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命運多舛的雙胞胎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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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座孤零零蜷縮在角落的小院。
    院牆低矮歪斜,房屋更是破敗得令人心酸——低矮的屋頂仿佛被生活的重擔壓彎了腰,灰撲撲的土牆布滿裂紋,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然而,誰能想到,就在這間風一吹似乎就要散架的破屋裏,兩年時間裏,竟會接連發生兩起震驚全縣的血案!
    楚昊之所以對這樁塵封的慘案記憶猶新,甚至每次想起都扼腕歎息,正是因為盧雪瑤那玉石俱焚的結局太過慘烈悲壯,當年報紙連篇累牘的報道,字字泣血,曾掀起巨大的社會波瀾……
    院門早已腐朽不堪,楚昊隻是輕輕一推,那搖搖欲墜的柵欄便發出痛苦的呻吟,仿佛隨時會散架。
    他屏住呼吸,悄無聲息地潛入院中。
    正房的木門上掛著一把鏽跡斑斑的大將軍鎖。
    躡手躡腳地挪到北窗下,窗戶的木框歪斜,外麵嚴嚴實實地糊著幾層厚厚的、早已褪色發脆的塑料布,底部縫隙裏還能看到填塞的草木灰。
    裏麵黑黢黢的,什麽也看不清。
    楚昊轉身繞到南麵朝陽處。這裏的塑料布顯然經年累月飽受風霜摧殘,被撕開了一道長長的豁口。
    湊近布滿汙垢的玻璃窗,他伸出手指,用力擦了擦模糊的玻璃。,努力向裏望去,屋內的景象終於清晰了一些。
    土炕上,蜷縮著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
    她上身隻穿著一件髒汙得幾乎看不出原色的白毛衣,下身是一條臃腫的黑色棉褲。
    那件白毛衣的袖口和胸前沾滿了炕沿邊的黑灰和不明食物的汙漬,可她似乎渾然不覺。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炕上一個搪瓷盆裏——兩隻手正瘋狂地用手指刮著盆底殘留的饅頭渣,然後急切地塞進嘴裏。
    “嚓…嚓…嚓…”隔著窗戶,那指甲刮過搪瓷盆底的刺耳聲響,清晰地鑽進楚昊的耳朵,聽著讓人牙酸。
    或許是窗外的光影變化引起了她的注意,楚昊忍不住,用手指關節輕輕叩了叩玻璃。
    炕上的女孩動作一頓,茫然地轉過頭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她糊滿了饅頭渣的臉頰和下巴,活像一隻在食物堆裏打滾的、懵懂的小花貓。
    緊接著,是她那雙眼睛——清澈得如同山澗溪水,卻又空洞得沒有任何焦點,隻有最純粹的茫然和本能。
    然而,最讓楚昊心髒驟停的,是她那張臉——拋開那亂糟糟的發型,露出的是一張清麗脫俗、美得驚心動魄的容顏!
    除了發型和那茫然的眼神,這張臉的眉眼輪廓,幾乎與“夜巴黎”前台那個頂著“豬大腸”嘴唇的盧雪瑤,一模一樣!
    沒錯!被囚禁在這破屋裏的,正是盧雪瑤唯一的親人,她的雙胞胎妹妹——盧雪嬌!
    如此絕色的少女,卻偏偏……是個癡兒。
    上一世,當盧雪瑤在刑場的槍聲中倒下,楚昊曾一遍遍翻閱那些報道,每一次都掩卷長歎,為這命運多舛的姐妹痛惜不已。
    這是一對被厄運纏繞的苦命花……
    屋內的盧雪嬌,呆呆地望了窗外的陌生人好一會兒,似乎終於確認了什麽不是威脅。
    她丟開那個刮得幹幹淨淨的搪瓷盆,手腳並用地爬到窗邊,兩隻小手奮力摳著窗欞縫隙,試圖扒開那擋住她的障礙。
    一股凜冽的寒風瞬間從縫隙灌入,吹亂了她額前枯黃的碎發。
    “餓!餓!”
    小姑娘嘴裏發出單調而急切的音節,巴巴地望著楚昊,那雙清澈的大眼睛裏,隻剩下最原始的生存渴望。
    “唉……真是造孽!”
    楚昊的心髒被狠狠揪了一下,歎息著搖搖頭。
    意念微動,一個還冒著熱氣、散發著肉香的大白麵包子憑空出現在他手中。
    還沒等他遞到窗口,盧雪嬌那雙髒兮兮的小手已經閃電般地從縫隙裏伸出來,一把將包子奪了過去,張嘴就狠狠咬掉大半!
