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上次去我家開的那個本田車……”
    袁向華麵不改色，“領導的，我幫他開個車。”
    曲珍韻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指著袁向華，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此刻已經完全喪失了追問家裏那輛皇冠車下落的興致，因為她心裏明白，得到的答案隻會是更離譜的借口。
    或許袁向華真的會厚著臉皮說自行車也是車。
    曲珍韻覺得可笑，她怎麽就信了袁向華的鬼話。
    之前戀愛的時候她還小心的捧著袁向華，每一個約會前，她都會精心打扮，仔細思考每一個話題，就怕自己哪裏做得不如他的意，讓他不高興。
    到頭來袁家還不如她家有錢，自己卻像個傻瓜一樣被蒙在鼓裏。
    回想起袁向華在自己麵前擺闊的模樣，曲珍韻隻覺得一陣反胃，他當時吹噓那些根本不存在的財富時，心裏難道就不會有一絲愧疚和心虛嗎？
    袁向華親手編織出了一個豪門美夢，讓她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然後又在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關鍵時刻，親手將她從虛幻的夢境中拽回冰冷殘酷的現實，讓她看清了一切都是騙局。
    “你這個騙子，窮得底掉，還敢在那裏裝闊少，臉呢！”
    曲珍韻有些歇斯底裏，她回想著自己為了這段感情付出的一切。
    那些美好的憧憬、真摯的情感，此刻都化作了無盡的悔恨。
    以她的身材樣貌，她的家庭背景，她本來可以找到一個很優秀很優秀的男人，可是這一切都被袁向華這個騙子毀了。
    “你不要激動啊，事情也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糟糕。”袁向華覺得自己的基本盤還是不差的。
    就算正兒八經的找對象，也能找到一個不錯的。
    再說了，難道曲珍韻就不貪心嗎。
    她也不動腦子想一想，要是真有條件那麽好的男孩子，怎麽會放著海市的本地女孩不找，去找外地的鄉下女孩結婚。
    “難道還能有比這個更糟糕的事情嗎？”曲珍韻嘲諷著反問道。
    “我肯定是想著和你好好過日子的。”袁向華臉上掛著虛偽的笑容，邁著緩慢的步伐，一步一步緩緩靠近曲珍韻，試圖安撫她此刻躁動不安的情緒。
    “你滾！”曲珍韻厭惡地瞪著他。
    此刻的袁向華在她眼中，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窮酸氣息。
    這麽貧窮就應該老老實實待在家裏，為什麽要出來招搖撞騙，禍害別人的生活。
    “我的嫁妝呢，我的三十三萬馬上還給我！”曲珍韻馬上就想起了昨天轉給袁向華的錢。
    她的身體因為害怕輕輕顫抖著，曲珍韻不敢想象如果爸媽知道了她被騙婚。
    他們三十幾萬的積蓄全部打了水漂，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曲珍韻出門的時候，曲福生還讓她一定要嘴巴甜，會討好公婆。
    這樣公婆才會樂意花錢扶持親家。
    可如今，這一切都成了笑話。
    “錢已經被我爸拿去投資了，反正我們都是一家人，到時候賺了錢也有你一份功勞。”袁向華輕描淡寫地幾句話，就把錢的去向交待了過去。
    那隨意的態度，就好像這三十三萬隻是一筆微不足道的小錢。
    曲珍韻雙眼瞪得滾圓，滿是不可置信，這麽快錢就全花掉了？
    她不不客氣，聲音尖銳地吼道：“一家人？誰和你這個騙子是一家人？！
    “那是我爸媽辛苦攢下的血汗錢，是他們給我的嫁妝錢，你居然拿去投資？投到哪裏去了，全都給我要回來，今天你必須給我一個說法！”
    “等等行嗎，最快一個月，我就能把錢拿出來給你了。”
    此時，廚房裏的吳麗芝聽到爭吵聲，端著一盤菜走了出來。
    在她看來，曲珍韻不過是個家裏稍微有點小錢，卻沒什麽見識的普通女孩，根本算不上是兒子理想的結婚對象。
    如果不是衝著錢，她更願意讓兒子娶一個知書達理的本地女孩。
    吳麗芝臉色不太好看，語氣也很刻薄，“你都已經和我兒子扯證了，還當自己是公主呢，飯都快好了，愛吃不吃。”
