚廠裏麵的賬並不複雜，顧知意怎麽說也是一個大學生，花了兩天的時間就弄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曲珍韻想要在背地裏使絆子也沒有用了，顧知意幹活比她麻利，做事也比她認真細心。
    時間久了她隻能在那邊幹瞪眼。
    顧知意辛辛苦苦的幹了一個月，到了發工資的那天，曲珍韻領了2500去縣城瀟灑。
    她卻連一毛錢都沒有看到。
    給自家人幹活要什麽工資呢。
    曲福生笑著和工人們聊天，“以後我這個廠子都留給我兒子，我現在賺錢不是為了我自己賺錢啊，我是給兒子，給孫子賺錢啊。”
    這樣的話收獲了一片恭維聲，他們都羨慕顧知意嫁了個好家庭，遇到了一對會為他們打算的公公婆婆。
    顧知意沒有錢花，想買什麽東西都要伸手去和曲家人要。
    那段時間，是她感覺自己的尊嚴飽受踐踏。
    曲昭嘉隻會拿眼睛斜她，“為了把你娶回來，我們家都出了那麽多錢了，現在幹點活你就和我爸要錢，這像話嗎。”
    曲福生端著一副公平，公正的態度，“錢都給你老公了，你老公每個月都要從我這裏要走一兩千，你要是想要的話自己去找他拿吧。”
    曲珍韻則是在旁邊幸災樂禍，幹了那麽多活又有什麽用呢，“虧你還是大學生呢，我感覺也沒什麽可厲害的。”
    顧知意回想起這些過往，心中滿是酸澀。
    如今看著曲昭嘉認真規劃著他們的未來，她一時有些恍惚，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眼前這個男人。
    不過眼下她身上沒有什麽是值得圖謀的。
    “好啊。”
    她輕輕應道。
    在賓館小小的床榻上，小寶寶睡得香甜。
    她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即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
    幾乎費什麽力的，曲福生就同意了女兒的要求。
    不就是33萬的嫁妝，一輛車一套房，還有一套五金嗎，他又不是出不起。
    要是女兒可以和袁向華結婚，都成為親家了，他們這邊日子要是過得不夠紅火，男方的麵上也掛不住，到時候肯定會拉他們一把的。
    曲福生心裏麵暢快地想著，反正都要斷子絕孫了，也不用想什麽保守求穩，攢下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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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向華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激動的差點沒跳起來。
    “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曲珍韻是用公共電話給袁向華打電話的，每次都要跑老遠打電話不方便極了。
    可是一部手機動輒就要大幾千的價格，她實在是在無力承擔。
    “聽到了，之前我就和我父母透露過一些你們的家庭狀況，他們那個時候就說了，如果可以的話，下月初八就是一個黃道吉日。”
    下個月這麽快，曲珍韻算算日子也隻有二十幾天了。
    “是啊，所以該準備的東西我們要盡快去準備起來。”袁向華誘哄著，“馬上就要和我結婚了，開不開心。”
    隔著電話，曲珍韻的臉微微發熱。
    “你不要亂說，兩邊家長還沒見過麵呢。”
    “隻要你們準備好那些東西，這還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嗎，還是說你對自己沒有自信。”
    袁向華三言兩語就把曲珍韻哄得找不著北。
    袁向華坐在傳達室裏麵，正當他準備繼續和曲珍韻溫存一番的時候，透過玻璃窗，他看到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步履匆匆地朝這邊走過。
    “我這邊還有事情，就不和你說了。”
    袁向華說完不等曲珍韻告別，“啪”一聲就把電話掛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被忽然掛斷電話了，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會有些生氣，後來也就習慣了。
    畢竟像袁向華那樣的身份，肯定沒有那麽多時間聊天，他可是有大生意在談的人。
    看到女兒回來，曲福生走上前問情況，“他那邊怎麽說？”
    這種被家裏人當作頭等大事關注的感覺，讓曲珍韻很受用。
    “就是和之前說的那樣啊，他讓我們趕緊準備東西。如果順利的話，婚事就定在下月初八，這是他們家裏人找大師算過的日子，是黃道吉日。”
    曲瑞蓮納罕怎麽是這個時間，“這麽快能來得及嗎？”
    曲福生大小也是個老板，平時交際應酬都是由他出麵。
    他知道越是有錢的人就越講究風水，像他們娶媳婦、生孩子、搬家、建房子，都是要找大師算一算的，不像他們這些普通人，隨便哪個日子都行。
    “你懂什麽，像這種黃道吉日要是錯過了都不知道要等多久。”