    “慢點吃,別噎著,還有呢。”楚昊看得心疼,連忙又從空間裏取出一個包子。
    盧雪嬌一邊狼吞虎咽地嚼著,腮幫子鼓鼓囊囊,一邊兩眼放光地盯著楚昊手裏的第二個包子。
    三口並作兩口吞下第一個,還沒等完全咽下去,又迫不及待地把第二個整個塞進了嘴裏,小小的嘴巴被撐得變形。
    “慢點!慢點!”楚昊看得心驚肉跳,趕緊拿出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肉包子,結果毫無懸念,再次被那雙急切的小手搶走。
    “唉,真不知道你姐這些年……是怎麽把你拉扯大的……”楚昊扒著冰冷的窗框,看著炕上那不顧一切吞咽食物的瘦弱身影,心中湧起難以言喻的酸楚和沉重。
    根據上一世報紙披露的信息,這對姐妹並非本地人,而是從外地來的。
    大約五年前,一場滅頂之災降臨在她們原本平靜的家。
    一個窮凶極惡的劫匪闖入她們家經營的小賣部,不僅洗劫了錢財,更用斧頭殘忍地殺害了她們的父母!
    當時年僅十三歲的盧雪瑤恰好外出,僥幸躲過一劫。
    而她的妹妹盧雪嬌,卻被母親情急之下藏進了衣櫃,透過縫隙,親眼目睹了父母被砍殺的恐怖一幕!
    巨大的驚嚇,直接摧毀了她幼小的心靈,從此變成了一個癡傻的孩子。
    家破人亡後,盧雪瑤變賣了殘存的家當,帶著心智永遠停留在幼年的妹妹,背井離鄉,輾轉流離,最終在這座偏遠小縣城的西城壕邊上,找到了這處租金低廉、幾乎與世隔絕的破敗小院落腳。
    最近的鄰居也在二百米開外。
    為了養活自己和癡傻的妹妹,當時才十三四歲的盧雪瑤不得不早早踏入社會,嚐盡人間冷暖。
    她隻能把妹妹終日鎖在這破屋之中,自己則像陀螺一樣在外拚命打工掙錢。
    悲劇的種子,就埋在她後來進入“夜巴黎”酒吧打工之後。
    那地方魚龍混雜,烏煙瘴氣。
    年紀輕輕的盧雪瑤在底層摸爬滾打,早已看透世態炎涼。
    為了保護自己,也為了保護家中那個驚人的秘密——那美若天仙卻毫無自保能力的妹妹,她刻意將自己打扮得邋遢醜陋,用誇張的妝容和潑辣的性格築起一道屏障。
    兩年間,她憑著這份偽裝和機靈,堪堪艱難地保全了自己。
    可惜,厄運還是盯上了她。
    一個名叫施癩子的底層混混,不知怎地,偏偏對偽裝下的盧雪瑤產生了病態的執念。
    他在“夜巴黎”多次借著酒勁試圖輕薄盧雪瑤,都被她巧妙周旋躲過。
    施癩子因此常被同伴嘲笑口味獨特,連“醜女”都不放過。
    或許正是這種求而不得的挫敗感,讓施癩子的邪念愈發熾烈。
    他竟開始偷偷跟蹤盧雪瑤上下班!
    就這樣,盧雪瑤苦心隱藏了多年的秘密據點——她和妹妹的家,暴露了!
    更致命的是,施癩子透過窗戶,窺見了那個被盧雪瑤小心翼翼保護著的、驚為天人的妹妹盧雪嬌!
    邪念瞬間吞噬了施癩子。
    他趁著盧雪瑤在酒吧上班,撬開了那扇並不牢固的破門,潛入了屋內。
    當他發現盧雪嬌是個癡傻的女孩時,非但沒有絲毫憐憫,反而更加肆無忌憚,以暴力手段強行玷汙了這個無辜的生命!
    事後,為了掩蓋罪行,防止事情敗露,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竟然殘忍地掐死了盧雪嬌!
    直到慘案發生,鄰居們才驚愕地發現,那個平日裏不起眼甚至有點“醜”的酒吧女盧雪瑤,竟然還有一個美若天仙的雙胞胎妹妹!
    盧雪瑤一直把妹妹保護得如此隱蔽,卻最終以如此慘烈的方式暴露在世人麵前!
    妹妹的慘死,徹底摧毀了盧雪瑤心中最後一絲對光明和人性的幻想。
    她化身為複仇的修羅,多次奔走於派出所,追問案情進展,不顧旁人異樣的目光,瘋狂地在周邊尋找目擊證人。
    終於,有模糊的記憶指向,案發那幾天,有人曾見過施癩子在附近鬼鬼祟祟地出沒。
    然而,受限於當時落後的刑偵技術,缺乏直接證據,施癩子這個惡魔竟逍遙法外!
    盧雪瑤沒有哭天搶地,她隻是默默擦幹了眼淚。
    卸下了往日的邋遢偽裝,洗盡鉛華,露出了那張與妹妹一模一樣的絕美容顏,甚至刻意打扮得更加妖嬈嫵媚。
    她像一朵帶著劇毒的罌粟花,瞬間吸引了眾多狂蜂浪蝶。
    而她,最終“選擇”了施癩子!
    她主動接近他,曲意逢迎,將這個殺妹仇人一步步引入自己的家門。
    她用好酒好菜麻痹他,甚至與他同居了近一個月。
    直到施癩子完全放鬆警惕,沉溺在溫柔鄉裏,以為徹底征服了這個尤物時,盧雪瑤在一個夜晚,將他灌得爛醉如泥,並用言語誘導他說出了當年殺害盧雪嬌的詳細經過。
    當施癩子得意忘形地描述著作案細節時,盧雪瑤眼中最後一絲光芒徹底熄滅。
    她平靜地走進廚房,拿出了早已磨得鋒利的菜刀……
    那一夜,這間破屋裏充滿了惡魔的哀嚎和利刃剁骨的悶響!