    曲珍韻本就滿心怒火無處發泄，聽到吳麗芝這番嘲諷，再也忍不住，一股無名火直衝腦門。
    她猛地站起身，轉身就朝著門口走去，一刻也不想再待在這個令她窒息的地方。
    袁向華見狀有些頭疼，“媽哎，你就少說兩句話吧，哄著她肯定比氣走她好啊。”
    曲家還有錢，那曲珍韻就還有價值。
    他趕緊追上去拉住她的胳膊，“你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這是要去哪？”
    “你這個騙子，關你什麽事，放開我！”曲珍韻用力甩開他的手。
    袁向華急了：“你走了，我在親戚朋友麵前怎麽交代？晚上就要舉辦婚宴了，你走了我和誰去辦？”
    “那是你的事，和我無關！”
    曲珍韻此刻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滿心都是憤怒和絕望。
    她朝著昏暗狹窄的樓梯衝了下去，樓道裏彌漫著一股陳舊的氣息，燈光昏暗得幾乎看不清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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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個不小心，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慌亂中，她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抓住什麽，卻隻抓到了一把空氣。
    袁向華想要去扶，曲珍韻忍著屁股上的疼痛，強撐著自己站了起來，也不願意去牽他的手。
    被接二連三的拒絕，袁向華心裏麵也有了幾分火氣，“你以為你這樣走掉，就能討得著好嗎。”
    現在走了，可就什麽都沒有了。
    他早就把曲家人的性格給摸的透透的。
    他篤定曲珍韻就算受騙了，也不敢把這件事情和家裏人講。篤定她一個小姑娘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勢單力薄就隻能任他拿捏。
    曲珍韻滿心的憤怒與絕望無處發泄，聽到袁向華的話，雖然心中生氣，但她也清楚袁向華說的對。
    她緩緩轉身，看著追出來的袁向華，眼中滿是恨意，卻又不得不強壓怒火。
    “你以為你這樣就能威脅到我？”曲珍韻咬著牙，聲音帶著壓抑的痛苦。
    袁向華神色鎮定，“我這不是威脅你。”
    “阿珍，我也是沒辦法，那錢投進去了就拿不回來了，你要是回去，你爸媽肯定饒不了你，還不如和我一起，以後肯定能過上好日子。”
    曲珍韻冷哼一聲，“和你一起過這種窮日子？你覺得我會信你？”
    話雖如此，可她心裏清楚，自己暫時確實沒有別的選擇。
    無奈之下，曲珍韻隻能跟著袁向華回到那狹小昏暗的家中。
    吳麗芝看到她回來，隻是冷冷地瞥了一眼，繼續忙自己的事。
    曲珍韻強忍著心中的厭惡，坐在那破舊的沙發上。
    沙發上的彈簧已經失去了彈性，坐上去就往下陷，咯吱咯吱的聲音聽得人牙酸。
    “小姑娘氣性不要那麽大。”袁老頭慢悠悠的坐在一邊的空位置上，給曲珍韻倒了一壺茶，“這也不是騙，這是美麗的謊言。”
    “你看我這孫子長得也是一表人才，誰家像我們家這樣，家裏四個人在賺錢，以後生活肯定差不了。”
    曲珍韻沒有說話，隻是直直的看著前方。
    袁老頭看孫媳婦不理自己，也不生氣，端起桌上的茶就慢悠悠的喝了起來。
    袁家已經忙活起來了，下午就是婚宴了，吳麗芝瞧著新娘子還耷拉著一張臉，心裏很不得勁。
    做事情的時候也是摔摔打打的弄出很大動靜。
    在她看來，曲珍韻能和自己兒子結婚簡直就是占了大便宜，不知足也就算了，還擺出這副臭臉，簡直是不可理喻。
    拒絕了袁老頭的示好，曲珍韻提著一口氣。
    奔波了一天，其實她的嘴巴早就渴了。
    她看了眼桌上的暖水瓶，旁邊還擺了幾個茶杯，不過都是豁口的杯子，上麵還沾染了一層厚厚的水垢。
    她有些嫌棄，最終還是放棄了喝水。
    吳麗芝看她這個小姐做派，終於忍不住，將手中的抹布重重一甩，“我說你怎麽回事啊，今天可是你和我兒子大喜的日子，擺著這副臉色給誰看？”
    曲珍韻嘴巴幹得冒火，這邊吳麗芝又在找她的茬，氣得眼淚在眼眶裏麵打轉。
    這一家子人都在欺負她！