    曲瑞蓮一聽，錯過了還要再等，頓時什麽意見也沒有了。
    “要不然我們現在就去街上買五金？”
    “行，我去拿錢。”
    夫妻倆對視一眼，一個去穿衣服一個去拿錢包。
    曲珍韻哼著歌，這種全家人都圍著轉的感覺也太好了吧。
    ……
    曲昭嘉準備出發去海市，臨行前他問顧知意要不要回家和父母交代一聲。
    “不用了。”
    沒有那個必要。
    從那個晚上開始，她就看清了父母的真麵目。
    外人不知道的都說顧家疼女兒，一個丫頭都給供成了大學生。
    他們不知道從高中開始，她的學費都是自己去飲料廠一筐一筐的搬瓶子賺來的。
    他們或許也愛她吧，但她清楚，愛的不夠多就是這樣。
    見顧知意不願意他也沒有說什麽，本來也不是誰都配做父母的。
    他們這裏去海市的火車隻有一班，在下午五點。
    曲昭嘉打算先到縣城吃個午飯，再去火車站等發車。
    一路上他拎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走在最前麵，顧知意抱著孩子在後麵跟著。
    小曲綺已經開始對四周的東西感到好奇了，她睜著眼睛好奇的打量著四周。
    看到母嬰店的時候，顧知意的腳步停頓了一下。
    “怎麽了，還有什麽要買的嗎？”
    曲昭嘉的手已經被袋子勒出一道深深的紅痕，不過還是很快注意到顧知意這邊的情況。
    “奶粉好像不夠吃了。”顧知意有些愧疚，她知道路上的行李越少越好。
    曲昭嘉現在這麽吃力，純粹是因為多了她們母女的東西。
    本來按照她的估算奶粉是夠吃到海市的，誰知道小曲綺晚上鬧覺又多喝了兩頓奶，現在看著就有些不夠了。
    他還以為是什麽事呢，曲昭嘉把手裏的行李放下，正準備進母嬰店去拿奶粉。
    曲福生今天帶了一萬多塊錢出門，他打定主意要給女兒置辦一套風光的五金，讓男方那邊的人高看她一眼。
    他們來到縣城最大的一家金店，還沒進門就看到了曲昭嘉的身影。
    曲珍韻心中警鈴大作，她覺得曲昭嘉怎麽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這裏。
    觀察了一會才發現，原來他是要進母嬰店買奶粉的。
    曲福生也注意到了曲昭嘉，他愣了一下，隨即故意提高音量，對身旁的曲珍韻和曲瑞蓮說道：“閨女人一輩子就結一次婚，你能找到條件這麽好的男朋友，爸替你高興，今天咱可得好好挑挑，給你買最場麵的五金，讓袁家那邊看看咱們的誠意和實力！”
    說著，他還特意瞥了一眼曲昭嘉，眼中滿是得意。
    結果曲昭嘉隻是抬頭看了一下金店，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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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買了那麽多東西，就是忘記給顧知意買黃金了。現在的金價還是比較友好的，不像後世動輒七八百的價格。
    他轉頭去看顧知意，脖子手腕都是空空的，耳朵上也隻是一對普通的銀管防止耳洞堵上，樸素的不能再樸素了。
    曲福生覺得，曲昭嘉這個時候肯定後悔了。
    可他沒有從曲昭嘉的臉上觀察到任何情緒，曲昭嘉始終一副淡淡的表情。
    在看到他們時也沒有太意外，見他們沒有要交談的意思，轉身便走進了母嬰店。
    不一會兒，他就抱著一罐奶粉走了出來，準備繼續趕路。
    這時，曲珍韻忍不住走上前來。
    從前隻有她羨慕曲昭嘉的份，難得曲昭嘉自己作死，一手好牌打得稀爛，她也終於有了揚眉吐氣的時候了。
    她雙手抱在胸前，臉上帶著一絲嘲諷的笑，“哥，你這是要帶著嫂子孩子上哪兒去啊？以後不會在外麵混不下去，再回家啃老吧？”
    她其實還是挺擔心這一點的，結婚之後照顧父母還說得過去，要是還要照顧一個不成器的哥哥，那可就不好看了。
    她要把這種可能性提前杜絕掉。
    “我和知意去海市，我在那邊找了份工作，準備在那邊安定下來。”
    “就你？海市找工作安定下來？”曲珍韻愣了一下，隨即誇張地大笑起來，“你一個初中畢業能找到什麽正經工作？別到時候在外麵吃不上飯又回來哭。”
    曲福生和曲珍韻是一樣的想法，覺得曲昭嘉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玩罷了。
    “從小就不務正業，現在說要去工作，誰信啊。”
    到時候拖家帶口的，不要連飯都吃不上，回來的車票錢都湊不出來。
    曲昭嘉沒有理會他們的冷嘲熱諷，他又拎起那個重重的行李。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曲福生心裏莫名有些不是滋味，那畢竟是他曾經寄予厚望的兒子。
    曲珍韻卻沒有在意父親的異樣，她滿心都沉浸在即將結婚的喜悅和對未來富裕生活的憧憬中。
    她催促著曲福生和曲瑞蓮，“爸，媽，咱們快進去吧，別耽誤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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