    盧雪瑤將滿腔的悲憤和絕望,化作了對仇人最殘忍的肢解——一堆肉泥!
    血債血償之後,盧雪瑤用沾滿仇人鮮血的手,將施癩子的罪行和自己的複仇過程,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寫了下來。
    然後,她洗淨雙手,整理好衣衫,在黎明時分,平靜地走向了派出所的大門,最終換來東山刑場的一聲槍響……
    如果不是今天的同學聚會,如果不是在“夜巴黎”意外聽到那個名字,楚昊塵封的記憶也不會被喚醒。
    此刻,看著眼前這個在寒風中為了一個肉包子狼吞虎咽、眼神純淨如孩童的盧雪嬌,楚昊心中翻湧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是憐憫,是痛惜,是對命運不公的憤怒,更有一絲慶幸自己此刻就站在這裏。
    “餓~餓~”
    三個大肉包子下肚似乎隻是杯水車薪,盧雪嬌再次伸出髒兮兮的小手,巴巴地望著楚昊,眼神裏依舊是那種令人心碎的、純粹的饑餓感。
    “老天爺……這孩子平時到底能吃幾分飽?”
    楚昊心頭一緊,無奈地又掏出一個之前在空間裏存放的玉米麵大餅子遞過去。
    毫無意外,餅子再次被搶走,被她急切地塞進嘴裏,用力啃咬著。
    “咳!咳咳咳——!”
    也許是吃得太急,也許是餅子太幹太硬,小姑娘猛地嗆咳起來,小臉憋得通紅,身體劇烈地抽搐著。
    “快!喝口水順順!”
    楚昊嚇了一跳,慌忙從空間裏取出那個在京城機場買的、印著外文字母的精致保溫杯,擰開蓋子,將溫水遞到窗縫邊。
    盧雪嬌一把抓過保溫杯,貪婪地對著嘴大口灌了下去。
    清涼的水流緩解了不適,咳嗽漸漸平複,她卻像抱著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抱著那個與這破屋格格不入的保溫杯,再也不肯鬆手。
    “唉……”楚昊沉重地歎了口氣,“離那個畜生動手……最多還有半年……這一次,也不知道你還能不能躲過去這一劫……”
    天人交戰中,最終還是伸出手,隔著冰冷的窗戶,撫摸了下女孩那枯黃的頭發,輕聲說道,“有機會……哥哥再來看你吧。”
    說完,將窗戶的破塑料布重新按緊,隔絕了那令人心碎的景象和刺骨的寒風,帶著滿腹的心事悄然離開了這座悲劇陰影下的破敗小院。
    夜色深沉,寒風呼嘯。
    直到晚上十點半多,在“夜巴黎”酒吧忙碌了一整天的盧雪瑤,才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了西城壕邊上那座冰冷孤寂的小院,習慣性地用鑰匙打開那把沉重的大將軍鎖。
    推門,開燈,就在她準備將手裏拎著的、帶給妹妹的廉價飯盒放到炕桌上時,瞳孔驟然收縮!
    “啪嗒!”手裏的飯盒失手掉落在地麵上,飯菜灑了一地。
    她的眼睛死死地釘在炕上——妹妹盧雪嬌蜷縮在破被子裏,懷裏正緊緊抱著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印著她不認識的外文字母、銀色外殼、嶄新得刺眼的保溫杯!
    這絕不是她們家的東西!
    絕不可能!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竄上天靈蓋!
    盧雪瑤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像是一頭被侵犯了領地的母豹,吼出來的話因為極致的驚恐和憤怒而破了音!
    “杯子哪來的?!!!”
    炕上,剛剛睡了一覺的盧雪嬌被姐姐這聲淒厲的嘶吼嚇得渾身一抖,猛然驚醒。
    茫然地揉著眼睛,看到姐姐那扭曲猙獰的臉,嚇得尖叫一聲,手腳並用地縮到最遠的炕角,瑟瑟發抖。
    接著,又本能地抬起顫抖的手指,指向那扇破舊的窗戶,嘴裏發出含糊不清、帶著哭腔的音節:
    “哥……哥……”
    “餓……餓……”
    順著妹妹那根顫抖的手指,盧雪瑤的目光瞬間射向那扇糊著破塑料布的窗戶!
    “是誰?!!”
    盧雪瑤的臉瞬間褪盡血色,變得慘白如紙!
    甚至顧不得脫掉沾滿酒吧煙酒氣的鞋子,一個箭步躥上土炕,猛地一把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窗戶!
    “嘩啦——!”
    刺骨的寒風瘋狂灌入,吹得屋內塵土飛揚,也吹亂了盧雪瑤枯草般的頭發。
    她半個身子探出窗外,布滿血絲的雙眼像凶狠地掃視著外麵的黑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硬生生擠出來的:
    “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