    袁向華趕緊上來勸，事情都到這一步了，別再吵兩句把人給吵走了。
    袁向華趕緊把吳麗芝拉走，開席之前別再讓她和曲珍韻待在一起了。
    袁老頭看曲珍韻既不喝水，也不吃東西，忍不住勸她，“你現在最好吃點東西，我們這邊婚宴開始之後新娘子可要忙著到處敬酒，都沒空坐下來吃的。”
    現在能坐在這裏不離開，就已經是曲珍韻定力好了。
    她哪裏還有胃口吃東西。
    吳麗芝剛好從房間裏麵出來，見狀翻了個白眼，不吃她剛好還少洗一個碗。
    “你別生氣了。”
    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占了曲珍韻的便宜，袁向華不介意當低頭的那個人。
    他很清楚曲珍韻的脾氣，女人嘛，隻要花些心思哄一哄就好了。錢和感情總得到位一個，他沒有錢，那就隻能動嘴皮子了。
    “今天我們家也請了不少親戚朋友，你耷拉著臉也不好看。”
    其實事情也沒有想象的那麽糟糕，他家也並不是看起來那麽差。
    袁向華和曲珍韻介紹了一下他們家的家庭情況，“我爺爺當保安每個月工資能有1100，我媽小賣部一個月純利潤也有20003000，我爸收入不太穩定，但是隻要他的項目能開單，那以後就是大幾十萬的收益，再加上我其實每個月也能存不少。”
    “那錢呢？”
    既然全家人都能賺錢，那錢去哪裏了，這麽多年一家子還擠在這麽小的房間裏麵。
    曲珍韻的質問就有一些尖銳了。
    袁向華有些心虛，他們家賺得和周圍人比起來不算很多，但是隻要願意存還是能存下來錢的。
    “你不知道，海市的開銷很大的。”
    像他們這樣的雖然生活在城市裏，卻是城市裏最底層的底層人。
    雖然有城市戶口，但住的房子又小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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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買房換房，需要全家人一起努力攢錢，那也太累了。
    都住上這樣的房子了，還不許他們花點錢哄哄自己嗎。
    在吃吃喝喝和給自己添置行頭這一方麵，袁家人舍得的。
    他剛來到陌生的地方，這裏的消費很低，他拿著海市賺的工資能在這裏生活得很滋潤。
    後來玩得多了，他就注意到了曲珍韻，身邊一起玩的人都說這姑娘家庭條件好，他就動了心思。
    “這次結婚份子錢能收幾萬，我答應你，這個錢都給你好不好。”
    袁向華就算沒有了家世，還是有一張臉擺在那裏的。
    隻要他願意溫聲軟語的哄人，曲珍韻還是很願意買賬的。
    她最初願意和袁向華在一起，本就是為了那張俊秀斯文的臉，還有他能說會道的嘴。
    她拿不出三十三萬，家裏現在也回不去了。
    整個鎮上的人都知道，她找到了一個厲害的的婆家嫁去了上海。
    她風風光光的離開了小鎮，絕不能就這麽輕易的回去。
    再加上袁向華說會把份子錢交給她保管，她最終還是決定留下來繼續舉辦婚禮。
    “我家現在雖然什麽都沒有，但那是之前我們還沒有遇到你，所以一直沒有一個努力的方向，你放心，等結婚之後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袁向華朝著曲珍韻保證道。
    這說的還比較像話一點，曲珍韻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畢竟他擺出了要好好過日子的態度出來。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未來的日子還長，隻要袁向華真的能立起來，生活總會慢慢好起來的。
    到了下午的時候，一排婚車停在了老小區樓下。
    她看到自己的桑塔納被作為了主婚車，後麵跟著兩輛奧拓。
    “怎麽才兩輛？”
    接親的排場沒有她想象中的豪華，旁邊還有多嘴的鄰居在議論紛紛，她忍不住蹙住了眉頭。
    “在鎮上要做給你父母看，都到這裏了還有什麽好裝的。”袁向華很自然的說道，這主打的就是一個該省省該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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