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我叫杜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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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杜途。
    這個名字,是我的爸爸取的。
    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賭徒,在我的印象裏,從記事起,他就是一個失敗的父親。
    我想逃離他,逃離這個家。
    帶著我的媽媽一起。
    “……”
    人生中,第一次摸到父親的骰子,是在我五歲那年。
    那個沾著酒氣的報紙團,瑟縮著躺在衣櫃最深處,被母親的紅色大衣層層包裹。
    那是媽媽唯一的一件超過一百塊錢的衣服。
    一百塊……
    對於年少的我來說,似乎是一筆巨款。
    當然了,那件衣服並不是爸爸給媽媽買的……那個可惡的男人,我恨不得他在醉酒回家的路上,一步踏錯,溺死在深夜的寂靜大海中。
    這唯一的一件紅衣,還是爸爸媽媽結婚時,姥爺給媽媽買的。
    “媽媽,你為什麽總不穿這件大衣呀?我覺得媽媽穿上它一定很漂亮!”
    回憶裏,媽媽笑著摸了摸我的頭,什麽也沒有說。
    “……”
    媽媽說,在大海的另一邊,是一個充滿了自由和快樂的世界。
    對於我們這個小漁村來說,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無邊無際的海洋,是人們生計的來源。
    無數個夏夜裏,我曾坐在海邊的礁石上,任由浪潮打濕我的腳踝,媽媽陪伴著我,一起數著天上的星星。
    夜空很美。
    它很高很高,媽媽說,她站起來,都無法觸摸到那片天空。
    ——哇~
    ——連媽媽都摸不到它,那天空應該真的很高吧?
    ——在我的世界裏,媽媽就是世界上最高的人了,她的懷抱非常溫暖,能抱起我,把我舉的高高的,就像飛起來了一樣!
    “媽媽,那大海呢?!我感覺海水比天空還要美!”
    “大海……他會眷顧每一個聽話的孩子。”
    “……”
    年少的我,什麽都不懂。
    我隻希望媽媽可以每天開心。
    我很乖。
    既然如此,大海應該也會眷顧我吧?
    我希望媽媽可以快快樂樂的。
    “……”
    至於爸爸……
    我恨他。
    有時候我甚至在想,要是沒有他,我和媽媽……會不會過得更加幸福。
    在這個海邊的小村鎮裏,大多數的叔叔伯伯們,都是漁民,靠著出海打魚為生。
    嬸嬸們則是在家裏,房前屋後種著一些簡單的蔬菜,等自家的男人們出海歸來,將各種魚、蝦、蟹,分類隔開,有的直接轉賣給收海鮮的小商販,有的會晾曬成魚幹,等到禮拜日的時候,走很遠的路,坐大巴車去城裏的集市上賣。
    爸爸他,似乎從來都不出海打漁。
    那我們家是靠什麽生活呢?
    這個我並不清楚。
    我隻記得,爸爸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喝的醉醺醺的,踉蹌著,踹開家門。
    媽媽會溫柔的遞給他一條熱毛巾,再去廚房煮一碗麵。
    媽媽以為我很乖,很早很早就睡了。
    但是,我並沒有。
    爸爸踹門的聲音,在黑夜裏十分刺耳,我根本睡不著,即便是已經進入夢鄉了,也會在他和媽媽的吵鬧聲中驚醒。
    他的吼聲,比風暴天氣時的海浪還要嚇人。
    媽媽總是小聲地央求他。
    小點聲,不要把兒子吵醒了。
    但等來的卻是爸爸更加肆無忌憚的謾罵和巴掌。
    我恨他!
    屋外,是大海的潮起潮落聲,就像是我的心跳。
    一起,一落。
    “……”
    月光從窗戶透進來,打開淩亂得報紙團,我看見骰子在陰影中泛著青灰色的光,像父親喝醉時充血的眼球。
    我嚇了一跳。
    骰子也隨之落地。
    “小畜生!”
    木門被踹開的瞬間,骰子也滾落到衣櫃下的死角裏。
    我被父親狠狠的推了一下,後背摔在衣櫃上,整個人坐在地上,疼痛感似乎有些延遲。
    因為比起痛覺,父親凶狠的樣子,讓我更加恐懼。
    那雙沾著泥水的膠鞋碾過我的手指,父親脖頸上的青筋突突跳著,渾身散發著廉價白酒混合魚腥味的惡臭——上次看見他這麽生氣,是他在碼頭輸了第七場牌局的那一夜。
    “小畜生!我就知道,要不是你偷偷動了我的「幸運骰子」,我今天的賭運絕對不會這麽差!”
    母親的尖叫聲比褲腰帶破空聲晚到三秒。
    我蜷縮在掉漆的縫紉機下數著身上的血痕,第七道傷痕裂開時,聽見母親哭著說:“小途,快認錯……”
    她總以為挨打是因為我們做錯了什麽。
    算了,就這樣吧。
    總有一天,我會帶媽媽離開這裏!
    一定!
    “……”
    十七歲生日那晚,我蹲在閣樓上,用酒精燈烤著偷來的骰子。
    樓下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父親又在砸酒瓶。
    由他去吧……
    銅製的骰子在火光中逐漸發紅,我將它按在左臂內側,皮肉焦糊的味道蓋過了血腥氣——這是第十七個烙印,每個烙印都對應著母親身上的一處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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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考上醫學院……”
    我對著月光下熟睡的母親比劃口型,她浮腫的眼皮在睡夢中還在顫抖。
    錄取通知書,被我藏在鹹菜壇底層的油紙包裏,再過三十七天,我就能帶著她永遠離開這個漁腥味的海邊小鎮。
    直到那個雨夜,裝著青銅骰子的報紙團,莫名出現在我的枕頭下麵。
    我永遠記得那枚骰子在桌麵上轉動的聲響。
    骰子的六麵,在老舊木頭桌上跳動的哢嗒聲,像是有人用骨節敲打我的天靈蓋。
    當骰子停在鮮紅的「一點」朝上時,泛黃的字跡浮現在我眼前:
    “賭注:杜建國的性命。
    賭局:讓林美芳在二十四小時內自願押上右手。"
    窗外,一閃驚雷,照亮媽媽在廚房熬藥的背影,她右手腕上還纏著我用小學校服撕成的繃帶。
    我發瘋似的把骰子扔向牆角,卻發現它懸浮在空中,組成一張扭曲的人臉。
    父親的骰子,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我……應該是出現幻覺了吧?
    做夢……對!我一定是在做夢!
    醒來就好了!
    “不玩的話……”骰子上映出一個人臉,它伸出猩紅的舌頭舔過骰子的「一點」,“你父親今晚就會在牌桌上把房子輸掉哦。”
    我蜷縮在潮濕的被褥裏數著掛鍾的滴答聲。
    淩晨三點,媽媽突然起身去廁所小聲啜泣——這是父親即將回家開始家暴的前兆。
    這麽多年,媽媽似乎形成了某種“特殊感應”……她能預感到自己的不幸,卻無力改變。
    當鍾聲滴答響過第三十九聲時,我抓起那個鬼骰子衝進雨幕。
    鎮上老周雜貨店的昏暗燈光,在暴雨中像團鬼火。
    我把骰子拍在油膩的牌桌上,對著正在摸牌的父親大喊:
    “杜建國,我要和你賭命!”
    “……”
    媽媽的手,自然不會押上。
    這賭局,我輸了便是!
    反正失去的也是無關緊要的東西……媽媽,我找到能夠帶你脫離爸爸的方法了!
    “……”
    我是杜途。
    我終究還是上了賭桌,成為了一個像討厭的父親那樣的——賭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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